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常
封离注视着眼前的颀长身姿，和九岐脸上无辜失落的神情。
像是在三伏天裹着棉被烤火，整个身子滚烫滚烫的，连带烧干了她的血液。
总觉心境久久无法平静。
“九岐天君……”
她望向小青龙身后，看见白衣女子的脸，不禁蹙眉：“和碧瑶神女，怎么一同下界来了？”
见小狐狸还愿意和他说话，九岐晦暗的心情重新照进一束阳光，柔和了神色：“小君和碧瑶神女奉帝君之命……”
说着，他朝前迈出一步，封离见状，便往旁边退一步。
如此反复两三回，退着退着就退到了时屿身后。
小两口吵架赌气，可怜时屿压根儿就没有想参与的心思，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封离拿来当了挡箭牌。
目睹九岐的眼神一点点阴沉下去，似有要打雷下雨的苗头。
他后背一凉，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个小半步，反被封离一把拽了回来。
时屿对着她挤眉弄眼地无声哀嚎：神仙姐姐你要害死我啊！
但很可惜，封离看不懂龙族的哑语，眉峰上挑，瞪了他一眼。
大概意为：劝退你家表兄之前，别想跑！
在外人看去，两人眉眼交流的很是和谐，似乎涌出了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感。
九岐直勾勾盯住小狐狸那只搭在时屿臂膀上的手，心间酸酸的紧揪在一块儿。
即便如此，也还没忘继续回答刚才她提出的问题：“小君和碧瑶神女奉帝君之命前来调查护心鳞之事，未曾想与大家在此处偶遇，不知诸位来此为何？”
一听闻和“护心鳞”有关，封离和时屿两个心里有鬼的家伙猛地怔愣，几乎同时露出诧异表情。
时屿暗道不妙，他有想过帝君会派兵前来的事，但从未想到如此高效迅速。
封离则怨怼他的乌鸦嘴还真把上界的神仙给招来了。
若是被九岐给知道她也想参与护心鳞拍卖，还打算“抢劫”一个老头子，肯定少不了又得以天界条框对她说教。
光是想想就烦的掉毛。
“我们是来寻‘长生不死’之术的。”
时屿冷不防开口，嘴角噙笑，坦然地目视九岐。
“？”封离倏然僵硬得像个木头。
这小子又搞什么鬼？
这不明摆着坦白了他们的目的？
封离将牙齿摩擦得“嘎嘎”响，恨不得一口咬穿他的龙尾巴。
叫他乱说话！
彼时碧瑶神女已经走来，向诸位见过礼，刚挺直身板就从时屿口中闻说了个不得了的事。
下一刻便呆在了原处，艳美的小脸上色如破冰：“神族与天地同寿，非神魂破灭不可消亡，时屿天君何故参与那聚源坊中有违天道之事？”
“论你身份，是不该的。”
时屿手持折扇左右摆了摆，不答反问：“碧瑶神女怎的就知我等是去聚源坊寻道的呢？”
“普天之下，难不成就没有其他长生不死之法？”
封离杵在他身后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时屿这小子竟还是个不要龙脸的小无赖
——虽说他们早早发现了九岐和碧瑶，但两方正式相见，却是在这个古怪地方。
既然没在聚源坊打过照面，如何就能认定他们参与了拍卖护心鳞的事？
退一步讲，饶是暗中同样注意到他们，没个证据，便只能任由时屿胡诌，而哑口无言了。
时屿定是拿准了两人不知变通的顽固性子，才油嘴滑舌地强词夺理……
果不其然，对面两者陷入了沉默。
半晌，九岐才道：“原是如此，那尊上可寻到了么？”
什么？
封离盯他一眼，他的神色瞬间变化得又冷又硬。
不知怎的，心下突然就非常不痛快！
时屿开口说的事，问她干什么！
“寻到了。”封离冷漠道。
转瞬，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一块不明的遮罩盖住，蒙蔽了她的真实想法。
唇角勾起丝毫冷笑：“只要将那屋中老者手上的金鲤鳞抢来，本尊就能换到护心鳞！炼化那长生不死的秘药灵丹！”
众人：“……”
时屿脑子里更是“嗡”的一声，好好为她铺好的台阶，就这样粉碎了。
冲动！太冲动！
九岐回过神来，面上讶异还没敛去，迫不及待地启开双唇，刚冒出个“不”字，忽而又闭了嘴。
算算日子，他和小狐狸已经好些时候没见过面了。
那些话儿都是她不喜欢听的。
先前的事也都还没能解释清楚，万一又惹得她生气怎么办？
之于不该做的事，俗话说“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这次再不看脸色地说话，就是他有些不识好歹了。
况且小狐狸和时屿挨得那样近……
若是不顺了她心意，一气之下不要他了怎么办？
九岐胡思乱想许久，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一想到小狐狸可能会离他而去，就仿佛被抽走了心肺里的空气，一股可怕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微不可察地蜷缩起手指，在乱成锅粥的思绪里勉强镇定下来。
“尊上顺心就好。”他柔声说，“不过此事已引得父皇重视，小君建议尊上还是不要继续参与下去，以免遭受波及。”
“今日在此地相遇之事，小君权当未见过尊上，还请回吧。”
啥？！
这还是那个墨守成规、一板一眼的九岐吗？！
时屿觉得不可思议，他家表兄可从未像这般光明正大地在有关律法问题的事上“放水”。
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观之在场众者，皆和时屿的想法一致。
唯独封离是个油盐不进的实心眼狐狸，偏生就没听出他准未婚夫明目张胆的偏袒。
还觉得这话分明就是在看不起她！
想她堂堂一介高位魔尊，又何须受他的准许和谦让？！
还说什么“权当没见过”……！
封离没来由憋闷了口怒气，撒开时屿的臂膀，瞪视九岐，倏然跳脚：“信不信本尊转头就去抢了聚源坊！”
“使不得使不得！”时屿被封离的狂言吓得心脏骤停，急忙相劝。
却换来封离不屑一顾的蔑视。
阿月见此，饶是心中有所顾虑，也再不敢多言。
仅是沉默着审视着九岐听到此等大逆之话的反应。
然而奇怪的是，常会因点小事就絮叨的他，这回却没啥过度反应。
平平淡淡对已经开始炸毛的封离说：“若是尊上砸了她家铺子便能顺心的话，只管去砸便是。”
“在里头损坏的所有物品，皆由小君来负责赔偿损失，无需有什么顾虑，随心所欲就好。”
“但，护心鳞真的不可动。”
听完九岐反常的话，封离头顶的怒焰登时泼了盆冷水，生生浇灭了她的猖狂。
对于直接动手抢护心鳞，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介于那坊主和九岐之间有些她所不明的渊源，直接在明面动手更容易授人以柄。
便选择了抢夺金鲤鳞这等，较为文明保守的方法。
明明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她才不会愚蠢到听信小青龙的激将法，去端了他故友的楼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