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宣平侯府
黄昏时,江回舟借故有事先离开了,祁邈刚好也省去了找理由的麻烦,带着苏览去了楚泽那里。
路上,苏览闷声问:“你喜欢摄政王?”
祁邈:“呵,怎么可能,老子和他斗了……八年了!”
苏览:“所以斗出感情了?”
祁邈毫不客气地揉一把他的头:“斗出个屁的感情,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苏览被揉的七荤八素,他将头发弄整齐:“我才懒得管你们那些事,总之不许你用公子的身体做出超格的事。”
“你对你家公子还真是,情深义重。”祁邈说着把他整理好的头发又都揉乱了。
“喂,你怎么这么烦人!?”
“切,要你管。”
祁邈径自走着,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江回舟原本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后来成了一个独身事外的王爷。他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江回舟沉默内敛,似乎从未对权力动过心思。
后来他去北境,一走就是两年,再回京就是先帝驾崩,幼帝即位,江回舟则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那两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让江回舟开始追逐权力,主动站在了漩涡的中心。
再后来,他如从前一般待在北疆,即便到了年末也不回京。之后军饷就受到克扣,迟迟批不下来,他也只好来京城和江回舟讨要……
所以除了江回舟看他不顺眼,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每年都来这么一出。
祁邈和苏览跟着楚泽一同来到宣平侯府。
管家见到他们只是一怔:“这位可是沈公子?”我们侯爷死对头的心上人?
祁邈:“正是,沈某景仰侯爷已久,随楚大夫前来,想要尽些绵薄之力。”
管家淡淡地笑着:“既是楚大夫的朋友,便请进来吧。”
他迎了几人进来,又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有陌生人来侯府,看好侯爷。
宣平侯府西院周围,江回舟刚带着秦布等人摸过来,就发现这里陡然加强了戒备。
“……”
秦布低声道:“不是去守岁了吗?怎的又折回来了?”
原本门口只有两个人守着,而现在他们看到十几个亲卫鱼贯而入,门口还多加了两人盯着。
江回舟道:“看来就是这了,里面应当有密室。”而祁邈的身体,就在那密室里。
前院,祁邈跟着楚泽,不时帮他搭把手,复诊完毕后管家又留他们吃饭守岁,说是凑在一起也热闹,楚泽欣然同意。
祁邈一直想找机会脱身,奈何管家还就盯上他了。想来也是,他的身体八成就在西院里,如今来了个陌生人,王伯紧张也是有道理的。
没多久小厨房就忙活出了四桌菜,他们也没什么尊卑主仆之类的规矩束缚,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
王伯端起酒杯:“诸位,这一杯敬侯爷,愿侯爷带领大晋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有人起身,共同许下新年愿望,而后遥遥望着北方,共饮。
“第二杯,愿侯爷事事顺遂,平安无忧!”
“事事顺遂平安无忧!”
“第三杯,愿摄政王曳尾涂中,家财散尽!”
“愿摄政王曳尾涂中家财散尽!”
众人说完纷纷把手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祁邈:“……”噗哈哈哈哈哈
楚泽见怪不怪地把第三杯酒放下,看祁邈憋着笑的神情更扎心了,替那老鳖精扎心。
王伯对初来乍到的祁邈道:“沈公子莫要见笑,一些玩笑话而已。”再者,就算他江回舟知道了又能如何。
祁邈善解人意:“摄政王总拿军饷一事难为侯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王伯笑了,心道这孩子挺懂事,可千万别被摄政王拱了。
大家坐下,开始喝酒吃菜,推杯换盏,房间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祁邈则对楚泽耳语:“王爷知道他这么不受待见吗?”
楚泽低声回:“第一次听说时脸都气绿了,现在大概已经适应了吧。”
祁邈夹了口菜,忍不住嗤笑。
西院外,秦布道:“主子,我去把他们引开?”
江回舟:“宣平侯的亲卫,你以为这么好糊弄?”
秦布:好有道理啊,宣平侯征战多年,一手调/教出的亲卫怎么可能那么蠢。
秦布道:“那怎么办?”
江回舟:“放火。”
秦布:“啊???”
江回舟记得这西院原本是处空置的院子,里面除了有一间隐蔽的地下密室,没什么特别的,若是烧了……祁邈应当不会怨他吧?
江回舟一咬牙,怨就怨了,大不了到时候以死谢罪,他挥手:“去,直接放火,把那几间主屋烧了,从后面破开个洞。”
秦布:“王爷,真……”
江回舟打断:“哪那么废话,让你去就去!”
秦布:王爷今日怎的这么暴躁?急着过年?
江回舟:再多说几句,他怕自己就真不敢放火烧心上人的家了。
秦布不敢再多嘴,拿着火把悄悄潜到院子后面,趁着被发现前一把火扔了过去,而且一把还不够,又连放了三把。
祁邈的亲卫反应很快,但破坏总比补救容易,这两日没下雪,空气干燥,火一下就烧了起来。
那些亲卫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去房中祁邈,一路去追放火的人。
秦布一看大事不妙,只好遛着他们往侯府外跑。
江回舟则趁乱从后面跑进屋内,按照儿时的记忆冲进里间。他俯身摸到床下的机关,将床板一把掀开。下面一片漆黑,隐约可见旋转通往地下的台阶。
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江回舟道:“继续放火,把他们堵在外面。”
手下立刻来到房门后,扔下火把,靠近院落的那一面立刻烧了起来。
江回舟带两个人迅速下去,这密室里阴冷漆黑,只能看到火把照亮的那一块。
弗一下到最底部,他就看到前方映着微弱的光亮。江回舟心跳急剧加速,快步冲过去,那一瞬间心中过了百八十个念头,直到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祁邈,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放下。
祁邈一身黑色单衣躺在床榻上,他面色惨白,眸子静静地阖着,乍一看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江回舟不敢仔细去看他,几步上前用披风把他裹住,而后抱在怀里,在房屋坍塌前把人抱了出去。
亲卫已经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封锁侯府。谁知就在这时后门冲上来一群乞人,用竹竿敲地推搡着要吃的,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而江回舟则趁乱离开,按照原定路线有惊无险地回了摄政王府。
前院得知后院动静时江回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王伯听闻消息心急如焚,但又不能声张,只推说府中有事,今年不再守岁,请他们先回去,而后匆忙离开了。
楚泽看王伯心急的模样就知道江回舟已经得手了,一回头发现祁邈脸上带了狐疑。可怜大帅辛辛苦苦跑来侯府,却后院失火,身体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抢了。
楚泽心道:“若是那天祁邈全都知道了,会不会掐死那老鳖精?”
主人家有事,客人也不好再强留,祁邈和楚泽告辞,各自离开回家。
然而到底谁也没老老实实回家,祁邈转身就溜进了侯府,见自家后院被烧了不说,从亲卫的神色来看他的身体也被人偷走了。
祁邈捶树,他近日大概是和火犯冲,半个月不到,接连遇到三场大火,两场都在自己家里。等他抓到放火的人,非得把人推进火坑里不可!
楚泽被江回舟派人截到了摄政王府,就见毫无生气的祁邈躺在江回舟床上,上身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江回舟一言不发,眸底压着慌乱,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快来看看,他浑身冰凉,呼吸也很微弱!”
若是真要死了,现在急也没用,楚泽见惯了生命的逝去,不疾不徐地上前查看。
江回舟一直抱着祁邈,想把他暖热,却无济于事。
楚泽查看后道:“看不出病症,但一时半刻不会死,只能每日灌点药膳,暂时吊住命。”
江回舟似乎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楚泽又道:“最好每日按摩,否则醒来可能会出现各种小毛病。”
江回舟:“怎么按?”
楚泽看他一眼,心道若是从前就这么开窍,何至于斯。
“一会教你,没谁和你抢。”楚泽说:“还有他这些年待在边疆苦寒之地,饮酒不加以节制,受伤也不好好将养,落了不少隐患,还得等以后慢慢调养。”
江回舟:“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以后我会看着他。”
楚泽:“你可终于上道了。”
江回舟这边大功告成,抱得美人归,可怜秦布还在被人追杀,而且摄政王早把他当做过眼云烟抛之脑后了。
京城某处树林中,秦布扶着一棵树歇息。身后那名带着覆面的宣平侯亲卫也已力竭,在几步外喘息。
两人都彼此盯着对方,伺机而动。
秦布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说哥哥哎,你这么缠着我,莫非是看上我了?”
云裳担心祁邈那边出差错,抱着必死的心也不会放过眼前这唯一的线索。她不理会秦布的浑话,也不纠正对方的误会,澄澈的眸子在覆面后死死盯着他,像盯着猎物一般。
秦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若真看上我了也成,三媒六聘按规矩来,我可以委屈一下嫁给你。要不,你嫁我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