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幻影
封离被一道白光刺了眼。
再睁开眼时，木屋内的景色大变。
满堂的红光四溺，墙壁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金红夺目、状如鳞片的古怪玩意儿。
好似一层坚不可摧的鱼鳞铠甲。
“哇！”
熟悉的女声响起在身后。
封离瞳孔微颤，只见阿月满目新奇地环视着周遭的异样景象，感慨不已。
“这些像鳞片的东西都是什么？肉眼看着的光泽好像血红宝石……”
话音刚落，阿月像被迷了神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墙上宛如鳞片的东西。
封离一把将她的爪子拽回来，沉下声质：“不可，当心有诈。”
“诶~神仙姐姐可是法力高强的魔界尊者，还怕有诈吗？”
时屿在旁轻笑，走至墙根处，下巴抵在手上，另一只手握持折扇轻轻敲打着墙体，垂眸看了看。
半晌，深沉地说了句：“依在下看，这似乎就是鳞片。”
“何以见得？”
九岐绕过封离，径直朝时屿走去，不经意间问出了封离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时屿可是个眼力见半好半坏的家伙，他的话，可信度不太高。
封离打量揣摩着他二人，总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受，促使她离得更近了些。
“表兄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摸上一摸。”
时屿用扇端指了指璨璨发光的所谓“鳞片”。
“你我同为龙族，也都有各自掌管的一方水域，自然与水域万物之间，存在着丝毫不可言说的微妙感应。”
“像我这等碌碌无为的一海之主都能感受到，没道理表兄不行吧？”
九岐似乎被说动，总是波澜不惊的神情泛起涟漪，伸手去往墙体上触碰。
刚刚触及，好似被雷电劈了天灵盖，立马收回手来。
“这是……？！”
九岐大惊。
话还没说完，时屿抢说道：“表兄也发现了里头的气息不寻常？”
九岐回视他，没有说话。
时屿又道：“可惜我不如表兄的修为深厚，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你同我说说，这鳞片到底是何种族的？为何怨气那般之重？”
耳尖轻颤，封离蹙眉，狐疑地看向时屿。
她旁侧的九岐冷淡回道：“这气息感应小君有些熟悉……大抵是早在三千年前就遭遇灭族之祸的金鲤众生。”
“啊？！”阿月不可置信地抬头又望了一圈屋内，“也就是说，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那些死去的金鲤族人们的鳞片？！”
九岐点点头，无声胜有声。
封离眉间的锁越拧越紧，淡淡扫过阿月干净的衣角，转头对九岐道：
“既然九岐天君已经如此笃定，那本尊立马一锅端了这妖仙的老窝，去换取护心鳞！”
“而你！有多远滚多远！若是再敢阻拦本尊，便一并也将你给杀了！”
封离咬牙切齿地威胁，仿佛真有把刀架在他脖颈上。
九岐的神色却是无风无晴，淡然自若地无奈道：“小君说过，尊上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有所顾虑。”
其间的语气，封离嗅到些许冰冷。
闻言她依旧不死心地要去换护心鳞，九岐绝不该是这等平静的反应！
“……”封离嘴角抽了抽，额角暴起青筋，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阴鸷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无论她如何寻找，都找不见碧瑶神女的身影。
渐渐，她大致确信了两件事
——其一，此处并非是现实界；其二，他们的跟踪极有可能被发现了。
封离后槽牙“嘎吱”一响，眸中起了杀意。
娘的。
个奸猾的妖仙老儿，胆敢变出个破法阵化形成他们三个哄骗于她！
真是嫌命长！
“轰隆”的一声，封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魔攻。
手掌举起放下间，顿时叫那三个幻影在滚滚魔气中化为飞灰。
奇怪的是，她这一掌用了与先前荡平柏林时几近一致的力量。
然而房内就好似真的遭受了这鱼鳞铠甲的庇护似的，分毫都未曾损伤。
封离怒瞪着面前涌泛红光的墙体，起手聚法，加大了三成力量，再度攻出。
又是同样“轰”的一声，宛如惊雷破空而起，烟尘四散，烟后仍然无伤。
见三番两次都无法攻破墙体，目前一生中只败过三次的封离突然就恼了，对着房屋四周开始狂轰滥炸。
她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白烟所掩埋。
只听得见一个狂怒无能的娇狠声音不断盘旋：“妖仙老儿！有种滚出来和本尊单打独斗一场！”
“枉你还活了这么大岁数，却只会在背地里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别以为将本尊困在这古怪阵法里就能万事无忧了！等本尊找到阵眼攻破，出去之后一举拿了你的罩门，定叫你魂飞魄散！万死不得超生！”
封离气冲冲发狠完，双眸兽瞳隐现，所放红光比屋内鳞片之光还要明耀。
半个粗重呼吸间，她堪堪重聚法力妄图再攻之时，破屋内却响起阵空灵的老者之音。
“好一个张狂的小狐狸！竟敢对仙家口出狂言！”
封离一听，认定这便是那窥天妖仙的声音。
仰头又寻了一圈，未果，恼怒更甚。
呲着牙张嘴就骂：“上头那群矜贵的家伙们，可不会住在用妖怪死身之物搭建的房屋里！”
“你个不要老脸的臭妖怪，身上的妖气都快将本尊臭晕过去了，还敢妄称‘仙家’？！”
“真个是遗笑六界！”
“你这小狐狸见识短浅。”任凭都被这样骂了，那空灵的声音依旧平静，“殊不知本仙的这座金鲤鳞屋，可是能使居住者长生不死的啊！”
长生不死？
封离抓到重点，暗道：倘若这座屋子能让他长生不死，那他为何还要听信传闻去寻求相同作用的护心鳞呢？
思来想去，她只得到一个答案，蓦地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个自欺欺人的蠢货！”
“你若真的尽信这金鲤鳞屋能够带来长生不死的好处，以它来换取护心鳞，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封离信誓旦旦，大致也觉得此番言辞为自己扳回一局，立场因此不再处于下风。
鼻间狠狠呼出两道气，眉目柔和下去，顺心了几成。
彼此间沉寂半晌，封离没等来窥天妖仙的恼羞成怒，只等来了剧烈的地动山摇。
不止脚下，就连整栋房屋都在猛烈晃动，颇有摇摇欲坠之势。
时不时还有大块金鲤鳞掉落。
打在身上是实打实的疼，坠入地面却又消失无踪迹。
随着动摇的加剧，万千枚鳞片好似一块巨大的流霞从天上倾泻下来。
砸得封离措手不及，亦无处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