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瞳开
一名执法堂弟子将灵力灌输在手上，聚成刀刃后，向秋如凌丹田打去。
秋如凌右手一抖落，袖口滑出一道灵符。灵符升起，发出金光将她整个人罩住，但遇上灵气刃便破碎。
挡住一击后，化为灰烬消散。
“哼，雕虫小技。”执剑长老冷笑一声，“折断她的手！”
执法长老听令，手上掐个诀，控制捆仙锁沿秋如凌的右手腕到手臂一圈一圈绑起，随后猛地向后折去。
秋如凌还没清楚什么状况，脑中的痛觉神经还未接收到信息，只听得“咔嚓”一声，右手臂便被折了三百六十度。
骨头被毫无预兆地折断。
三息后。
“啊！”
痛感并未因是筑基之躯而减弱，剧烈的疼痛争先恐后窜入脑海，丝丝密密麻了半边身子，生理泪水溢出眼眶。
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血腥味夹杂着泥土味钻入鼻子，令人作呕。
而结界外的众弟子气得全身颤抖，冲冠眦裂：“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再也不能淡然，竟不顾元婴修士的威胁，祭出法器开始攻击结界。
但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传音符破入结界，附在执剑长老耳边道：“戚玉烨出关。”
戚玉烨竟然此时出关！
不好，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戚玉烨一到，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
“快，捣碎她的灵根！”执剑长老急忙下令。
剑尊一瞬千里，从千霜峰到试炼阁不过弹指之间。
执法长老知道事情紧迫，直接上前几步，钳住秋如凌的肩膀将其托起，右手凝聚灵力作势向她丹田抓去。
腹部被切开。
“啊——”
血一股一股涌出。
执法长老从秋如凌丹田中掏出了个什么，设了个禁制便收入储物袋中。又将一些东西放入她丹田中，整个过程不出一个刹那，众人的视线被他挡住，未有人察觉。
连秋如凌自己都不知晓。
她无意识地张了张嘴，现在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血液从腹部流出，“哗啦哗啦”浇灌着地面，开出一朵朵绮丽烂漫的血梅。
灵根寸寸破碎，筑基修为尽散。
天地颠倒，乾坤扭转，时间失常，混沌不分。
她眼前模糊一片，脑中阵阵轰鸣。像是被丝线牵引的木偶，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又似乎掉入黏腻的深潭，无法呼救，无法挣脱。
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断裂。
第一个念头，痛。
第二个念头，好痛。
第三个念头，她想回家。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地面细细碎碎的震动声，尖锐的话语声似远似近，忽远忽近。
朦胧中，一道银光印入眼帘。
仿佛下一刻便掉入浩瀚无垠的碧海，渐渐沉入大海深处，被温柔的海水包裹，清幽静谧，弥长遥远。
天地间万物失语，只存在她一人。
戚玉烨本意是来试炼阁看戏的，却没想到会瞧见这一景象。
原本不染纤尘的小师妹，现如今衣物凌乱，发丝纷繁。被捆仙锁紧紧锁住，随意跌落在地上。
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勒痕和条条杠杠的血痕，触目惊心。右手似乎是被硬生生地折断，无力而又扭曲地歪在一旁，手掌中鲜血淋漓。
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腹部血窟窿喷涌而出的血液，眼眶中杂糅着的模糊的绝望，与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交相辉映。
她奄奄一息，摇摇欲坠，纤弱无比。
身下的血漫延山脉，渐渐染上整个山峰。
绚烂的鲜红刺痛双眼。
赤色。
到处都是赤色。
满目都是鲜血。
“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被清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杀戮之言，魔音灌耳充斥着他的脑海。
戚玉烨血丝爬满眼珠，修为瞬间暴涨，元婴威压笼罩整个试炼阁。
霎时间山摇地晃，山崩地裂。
“不好！”
“剑尊发怒了。”
“试炼阁要塌了。”
“快逃！”
石柱个个断裂，阁楼层层塌陷，碎片一块一块落下山谷。一座峰被劈成两座，随后被拦腰截断，最后四分五裂。
片刻后，连半分落脚之地都寻不得。
一时间烟尘四起，众弟子使出飞身之术四面八方逃离试炼阁，却也是灰头土面。
糟了，小师叔祖还在其中！
银翎剑“嗡”的一声出鞘，刺向执法长老心脏。
剑鸣不断，哀鸣响彻云霄。
执法长老到底是老滑头，虽然被刺中，可避开了死穴。但还是重伤，修为从金丹后期掉落到前期，隐隐还有后退的征兆。
这毁天灭地的威压连执剑长老都只能避其锋芒，在山峰崩裂的前一刻，便脚一点地逃离试炼阁。
剑尊一怒，天地失色。
见此，御剑飞行漂浮在上空的执法堂与飞沙峰的弟子心虚至极。
竟然连执剑长老都无法与之抗衡……
然而，他们的身躯忽然猛地一怔，被元婴威压压得灵力尽失。剑失去控制四处乱窜，他们一个一个被重力拍落到山谷，久久不得站起。
山谷处处都是深坑。
秋如凌意识全无，地塌陷之后自然从高空坠落。
失重感袭来，尖锐的风刃划过脸庞，凌空血雨飞舞，却无可奈何。
一直坠落。
坠落……
随后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待到戚玉烨反应过来时，已是一手执剑，一手怀抱着小师妹，输送灵力，震退众人，毁灭试炼阁。
愤怒肆无忌惮侵蚀着内心，无情道心亦是从高空坠下。
戚玉烨忽然惊醒，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杀意。
一遍一遍默念清心诀，才再次将无情道心艰难升起，然而不可避免裂了一条细丝如微的缝。
但若是不仔细看便无法察觉。
废物！
蠢货！
戚玉烨在心中万分唾弃自己。
她可是魔族圣女，用得着你救吗？
戚玉烨一边输送灵力，一边懊悔至极。
他早就知道不是吗？
为何总是忘记？
为何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看着小师妹苍白的脸庞，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神色晦暗不明。
妖女，你到底使了什么魅术？
对，戚玉烨认为是秋如凌使了下贱之术，才使得他心不由衷。
否则以他前世同归于尽的决心，怎会又受她摆布？
失去灵根的修士根本留不住灵力，其丹田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但既然已经救了小师妹，半途而废只能让他人心生猜疑。
不知是否是给自己一个借口，戚玉烨活生生抽空了自己躯体中的全部灵力，才堪堪将她被捣碎的灵根稳住。
妄想为她逆天改命。
但修为不再，现在的秋如凌只是在半步锻体。
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经过锻体，才能达到炼气，从而筑基。
半步锻体，凡人以上，修士以下。
说白了，现在的秋如凌只是一个健康一点的凡人而已。
“你们，该死！”
戚玉烨咬牙切齿，双目欲裂，环顾四周，无尽的愤怒又从心底窜入脑海。
但这话一出口，他又想打死自己。
最该死的人是魔族圣女啊。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戚玉烨，你冷静一点。”
原本不可一世的执剑长老此时气焰再也无法嚣张。
他是元婴中期，可戚玉烨是元婴后期，一个小境界便天差地别。
若是戚玉烨继续发狂，他怎拦得住？
秋如凌被纯粹的灵力所包裹，“闷哼”一声，从疼痛中惊醒。
缓缓睁开眼睛。
全身似碾压过似的，腹部的疼痛已经麻木，靠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惶惶不安。
是啊，一个陌生人。
纵使是师兄，可不是她的师兄。
对她来说，戚玉烨只是一个连两个月的面都没见全的熟悉点的陌路人。
更何况，修真界无理而又残酷，就算是宠爱如大师兄，也不能时刻保护她。
她是读者时，从来都是上帝视角，肆意评判角色。她是穿书者时，却总是自负于小师妹的魔婴修为，从不放慢脚步留意书中未提及的小角色。
可她忘了，算计他人的是魔族圣女，而不是她，她只能被他人算计。
这是一个真实的修真界，每一个角色都是有血有肉之人。
危机四伏，如临深渊，九死一生，一只巨网笼罩着你，将你推入命运的齿轮中。
泪水抑制不住，委屈到抽噎。
“……我要回家。”秋如凌轻声细语，气息奄奄。
戚玉烨告诫自己，毁坏的是个假灵根，是妖女的假象，他强行忽略自己抽痛的心。
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
但随即又后悔，心里已经把警戒拉到最高。
可恶的妖女。
你要把魅术开到何时！
秋如凌没被安慰到，依旧止不住地颤抖着身子，胆战心惊。
纵使大师兄来了又如何呢？
大师兄保护不了她，她也保护不了自己，更别说反过来保护师兄了。
她的最终任务是陷害大师兄堕入魔道。她想不出怎样才能通过第二个剧情点，更想不出怎样才能破局。
原来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在那一瞬间，她不想再管剧情，不想管大师兄，不想管玄鼎派，她只想……
‘……我要回家。’
秋如凌心道。
【叮，如若放弃任务，抹杀。】
死亡啊。
说起来，她猝死的时候一下子就过去了，比这轻松多了。
回家的念头久久不能断绝。
‘我不该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叮，宿主你要想清楚，你现世的身体已死，回去之后依旧是死亡。】
但秋如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要回家。’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理智告诉她在修真界才能活着，但是两个月来的彷徨似乎已经将她压垮。
她现在就像一个孩子般无理取闹。
【叮，检测到宿主崩溃值已达60。】
【自动开启[魔瞳]。】
‘什……’
秋如凌在大师兄怀里痉挛了一下，随后双眼瞪圆，嘴角讥讽之意溢出。
她歪头躲入大师兄怀中，掩饰自己嘲讽的脸色。
戚玉烨的整个人都僵住，怀中的小师妹竟然蹭了他一蹭。
众人以为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其实魔气暗中涌动。
黑色瞳孔只是法器遮掩过后的幻术而已。
眼眸从黯淡的玄黑化为鲜艳璀璨的血红。
血色，欲滴。
好啊。
非常好。
常年打鹰，如今却被鹰啄瞎了眼。
一些个正道修士……
竟然妄想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