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花市
封离瞧见时屿在地上胡乱摸了几下。
随后像是挖到什么宝藏，展露欣喜，凭空变出支自带浓墨的金笔。
歪歪扭扭在沙泥上落笔了几个她看不懂的大字。
紧跟着掐诀施咒，地上的鬼画符竟像活了般，扭曲发散着笔画，首尾相连，纵横交错。
终汇成个奇形怪状的巨大的法阵始于足下，暗放金光。
这是……
封离细细打量，隐约摸到些门道。
时屿适时冲她主仆二人说道：“烦请两位站至圈内不要走动。”
封离颔首，一把抓住不明所以的阿月，断绝了她任何不老实的想法。
足下法阵猝然升起一道屏障，将三者团团围住。
时屿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漂亮的印，嘴上念念有词，召唤出一道白光，投掷出去。
那白光触及地面，须臾，响起一阵巨响。
众人再抬眼看时，前方的空旷大道已然从中徒生出一道裂隙，断开的岩层道路不断向两侧分开。
“轰隆隆”宛如岩石滚落的声响振聋发聩。
直至裂隙扩有六丈宽左右，移动的岩层道路才堪堪停下
——目之所及的裂隙中，赫然显现出一片通明的万家灯火，往来繁复的人潮流织。
正当封离出神注视着那片热闹之际，身旁的阿月突然“哇”一声大叫，立马抱着她手臂不肯撒手。
她疑惑地看去，就见小阿月顶着张苦瓜脸，怯生生望了眼脚下，转头委屈巴巴地诉苦：“尊、尊上……空、空的……太高了……”
封离随她方才的目光同样看去，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此刻已然变成空荡荡的罅隙，由法阵托着三人不往下坠。
正如踩在距房屋顶高有万丈的天上，俯瞰足下众生。
时屿回望她二人一眼，饶有兴味地盯看着阿月怯生生的模样，笑道：“请放宽心，掉不下去的。”
说罢，他再度结印，法阵金光逐渐加深，分外刺眼，随之趁众者不经意间，像个摇篮似的开始不断晃动。
“啊！”阿月再次大叫，牢牢挂在封离手臂上。
她活了近千年，还从没身处过这么高的空中，底下的房屋人群缩小成一粒粒芝麻，脚下毫无实感，比不上腾云驾雾、施法飞身来得更踏实。
就连整颗心都是悬空的。
“下头便是花市了。”时屿伸出折扇随手一指，“接下来法阵会将我们送到地面，阿月姑娘若是害怕，就抓牢你家尊上。”
阿月一听，二话不说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度，果断阖眼。
封离处变不惊地站立：“……”
就在此时，法阵忽然如疾风般猛地下坠，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侵袭而来。
狂奔至此的烈风，犹如利刃划过脸颊，纷乱了几人衣着。
时屿在前维持手印，控制法阵运作，封离目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是移动阵。
周围屏障是用来保护阵中者不被冲击力撕碎的。
“哇啊啊啊啊——”
阿月忍不住叫喊出声，打乱了封离所思。
约摸叫了半柱香，众人已到达地底，身处繁华闹市正中，华灯初上，人声鼎沸，周遭是熙攘攒动的人头。
过往来客见状纷纷避让，却不露惊异，想来这便是来此花市的“道路”，大众都习以为常了。
难怪传闻说花市在水域深处。
确实很“深”。
封离瞥眼看着还没停下嚎叫的阿月，掰开她的爪子，淡淡说：“已经到了，别叫了，吵得本尊头疼。”
阿月后知后觉半睁开眼，确认已经落地后，倾身后退连忙抬手捂住嘴巴，狠狠点头。
不过阿月这边的声音刚停，耳侧就又响起了一段女子的哭嚎。
啧。
原本已经消失的宿醉痛楚再度泛起，封离臭着张脸循声望去。
尚未看清纷扰源头，偏生迎面撞上一把寒光汲汲的暗镖，她瞳孔巨缩，愣在了原处。
阿月：“尊上！”
时屿：“神仙姐姐！”
见封离一动不动面对飞驰而来的利刃，两人忙急喊出声，手中聚法，意欲阻拦。
刚刚抬起手来准备施法，那暗镖突然诡异地悬停在距封离鼻尖半寸的地方，顿时化为了灰烬，点点向后飘扬弥散，隐于空中。
她转过头回视二人，非常不理解他俩大惊小怪的举动：“干嘛？区区一个暗器，还能伤到本尊不成？”
阿月和时屿同时沉默，尴尬地收回法力。
说的也是，她可是魔尊。
封离倨傲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暗镖所来的方向，眼神一变，凌厉了几分神色：“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搞偷袭！”
本意是想找放镖的罪魁祸首，可她看了半天，都没瞧见个像样的黑衣杀手。
只入眼一位白衣女子被大群的男男女女围在中间哭哭啼啼的奇怪画面。
那女子是小家碧玉的清秀模样，身段婀娜，拿着绣帕不停擦泪，大抵是哭了很久，眼眶已经绯红不堪。
围住她的人约有十几个，虽说七七八八都混在同个圈里，但封离还是一眼瞧出他们是两个阵营的人。
一方身着粗布棉麻，手持犁耙锄头，以一个佝偻背脊的矮个老头为首；
另一方身上穿着光鲜锦缎，动手拉拽、挡人前，总会先看一位带着面具的紫衣女子的示意。
封离嗅到股相较于另外十几人更浓烈的妖气，目光深深锁定在紫衣女子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她看得太过露骨惊动了当事人，紫衣女子同样回视了过来，一双瞳仁波泛幽光，深邃异常。
趁着女子转头，对面乍起一阵蒙尘的银光，其中一位男子猛地举落手中锄头。
即将命中之际，一枚暗镖从高处阁楼上迅疾飞来，震开了凶器。
然而暗镖的轨迹发生偏移，直直向封离飞来。
封离：“？！”
瞬间致使暗镖化为乌有的戏码再度上演。
封离眼露杀气，仰望前方十几丈高的玉宇琼楼，在五层高的栏杆旁，发现了一位蒙面的黑衣男子，光明正大身处人来人往的敞亮阁楼内。
不能说十分隐秘，只能说相当显眼。
什么鬼东西……？
搞刺杀都不专业。
哪有人穿着黑衣服站在光亮底下的？
封离撇撇嘴，表示嫌弃，很不屑于对他动手。
甚至希望这个脑子有病、身手还不好的杀手最好别再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