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动作快点
易不悟在家等了三天,实在等不下去了。每天到街上晃悠,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最终任务是要接近杨文颐,在夏城这种地方,混一辈子可能也没这机会,他应该启程去皇城朝阳,如果不是在遇到隐柒,他早就该去了。
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劝自己再等等。虽然按照那天的卦象来看,他出去应该是会很顺利的,但事有万一。他害怕隐柒万一遇到点什么,加重了身上的伤,回到家时,无人照料。
就在易不悟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时,他撞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那个人故意撞的他。在他看到此人的脸时,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畏葸感顿时攫住了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仅仅通过身体的反应就能知道,这个人就是之前打自己的那人。
此人衣着华丽,神情跋扈,抱着双臂斜视着易不悟,不屑道:“之前我听那如意酒楼那店小二说,你小子疯病好了,不知从哪里搞到了许多银两,日子过得人模狗样,我还不信来着。”说着他捏住易不悟的下巴,低吼道:“死疯子,说!哪里偷来的钱!”
易不悟扳开他的手,虽然气愤,无奈力气拼不过人家,而且他还带着些手下。只好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疯子。”
他拽住易不住的胳膊,一把撩开他的袖子,指着上面一道扭曲的伤疤道:“我打的,你骗谁呢!”
易不悟扯下自己的袖子,气得直咬牙:“那你想怎么样?”
他嚣张地一笑,“你不说你的钱是哪里来的,我就抓你去见官,说你是偷的。”
易不悟强迫自己冷静,解释道:“我之前是疯了,不知道自己家住何处。可我现在好了,我知道我是谁了,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是我的家人给我的钱。明白了吗!”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何许人也?家住何处?家中还谁?”
“关你屁事!”
他用手指头戳着易不悟的脑门,讥笑道:“楚楼啊楚楼,你家早没了!”
易不悟在听到他叫出原主的名字时,只觉心底发寒,心想这多半又是一桩陈年旧案。他避开他的手,想来也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骂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疯子,还要脸不要脸!”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我不光要欺负你,我还要弄死你!”
易不悟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把掐住易不住的脖子,越说越用力:“你他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当时毁了我的灵脉,让老子永远无法修行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真是天道好轮回,没过几天,你他妈也让人给毁了灵脉!你不是天才吗?一旦不能修行,你就疯了?你知道你疯起来是什么样子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吃屎你跑得比狗还快!好一个天之骄子,可惜呀,是自封的,哈哈……”
他把被掐得奄奄一息的易不悟扔到地上,和他的那群手下笑得前仰后翻。易不悟感觉这个人精神肯定不正常,他说要杀了自己,多半能说到就能做到。
看起来他的势力不小,大街上不少人围着他们指指点点,但却没一人出手相助。易不悟知道跟他硬刚肯定是刚不过的,想要逃走,却被这神经病的手下逮住。
他快速地回想剧情,终于想起小说前期的楚楼作为反派还非常嚣张跋扈时,的确废了一个叫钟文的龙套,具体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他急忙说道:“钟文,我曾经伤害过你,可你也报复了十几年了!要不是我命大上次就冻死在城外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钟文想了想,“说起来我的确报复了你十几年,但这十几年你是疯的,疯子知道什么叫报复吗?我打你这十几年加起来居然还没这一次爽!”说完成一拳打在易不悟肚子上。
易不悟疼得直冒冷汗,“这是大街上,你公然行凶,还讲不讲王法?”
“王法?在这大夏城,老子就是王法!”说完,他又是一拳。
易不悟开始眼冒金星,“只要你不杀我,我……我可以补偿你。”
再是一拳,“你拿什么补偿我,你这个废物!”
他的精神变得异常亢奋,显然已经把易不悟当成沙包来打了。
“我认识一个,洞玄巅峰,让他为你,续,续脉,你就……你就还能修行……”易不悟的意识开始模糊,每说一个字都伴着鲜血往外流淌。
钟文凑到易不悟耳边,模样着他的虚弱的声音说:“可是……我已经不想再修行了……我只想……折磨你……”
每当易不悟处在昏厥的边缘,总会被疼痛感拉回现实。他不知道这场折磨持续了多久,直到后面他听到钟文用带着神经质的笑声说:“我想到一个更好玩儿的!你们把他看好,别让他给死了!”
漫长的折磨暂时停止,他晕了过去。
——
天下会有十二个分舵,位于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里面集结了各路的牛鬼蛇神。
这些人,在去之前就已经是无恶不作的歹徒,正因无处可去,才聚在一起,成立了这个所谓的“天下会”。
天下会的成员里不光有修行者,还有凡夫俗子。主要靠贩卖情报和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营生,其组织网络巨大,且根深蒂固。
另外,他们还有一个总部,位于由北向南的黑河以及由东向西的望江的交界处,其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山下水流汹涌,惊涛拍岸。除了唯一一条安全通道能顺利进入总部,其他方向无论走山路还是水路都进不去。
隐叁准备了两匹快马,由夏城顺黑河南下,二人一路披荆斩棘,直取天下会总部。
到了寨门外,已有人一队人马在门口等候,他们随着那队走进入寨子,然后进了一间大厅。
大厅竖摆一张长桌,长约十尺,长桌正上方坐着一个虬髯汉子,身形威武,目光如炬。此人便是天下会的会长,黄长啸。旁边放着他的武器——一把厚背金环大砍刀。
长桌两旁边没有椅子,与正上方所对应的位置,也只摆了一张椅子。
隐叁没有坐,隐柒也没有坐。
大厅两旁站满了人,一个个表情凶神恶煞。
隐叁进到大厅后一屁股坐到桌子上,然后驾起腿斜躺了上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开始吸烟。隐柒则抱着刀靠在他对面的桌沿上。
大概隐叁的动作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众人皆是一阵静默,大厅里鸦雀无声。
隐叁的心情不好,这种不好延续到此刻仍未结束。他开门见山道:“长话短说,圣人的意思是只要你们肯归顺朝廷,过往罪责,既往不咎。”他顿了顿,接着说:“但那不是我的意思。”
不等他们老大开口,人群中一个小头目冷笑道:“老子还以为来了个美娇娘,结果就是一太监,我呸!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单从身形打扮来说,隐叁的确称得上美且娇,无奈他长了一张嘴。
他瞟了那小头目一眼,平静地说:“宝贝掏出来比你大。”
此话一出,引得全场哄然大笑,小头目涨红了脸,一脸横相走到隐叁面前,“那就亮出来给大伙儿瞧瞧!”说着就想去扯隐叁的衣服。
隐叁顺手就把亮着红光的烟头摁他手背上,烫得他立马将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就想出手。隐叁的弩却已经握到了手中,倒也没对着他,只是随意地握在手中,随意地说:“亮出来,怕射|爆你的头。”
他们或许不知道遮着脸的人是谁,但这个穿着女子装束,还拿着弓弩的男人,天下修行者,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之前还不敢确定,且在他开口那一刻,大厅里应该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小头目没敢动手。
“那叁公子你的意思是?”黄长啸此时才开口。声音洪亮如钟,俨然也是位知命境武道。
“我无所谓,”隐叁对着空中吐了个烟圈,“愿意听命于朝廷的,等下动起手来,在旁边看热闹就成。”
黄长啸没有理会他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态度,说:“公子说朝廷欲与我天下会谈和,却连谈都没谈就连挑天下会七个分舵,现在来谈,还有必要吗?”
隐叁看向他,微微一笑:“所谓谈条件,既是有条件可以谈,最起码各有筹码实力相当。我那么做,就是给黄会长你看看我的实力,免得你觉得我在这儿狐假虎威。”
黄长啸嘴角抽搐了几下,冷笑道:“我可不是那些废物。”
隐叁:“那是必然,否则我为何要找个帮手?”
他们把话题引到隐柒身上,隐柒却抱着刀垂着头,甚至看似在打盹儿。
黄长啸看向他,猜测着他的身份——此人斗篷蔽面,又刻意隐藏修为,深浅未知。但既然有胆子闯进来,定不是什么善茬儿,极有可能与隐叁一样,也是皇帝身后的隐部高手。
至于是哪一位,据他的情报看来,几个巅峰期的高手全都被皇帝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唯一用刀的知命巅峰隐柒,传说已经和和鸣山庄的颜泽玉同归于尽,连皇帝都没找到他的下落。
更何况,如果此人真的是隐柒,大可直接亮明身份,没必须这么躲躲藏藏。
综合考虑,此人极虽然修行不低,但不至于是个极厉害的高手,很有可能是隐叁找来装装样子,顺便打个下手的。
他决定,先试探一番,“这位大人,不如如何称呼,对此事又有何看法。”
隐柒不动不答,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隐叁用烟斗碰了碰他,“人家问你话呢。”
他这才抬起头,却是看向屋外,门口挂着厚重的帘子,他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不用看他也知道,此时天已经黑尽,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对隐叁说:“动作快点,别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