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七十二章 刚柔之争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江湖客是江湖的主角，快意恩仇，刀光剑影，江湖因江湖客的存在而纷争迭起、决斗不休。
奇怪的是，方刚竟拒绝所有人的帮忙！
天时地利人和，以众对寡至少能占据人和！或许，他应该有这个自信，血气方刚的名声是他用拳头打出来的！
“真是可惜。”林道仙依旧平静，从容，非但不似别的江湖客那般震惊，反而敲着玉扇，叹息不已。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方刚却误以为林道仙在后悔，是的，方才贯穿树干的那一拳，已为他挣得许多赞美。
“我为何要后悔？”
“你当真不怕死？”
“怕，怕得要死。但我不是替自己可惜，而是替你可惜。”
“放屁，老子不需要你可惜！”方刚果真血气，将情绪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不作任何掩饰。
“可惜你空有一身蛮力却没脑子，可惜你块头这般大却像个孩子，可惜你那神拳太保的师父竟教出你这般不肖弟子……总之，我着实替你可惜，替你的师父可惜，替你们口中所谓的江湖可惜。”林道仙缓缓道来，平静，从容。
“混账，哪里来的狂小子，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话音未落，方刚已大步朝林道仙奔去。
“等等。”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方刚虽于距林道仙一丈处停下，却并没有放过林道仙的意思。
“我们打个赌吧。”
“老子不喜欢赌。”
“是不敢吧？”
“混账，这世上便没有老子不敢做的事！赌可以，不过老子不赌钱财，只赌命，你也说过命最宝贵，要赌就赌最贵的！”方刚盛怒，那股自信、昂扬的劲儿使他成为茶肆内外最耀眼的明星。
明星总是自带光芒。
明星的光芒不会因外部环境的变化而黯淡，只因他的光芒由内而外，与他的生命同在。
“就赌命。”
“好得很！”
“十招之内，你若能让我离开凳子，便算我输。我若输了，命给你；你若输了，要为我做一件事。”
此言一出，立即惹得一众江湖客热议。
单论规则，林道仙已然吃亏，凭方刚这等力道，他岂能坐稳？再论筹码，林道仙赌输需要赔上一条命，方刚赌输却只需做一件事，无疑又是林道仙吃亏。奇就奇在给林道仙挖坑的不是方刚，而是林道仙自己，大有轻视之意。
“混账，你这是瞧不起老子。若老子输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方刚起初并未觉察出林道仙话里的轻视，却在听到围观者的议论后暴怒，只振臂一喊，便迫得围观者纷纷退让，腾出一个场地。
方刚与林道仙的赌局更像一场决斗。
江湖最不缺的便是决斗，江湖客最不厌烦的便是围观决斗。他们此番赶去洛阳，正是为围观武林大会。武林大会期间，必定决斗连连，他们大可一饱眼福。但距离武林大会尚有两月，眼前的这场决斗无疑解馋。
好强的力道！
方刚的第一招是他方才贯穿树干的一拳，重拳之下如携疾风，竟于数尺外便吹得林道仙长发翻飞！
好快的重拳！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方刚的拳速竟与他的魁梧身材不相匹配，如同流星，眨眼便至林道仙身前！
众人一阵惊叹，始信“方刚一拳打死猛虎”的传闻非虚。
惊叹之余，他们的内心却索然无味，原本的期待是一场酣战，不曾想却于一招间分出胜负。是的，他们已然料定林道仙无法避开方刚的第一招，怕是连性命都会不保。
可是，林道仙竟然避开了！
林道仙平静，从容，只一个侧身，便轻轻避开方刚的快拳！
真是一个谜一样的高人，是的，他们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唯有以“高人”相称，只因自始至终，林道仙不露一丝全力以赴的迹象！
这叫深不可测！
凭方刚这般强横的实力，竟不足以迫他全力以赴！
方刚先是一怔，眼神中竟流露些许欣赏之色，却不多言，立即挥起另一只拳，双拳夹击，自以为林道仙无论如何皆无法侧身闪避。岂料林道仙似早已察觉，于两拳缝隙间向后平躺，再直起身子时依旧平静，从容。
众人再惊，叹声不止。
方刚却不气馁，更听而不闻，显得尤其专注，仿佛与他对敌的不是林道仙，而是一只猛虎。面对猛虎，他必须全力以赴，是生与死的相博。收拳之余，他已使出全力，一脚踢向长凳。
长凳竟飞至直道上！
神奇的是，林道仙依旧端坐长凳，平静，从容，此等泰然当真世所罕见！
方刚追身而至，于直道上再次对林道仙发动攻击。他的拳，他的腿，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惊人力量，却是难触林道仙分毫，有如泥牛入海，每一招每一式皆化作虚无。
十招不少，却是很快用完。
方刚的最后一招非拳非腿，却是双手齐出，欲将长凳掀翻。
是的，他最初的打算是想凭真本事战胜林道仙，此时却只想赢下赌局。要林道仙与长凳分开的方式可归为两类，一类是林道仙离开长凳，一类则是长凳离开林道仙，他自知无法战胜林道仙，唯有退而求其次。
可是，凭他如何使力，长凳竟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再看端坐长凳之上的林道仙，平静，从容，似一切未曾发生！
从中，方刚不再读出轻蔑之意。
那是自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正的自信基于实力之上。显然，林道仙的实力足以支撑起他的自信。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方刚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却是输得心服口服。是的，真正使他服输的是林道仙对他第十招的化解，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力量的对决，他虽输掉赌局，却属实佩服林道仙。
“我不杀你，也不剐你。”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方刚不解，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警觉地道：“事先声明，我方刚是个热血汉子，可不替你做伤天害理之事！”
“放心，此事既不伤天，更不害理。”
“有屁快放，别扭捏得跟个娘们似的，老子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起话来酸的要命。”虽是嫌弃、厌恶之语，方刚语气上却已温和许多，两只大手则张如蒲扇，呼呼扇风纳凉。
“我要你留下来当茶肆的伙计。”
此言一出，不仅方刚怔在当场，那些围观的江湖客们更热议纷纷，显然难以置信。试问：谁能想到林道仙会提出这样一个既不伤天更不害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