第108章 蛟珠篇·斩草除根
长思宫终于安静下来。
封离靠在椅背上，暗暗回想着两人刚才所讲的事，脑海里突然闪出了昨夜小兵来报已擒获奸细的消息。
事不宜迟，她立刻起身，慌慌张张冲出政殿。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迎面撞上端着午膳进来布菜的阿月。
见封离急匆匆地要走，阿月忙腾出只手拽住她：“尊上到哪儿去？已经到晌午，该用膳了。”
封离本想直接拒绝，偏过头发现阿月端来的饭菜都是自己爱吃的，顺手拿起个炸鱼排，扬扬手：“够了。”
说完，不等阿月反应过来，人影早跑远了三丈，半路上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那些东西你吃了吧！别浪费——”
阿月杵在原地，傻愣愣地眼看着自家尊上光明正大地离开，而无能为力。
她面朝前方空荡荡的路尽头恨气，小嘴一撇，嘟嘟囔囔道：“又不吃饭！迟早出事！我看到时候怎么办！”
“阿嚏——！”
封离方才踏进地牢，侵袭而来的寒湿气息包裹全身，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尖，她又恢复常态，狐疑地自言自语：“谁在骂本尊？”
魔狐原身是不怕冷的，她的这个喷嚏自然不是因为自身体质。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背后有人说她小话这一个解释。
“参见尊上！”
地牢守卫突然出声，吓了正在出神的封离一大跳。
亏得她也是个练过的，表面镇定的功夫还是有些在身上，作势问道：“昨夜带来的妖族奸细在哪儿？”
地牢守卫算是了解到魔尊亲临来此地界的目的，识相地带她前去面见囚犯。
两人来到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门前，手臂粗细的木柱并排围筑，两两间相隔一手臂的宽度。
囚牢内三个眼熟的身影背对着门，封离呼吸凝滞，好半晌才拢回思绪，遣走了守卫。
她对着门内，毫无感情地张嘴：“……被关在这里的人，可都是死囚，一点生路都没有，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老妪满头白发，似乎别初次见面显得更为显眼了些，她仅是背对着封离，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俩小孩见到张熟悉面容，从地上爬起，屁颠颠迎上来，小手轻松穿过监牢围栏的缝隙，抓住封离的衣角不肯撒手。
“漂亮姐姐，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没听过说话的小姑娘，率先开口，眨着忽闪忽闪的乌亮眼眸，尽显天真。
她手上脏兮兮的，弄脏了封离的衣角。
视线向下瞟去，封离好不容易没有炸毛，蹲下来平视着他们，一点点将他们小手拿开，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她的眼神停留在孩子身上，嘴上却说：“与本尊说清楚，为何要自寻死路？”
孩子们怯生生地垂下手，老妪终于有了反应，她颤巍巍起身，亦步亦趋走近封离，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依旧不说话。
封离没了耐心，不自觉放大音量：“本尊从不会对威胁到魔界的任何人施予怜悯，你所犯之事，本尊部下现已查明，是死罪，绝不姑息。”
“那老身的孙儿、孙女们又该如何？”沉默了半晌，老妪总算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封离无言凝视着她，想起古霄老祖对她的忠告，良久，才道：“一视同仁。”
话音落地，老妪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俩孩子围在她身边，想搀扶她起来，奈何气力不够，只能委屈巴巴地抓住她的衣袂，陷入莫名的难过。
“当初你潜入魔界，是不是本就心思不纯？”那夜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封离忽然对自己轻信了她的话而感到羞赧。
这不是个魔尊该做出的事。
老妪闻言，摇摇头：“不是的，老身那夜所言句句属实，大王不也查实了吗？”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将魔界内的地形图告知了他们。”
面对封离的质问，老妪无法反驳，慢慢阖上眼皮：“他们许诺老身，让老身的孙儿、孙女重回种族。”
“哐——”
封离起身，猛地一脚踹在围栏上，将俩小孩吓得不轻。
“那你倒是看看！他们来了吗？！来救你了吗？！”
她朝着牢内声嘶力竭的嘶吼，有种枉费真心的无力，说实话，她本没想过要害他们性命的……
如今却，不得不以儆效尤。
老妪瞪大眼睛，好似忽而幡然醒悟，看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又看看站在外头的封离，犹如疯了一般，使劲抓住围栏晃动。
她扯着嗓子大喊：“大王！大王！都怪老身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老身愿意承担一些罪责，还请大王放过我家的孙儿、孙女！”
“本尊若放了你们……”封离咬牙切齿地说，阴鸷的目光在三人间来回流转，没有半分温情，“那又有谁来放过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啊！”
“你干这件事之前，难道就没有设想到后果？”
老妪缄默了，不敢去看怒火中烧的那双眼睛，显然，她是预料到了后果的。
封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在心存侥幸？认为本尊放了一次生路，就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着，她再度蹲在地上，将老妪扒在围栏上的十根手指，一根根掰开，直到最后一根时，迅速握紧她的手，拉到自己跟前。
老妪猝不及防，整个身子狠狠撞到栏杆，与那张暴怒的面容近在咫尺。
“很遗憾，你想错了。”封离冷冰冰说，字字如寒霜，“本尊可不是什么仁德的君王，凡是对魔界有威胁的任何事物，本尊都会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一听这话，老妪眼中满布血丝，紧紧回握住封离的手：“求求你了！他们还只是个孩子！与妖族秘密通信的事，全是老身我一人干的！和他们无关啊！”
“大王您就高抬贵手，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老妪的两只手青筋凸起，封离甩开她犹如甩开一片轻飘飘的棉花，神情决绝：“你听说过‘斩草要除根’吗？”
“噗通”一声，老妪面露绝望之色，双腿发软，一整个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