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离开了
“好狂的口气,让爷爷来会会你!”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提着一把斧头走出人群,叫嚣着朝隐柒冲了过去。
没有谁看清楚隐柒是何时拔的刀,连黄长啸也只看见刀光一闪,紧接着便是一声刀收回鞘的声响。
待一切结束时,提斧头的大汉身体愣在隐柒面前,脸上是一副定格住的狰狞表情。而在他的脖子下,只多了一条红色的长线。在他身体倒下时,那条线都没渗出血来。
隐叁叹息道:“唉……我就说,你这人,一言不合就拔刀,脾气真是太不好。”
黄长啸却在这一刻彻底变了脸色,盯着隐柒抖颤着声音问道:“你是隐柒?你不是已经……”
隐柒没理会他,走到他对面的那张椅子前,拉开,坐下,刀横在桌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别管他是谁,”隐叁坐起身,架着腿一只手撑起下巴,对杨文啸道:“我要是你,就直接归降,至少……”他朝地上的尸体偏了偏头,“他们不用死。”
说着他身子往前一倾,压低声音对黄长啸说道:“你明知道,圣人要的,只是你一个人的命。”
尽管黄长啸呼吸沉稳,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拼命忍耐,他握着刀柄的手背已经青筋直冒,用力到发抖。
他明白,今天若只有隐叁一个人来,自己还能和他战上一战。但加上一个隐柒,他以一敌二绝不是此二人对手,反倒白白搭上兄弟们的那性命。
他用力从紧咬住的双牙中挤出声音,问道:“你保证不杀他们?”
隐叁缓缓吐出口中的烟,承诺道:“我保证,我隐叁向来说话算话。”
又是一阵沉默,人群中又一人喊道:“会长!不就是死吗?咱不怕,咱跟他打!”
隐叁甚至没回头,反手一箭正中他的眉心。在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之后,隐叁才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嘘——别乱逼逼,吵到你们会长了。”
黄长啸深呼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道:“过了今晚,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隐叁道:“我现在就要。”
黄长啸将刀将地上一插,一道强劲的灵力直冲地面,地上的石板在刀尖下砸出了一个小坑,他怒目圆瞪,忍无可忍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隐叁猛然起身,左手拿着他的烟杆,右手提着弩,背对着黄长啸走向隐柒,说道:“此人不识好歹,无可药救,不必再白费口舌!”说话间数箭齐发,一两人堪堪躲过,其余几人皆一箭毙命。
隐柒在他话出口时,瞬间拔刀,飞身向前,直取黄长啸面门。
黄长啸提起大刀全力抗衡,在两刀碰撞的那一刹,隐柒退后了几步,他根本没怎么使出灵力。
黄长啸见此情形顿时眼睛一亮,冷笑道:“你果然不是隐柒,老子现在就砍下你的头颅,看你拿什么装模作样!”
话音刚落,一道冷箭贴着他的脖颈飞过,他侧身一避,紧接着又是几箭。隐叁的烟斗已经插在了腰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着不动,问隐柒:“你怎么回事?为何不出力?”
“出了。”隐柒说。
“我说的是全力!”
“没必要。”
“什么意思?”
“你的任务,我辅助。”
隐叁一口气哽在胸口,问他:“那我要你何用?”
隐柒干脆利落回道:“充排面。”
隐叁深吸了两口气,无奈地道歉:“我错了行吗?我不该威胁你。但现在来都来了,咱们能不能用点心打?其他事回头再说。”
一人吼一声:“还他妈装!”提着刀就想砍上来。
隐叁照着他脑门来了一箭。
“可以,”隐柒说:“欠我一条命。”
隐叁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你一直不摆明身份,就为了在我跟他谈崩之后,跟我谈条件?”
隐柒反问:“各有筹码,实力相当,为何不谈?”说着用刀指向黄长啸,“跟他没什么好谈的,他没有筹码。”
“你真的是隐柒?”黄长啸的声音变得不稳。
隐柒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动作快点。”
黄长啸将刀一收:“不打了。”
“会长!”他的一帮兄弟痛心疾首地喊。
他对隐叁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隐叁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会长!”兄弟们又是一阵叫喊。
他面向兄弟,黯然道:“以后,不做土匪。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重新做人,挺好。”
“可兄弟们只想跟着你!”
“是啊!”
“兄弟不怕死!”
“没有必要,”黄长啸对他们说:“天下会之所以能成立,只因为杨家前面几个皇帝无能,担不起这天下之主。杨文颐不一样,他是世间最强武道,唯一一个见过天外天的人。他指名道姓要我死,我死定了。”
“会长!”
黄长啸不再理会他们的挽留,伸手运气,一掌拍在息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瞪着隐叁,用尽全力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我说不动手,便绝不动手。”隐叁掏出他的烟斗,点燃,抽了一口。对隐柒说:“走吧。”
会长自戕,众人也没了斗志,没有人再出面阻止他们。
一踏出大门,隐叁骂道:“对他们动手,哼!一群山炮土狗,脏老子的手!”
“他若全力以赋,以我此时状态,不是他对手。”
隐叁不屑:“也就这点本事,成不了什么大事。”说着掏出一支信号烟|雾|弹,射向空中。
“发给谁?”
“龙行军那帮废物。”
“全带回去?”
“这群垃圾,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带回去只会浪费粮食。”
隐柒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二人趁夜前行,直至出了一夫山,太阳也探出山头,俨然已到了清晨。
“回朝阳?”隐叁问道。
“我先回趟夏城。”
“朝阳见。”
“等下。”
“何事?”
隐柒突然拔刀,隐叁别在腰间的烟杆顿时断成两截,上面一断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截正好是烟斗。
“命可欠,酒必须还。”他说。
隐叁气得直接向他飞了一堆暗器,两人你来我住过了十几招才停下手。
隐叁用□□对着隐柒,气急败坏骂道:“老子说了还你十坛,你他妈有病!”
“不必,买得起。”
“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但是没有必要。”
“你!你为了那臭乞丐居然这么对我?”
“一条命。朝阳见。”
说完,二人背道而驰。
——
隐柒一刻不停地回到夏城,已是深夜。比五天前他离开的那个晚上,预计回家的时间晚了不少。
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字眼是——家。
这个陌生的概念为何会突然跑进自己的脑子里?他有点慌乱,甚至不知所措。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一时竟想不到其他的词来代替。
更关键是,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么向那个人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如约回家。
可当他在街上仅剩的一家没打烊的饭馆里打包了酒和肉,回到家时,家里没人。
腊梅幽香,月光微亮。
冷风轻抚,锅冷灶凉。
没有人烧好水等他回家泡脚。
他想,那个小乞丐多半已经离开了。
其实他没有想到小乞丐会自行离开,因为他想不到他会去哪里。
他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觉,次日一早照例起床洗漱,打坐到中午。一个人的院落异常冷清,正午时分也没人再送饭菜过来。
天气不好,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他想起几天前离开家时也下着雪,小乞丐说他看见乌鸦随手卜了一卦,还挺准。现在想来,这个小乞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也不知他在离开前有没有再卜上一卦,算一算还会不会再回来。
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心间荡漾。这种感觉不算太好,也不太令人喜欢。
他随便收拾了一下细软,打算起程回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