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争执
封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九岐看在眼里，疑惑在心。
方才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小狐狸半天没个反应，难不成是不信他的话？
“请尊上放心去做。”九岐认真道，“君子重诺，绝不会言而无信。”
见他还在说这种离谱的话，封离被气笑了：“天君原先说过，与那坊主可是有过一段非凡的渊源，怎的就愿意放任本尊去砸了她家楼坊？”
“嗯？渊源？”时屿适时插嘴进来，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在下怎么不知道表兄和坊主还认识？莫非是以前留驻水域时勾搭上的？”
“不可胡说！”九岐被“勾搭”两字再度扰乱心境，生怕小狐狸因此对他误会些什么。
时屿假模假样地拍拍嘴，抱歉道：“失言失言，用词不当！应该是何时‘结识’上的！”
“九岐天君为何这么激动？难不成与她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封离丝毫不给他面子，口吻咄咄逼人。
九岐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小君与无名姑娘相识在花市，是小君见她孤身一人，又满身伤痕濒临垂死，便好意救了她一命，为她指点了一条够于生计的活路。”
“现下名震水域的聚源坊，都为她一手创办，小君从未参与半分，即便偶尔路过此处讨杯茶喝，也绝不是像尊上所想那样！”
“还有——”
九岐顿了顿，看向封离的神情染上悲戚：“那日在天上，小君从未想过撇下尊上不管不顾。”
“若有哪处不慎得罪，小君可予以赔礼道歉，或任凭打骂。”
但请尊上万不可对小君生出厌弃……
最后那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去。
倒不是不好意思张嘴，而是喉间突然一哽，鼻尖酸涩，似乎有了点想哭的冲动。
他长这么大，活这么久，还没人能像现在这般动摇他。
为不被察觉，他只能闭上嘴，让波动的情绪慢慢平息。
那双碧蓝的瞳仁里满是恳切的祈愿，封离最看不得比黄金还真切的意念。
不自然地流转了视线，将身一扭，径直朝身后的木屋走去：“本尊知道了。”
“但不管你再怎么说，护心鳞本尊还是得要！”
“魔尊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丝毫不听人劝诫？！”一直缄默的碧瑶大喊出声，肉眼可见地生出怒意。
“既然我等已愿意不追究此事，魔尊又何必非要让自己背上个‘反天规’的罪名！如此的……”
碧瑶冲着那走得很是决绝的背影一顿责问，激动得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
身侧的仙裙被她捏皱，所有的苦怨尽数发泄在这无力且无用的动作中。
九岐之于她，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心间秘闻。
亦是近在咫尺，却又不可触及的镜中花、水中月。
恰似寸缕清晖影依相照，如梦如幻，无缘叫她生了一段妄念，又难逃原为泡影之归命。
放不下的思，终落得个贪欲加身，成了痴妄。
她很清楚自己生平再也不会得到九岐。
但对于蹂躏他一颗真心的家伙，还是会感到气愤
——那可是她即便全力以赴也无法与之相守的人！却对于区区下界蛮夷之辈来说，如此唾手可得！
大抵是有些不甘在的，碧瑶双眼通红，咬唇道：“不识好歹！”
“呼呼”乍起阵狂风。
封离的背影猛然一滞，驻足在木屋门前，半仰起头，长吐一口大气。
杀了吧……
反正都一个臭德行，只会惹她自个儿心气不顺！
她好不容易从蛮荒逃出来，活到了九千岁。
若是照这发展，说不定哪天就被天上的某个毛神仙给气死了过去。
为了她长命万岁着想，这是迫不得已的。
封离掌心聚法，凝结了个比她拳头还大的魔气抟丸，杀气四溢。
“尊、尊上……”阿月感受到庞大的魔气，几乎吓傻了。
时屿亦是心有余悸，忙冲上去想要动手拦住她。
“轰”的一声。
魔丸飞出，白烟四起。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惊动天地。
众者纷纷怔愣，凝神回望时，烟尘散去。
木屋前后被法力彻底贯通，一眼便能从偌大的洞里望到屋后大片被夷为平地的柏林。
试图阻拦的手臂悬在空中，时屿讶然了神色，暗自庆幸封离这认真的一击没有向后方掷出。
若不然，遭削平的就不止树木了。
“尊上这是在干什么？”
方才封离的举动吓了九岐一大跳，他堪堪回拢神智，不由自主地质问。
大家都是追着窥天妖仙来的，此番故意打草惊蛇的举动，他万分不解。
“干什么？九岐天君两只眼睛都看不出来？”封离没好气地回问，头也不回地踏入破屋内，“本尊不过随便打开个门而已，何故大惊小怪的？”
开门？
哪有这种开门的方法？
分明就是要将人房屋给拆啰！
时屿暗嘈，见九岐被揶揄得傻不愣登地杵在原地，碧瑶神女更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想来她一个常居天上，顺从天规过着按部就班的平顺生活的柔弱神女，大抵是没见过下界恣意张扬的狂徒。
有所震惊、疑惑和鄙夷，也不意外。
时屿落入好长一段打量的沉思中，本立在远处的九岐忽然惊慌失措地狂奔过来，大叫了一声“尊上”。
耳畔风声鹤唳，时屿匆匆回望，环视空荡的屋内，不觉瞪目，兀自喃喃低语：“怎么回事？神仙姐姐不见了？”
阿月闻言急忙跑来，发现果真见不到人，焦急胜过对于庞大妖气的恐惧。
晃着时屿的胳膊质问：“我家尊上呢？！你这条龙怎的把她搞丢了！”
时屿如同一口吃了几两黄连，有苦难言：“阿月姑娘，冤枉啊！在下转过头来，神仙姐姐就已经不见了。”
两人正值吵闹，九岐忽然开口：“小君方才看见尊上被一束白光带走了。”
说着，他起步上前，在昏暗的屋内四下寻找。
当触摸到黑暗中斑驳掉皮的墙体时，白光乍现，整个人“嗖”一下就被吸了进去。
阿月和九岐尚在无声讶异之中，眼前晃过一抹白色身影，毫不犹豫地朝吞噬九岐的墙壁奔去。
又是眨眼间的事，再度上演相同一幕。
余下两人在这诡异的房屋内面面相觑，阿月不解道：“这墙壁难道会吃人？”
“目前看来是这样。”时屿点点头，又沉思了会儿，复道，“阿月姑娘可害怕？”
“笑话！我家尊上尚不知安危如何，阿月才不怕！”
说着，阿月好似铁了心要证明自己的决心，不由分说地走近墙体，反被时屿伸手拽住。
“你们主仆俩怎么都一个德行？又想甩下我？”
佯作怨怼，他笑眯眯的：“咱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