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蛟珠篇·安神
地牢内。
封离确定牢中的婆孙三人已经完全断气后，抽出丝绢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
方才她怒火中烧，情急之下徒手捅穿老妪的胸膛，挖走她的心脏，果断捏碎。
那两个小孩见此情形，直接吓晕了过去，而后被她施下法术，一击毙命。
她丢下脏污不堪的丝绢，蔑了眼三具死尸，头也不回地走出牢门。
门外光线比地牢下亮得多，诚如日辉那般刺眼，封离暗暗自嘲：想来那两个小孩，临死前定当已经将她当作杀人如麻的魔头了……
真是的，早知道最终还是会死在自己手上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和他们多费口舌自证。
封离向前走着，渐渐回神，指尖捏出一缕白光，小声道：“阿虎，到长思宫来见本尊。”
松开指尖，白光“嗖”一下飞逝。
阿虎是抓到老妪的那位魔兵，提审了她，应当知道些她适才冲动之下，忘记询问的一些事情，故而这才传唤。
封离去往长思宫路上，途经膳房，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想起那个打早上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的蠢龙。
她随手抓着个从里头出来的小侍，问：“九岐可还在里面？”
膳房地处偏僻，平日里，小侍们能遇见的最大的官儿，或许就是在尊上身边伺候的阿月姑娘了。
没想到能在这地界遇见尊上，小侍明显慌乱了神情，结结巴巴道：“在、在、在……”
“怕什么？本尊又不会吃了你。”封离甩开手，揶揄了一句，抬脚就往里走。
没走几步路，那小侍又折返回来，绕到封离跟前去，挡住她的去路，双双四目相对之际，小侍倏然回神，闪到一旁，猫着腰毕恭毕敬道：“小、小的给尊上带路。”
封离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自顾自向前走：“不必了，本尊自己去找，你干你的事儿去。”
小侍得令，暗暗退下，末了，深吸一口气，面朝膳房门口，高喊：“尊上驾到——”
封离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鱼贯而出的诸位膳房侍者给围堵得水泄不通。
敞开的大门跟前，硬生生围堵起整片人墙。
内里的环境事物一概看不清楚。
封离鹰目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几人，连膳房散养的大黄都在此处“汪汪汪”地接驾，唯独没看见蠢龙出来。
照理说，他应该是那个最不失规矩的，稍微听到点有关自身的风吹草动，总是跑得比谁都快。
“九岐呢？”
封离脑海里闪过些不好的画面，心底不妙猜测频生，居高临下地睥睨，将负责管事的大厨看得浑身发毛。
管事大厨抹了抹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哼哼唧唧好半天，没说出个囫囵字。
“本尊再问一遍，君后在哪儿？”封离毫不客气，口吻中带着冰冷的坚决，向身后虚虚一指，“那家伙可是告诉本尊，君后在膳房里面，但本尊到现在都没看到他半个影子“
“而且，你们一个个挡在门口不让本尊进去，也不让本尊看清楚里面是何情形。怎么？难不成君后不在里面？那家伙故意诓骗本尊？”
一听这话直接上升到欺君之罪，在场众人冷汗直冒，嘴上边喊着“尊上饶命”，边如同商量好了似的，齐齐跪下。
“尊上饶命啊！”管事大厨的汗水这回成真的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小子没有欺骗尊上，君后他真的就在膳房内啊！”
“那你们为何要挡本尊的去路？”
被问话的管事大厨明显微愣，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君后他、他在膳房里睡着了。”
放你娘的屁。
封离浅浅挂起个笑容，忍住骂娘的冲动，将围在周遭的人全部喝退，兀自进了膳房内。
晌午已过三刻，灶里早已熄了火，唯有一个旁边的小破烂灶还燃着柴，大抵因着通风换气不顺，房里依旧闷热。
封离在小灶不远处的柴堆上发现了一个雪白雪白的庞然大物，躺在柴里动也不动，就像个没气儿的死尸。
她隔老远就认出，那是穿着白衫的九岐——此刻的白衫早已经变成黑衫了。
好端端的，没事儿干也不至于睡柴堆里啊？
心里正犯嘀咕，封离不知不觉来到他跟前，蹲在旁边不明所以地察看。
那张陷入安眠的脸，比醒着时更为柔和些，将近成了此间天水，润得能与之融为一体。
他的肤色向来白皙，隐隐有点污渍都能一眼洞察。
封离下意识伸出手，想替他拂去脸上的煤炭黑痕，不料刚碰到他的脸，九岐便悠悠转醒过来。
刚睡醒的他意识还有些不清晰，沙哑着声音唤了声：“尊上？”
封离手上发力，几近在他脸蛋上捏出道红痕。
九岐猛地清醒，从柴堆上跳起来：“尊上！真是尊上！”
“废话！”封离跟着起身，嫌弃地瞥他一眼，全然看傻子的表情，“不是真的本尊，还能是假的不成？”
九岐看着封离傻笑：“是小君睡迷糊了，尊上自然是真的，不知尊上为何来此？”
“你这话说的，好像本尊就不能来自家膳房似的。”封离故意没事找事，换来九岐连连道不尽的“不敢”。
她的眼神不安分地在蠢龙身上打量，将白衫上斑驳的痕迹收录眼底，调笑道：“与天君共枕多日，没曾想天君还有此等癖好，放着好好的香卧不睡，偏偏要睡这柴堆。”
“难道是嫌弃本尊宫里的住处不好？”
“绝无此事！”九岐急忙解释，但见小狐狸正在偷笑，才反应过来她这说的都是些玩笑话，唯独他自个儿傻乎乎的当真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想再解释一番：“其实小君是专程过来为尊上做安神汤的”
“本尊喝那个东西干什么？”封离不解，张嘴打断。
九岐深叹口气，缓缓说：“这些日子以来，尊上日以继夜地处理政务，有时连着几天不合眼，有时累到疲乏晕睡过去，便是小君将你带回的寝宫。”
“尊上睡着了可能不知，就在尊上沉睡的那几夜里，小君时常听见尊上梦呓，喊着些和白天政务相关的一些内容”
“小君想来，应当是尊上思虑过重，才会导致的睡梦不安，故而想起幼年时分娘亲常常煲煮的安神汤，想为尊上略尽些绵薄之力，届时尊上处理政务，或许就会更加精神一点，不至于那么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