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重回顾家海排房
寒潮流的威力巨大, 且凛冽的冬风四面刮袭,饶是顾川记得回去的路线,这一路上也携着陶粟行进得分外艰难。
他们没有合适的乘船工具, 而冰地在距离海岸线几里的地方就逐渐消失, 变成漂浮着无数或大或小“冰屿块”的蔚蓝色流动海水。
好在天气太冷,太阳也一直没有出来,海里的厚冰完全没有要消化的迹象。
顾川趁着风小些的时候, 熟练地挑选了自己与陶粟脚下一块合适大小的冰面, 使着工兵铲用力将它与原来的冰地铲开。
两人就这样乘坐着浮冰,面迎杂乱无章的风向,径直往顾阿妈和顾洋等人落脚的海区行去。
饶是如此历经跋涉, 等陶粟与顾川远远瞧见聚集地分族海排屋的模糊轮廓时, 时间也早已到了晚上。
陶粟莫名出现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坐在冰上的她低头查看了下身上的穿戴, 生怕哪里会被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戳穿自己有空间的秘密。
一身不起眼的黑袄黑裤也就算了,分外抗寒的水獭毛斗篷毛色顺亮质地极佳, 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货色。
这一路全靠斗篷帮她抗风保暖,甚至比起渔民们的大氅, 用料还要更好些。
陶粟有些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穿回聚集地,便吸了吸鼻子,向顾川问道:“我这斗篷叫人看到不好吧?是不是应该收起来?”
在海上漂流了一整天,她的鼻音不可避免地变重起来,讲话瓮声瓮气可怜得紧。
从斗篷帽里露出的小脸面色雪白, 唯有唇珠与面颊冻得通红, 直勾得人想一亲芳泽。
“不用, 晚上没什么人, 就这么穿着吧。”一旁的顾川闻言,立马放下了手里用作划水的工兵铲。
他抬手将陶粟戴着的斗篷帽绳又收紧几分,亲昵地吻向她殷红的唇:“回头就跟阿妈他们说是从岸上穿回来的……”
男人一言一语地教着,陶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顾家阿妈和顾洋都是自己人,随便找些借口就可以隐瞒过去,只要日后不穿去外头,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包括工兵铲等物也是。
实在不行,还有顾川帮忙解释。
她的小嘴中长吐出一口白气,心里安定下来,眼眸憧憬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一座座乌色海排房,头一回想念那低矮窄小却分外暖和的海上屋子。
以后那就是她的家了。
天色越发昏黑,连带夹杂大雪的冬风也大了起来,吹得两人所坐的浮冰晃荡不已,好在顾家的海排房已近在咫尺。
先前顾川着急寻找陶粟,并未在意驻扎的选址,只是带着阿妈与弟弟在分族的外围草草落户。
因此顾家的两间排屋刚好就落在了最外边,连着三间白得来的海排房,于一众房群里显得丝毫不起眼。
眼下天气太冷,寒流肆虐,每户海民家中都屋门紧闭,于是顾川与陶粟的回返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浮冰很快与顾家海排屋外的排道相并,顾川将铲镐插进竹木中,借力搀扶陶粟一齐踩上了被顾洋重新修好的走道上。
而海排房一端多出两个人的重量以后,屋体发生动荡,这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
只听里头的顾洋提高了声音,稍显紧张地问道:“是谁?”
“是我。”顾川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抱着陶粟走到屋门前,正准备按以往一样有规律敲门时,门已经被里面的人迫不及待打开了。
顾洋激动的脸露了出来:“哥你回来了?”
等他再看清顾川怀里的陶粟时,双目一瞬间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激昂兴奋,语言上出现空白,高兴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陶粟抬起头朝他弯眸一笑,伸出小手晃了晃,权当打了个招呼。
顾川怕弟弟的喊叫会引来外人关注,忙踢开了屋门:“进去再说。”
“好。”顾洋努力按捺住激越的情绪,连忙后退几步,给两人让出路来。
在陶粟与顾川进门以后,顾家海排房的屋门又旋即关上了,屋子里燃着暖呼呼的鱼油火盆,叫人喟叹不已。
只见顾阿妈正病病歪歪躺在中央堆满杂物缸罐的床板被褥上,她犯了旧疾,又挂念多日没回来的顾川,看上去状态贫弱。
而此刻一看到顾川带着陶粟好端端地回来了,她瞬间又有了些力气,在小儿子的扶持下坐起身,欣慰地看向两人,嘴中接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是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且心中挂念的心事落了地,甚至还有精神张罗着要给他们准备晚食。
至此,陶粟与顾川终于成功与顾阿妈等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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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鱼肉粥汤很快就烧好了,陶粟随意喝了半碗海薯粥汤,剩下的都交由顾川负责解决。
她在路上的时候提前进过食,肚子并不饿,只喝了点热汤暖暖身子。
另一边的顾阿妈和顾洋并没太留意她食量的减小,在互相寒暄慰问过后,他们都被两人带回来的厚毛斗篷与工兵铲吸引住了视线。
这两样物品可在物质贫乏的海上稀见得很。
顾川言简意赅叙述了一遍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着重强调道:“……都是从余陆人那得来的,别传出去。”
“那当然……”顾阿妈压低了声音,生怕给人知晓了会被盯上。
她伸手在水獭毛上轻轻抚了抚,摸到斗篷的下摆潮漉漉的,得知是浸到海水的原因,急忙喊顾洋将火盆端来。
“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了。”顾阿妈亲自一点一点替陶粟烘烤起来,看起来比后者穿着时还要珍惜。
而顾洋则对顾川的工兵铲更感兴趣,他掂在手里翻来覆去不住地把玩着,满心满眼都是这把多功能折叠铲。
“余陆人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呐!”他感叹道,“哥,你这趟去得真值。”
有两人带回的珍稀物品在前,整个顾家都弥漫出一种否极泰来的喜悦气氛,顾阿妈和顾洋沉浸在喜意中,顾不得过度询问来历,恨不能马上藏进箱底。
斗篷与工兵铲的事就这么过了明路,陶粟与顾川见状,互相笑着对视一眼,都纷纷松了口气。
这一晚,四人将在温暖防风的牡蛎海排房中过夜,不过怎么安置却成了一个问题。
先前遭受漩涡流的卷击,小租屋撞在石礁柱上底部受损,屋内进了不少海水,因而许多珍贵的家当不能再存在里头,得挪到别处安放。
顾阿妈不放心搬去作为战利品的三间陌生排屋里,便和顾洋一起都搬进了顾家海排房内。
为了平衡整个房屋的重心,这些存着沉重粮食腌鱼的瓦缸瓶罐甚至上了屋内正中央的床板,占据极大的面积。
眼下只有顾家阿妈和顾洋睡觉的地方能再容纳一人,另一个只能睡去房间其他空地。
这恰好合了陶粟的意,之前留下的背包与防潮地垫睡袋等物还在,她也不习惯同其他人一起挤,迫不及待就抱着东西去了空地给自己准备地铺。
顾川本还想跟着帮忙,却被她推搡了回去。
“你跟过来干什么?快回去,不然要被看见了……”陶粟的嗓音娇娇柔柔,压得极低。
她脸皮子薄,带着女儿家的羞涩,唯恐自己与男人的事会被顾阿妈和顾洋听见发现。
顾川拿她没办法,帮她摆好铺盖后,只好依言退了回去。
时间已然不早,陶粟收拾好自己,钻进了保暖的睡袋中,上头还压着一床被子和烘得暖和的斗篷,在这温暖的冬夜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睡下了,只有火盆中的火光依旧跳动着。
海上屋舍飘摇,住得多了倒也成为了摇床。
陶粟在这晃动中闭上眼,慢慢熟睡过去,但比起没什么心肺的她,睡在对角的顾川却要难耐得多。
没有开过荤的男人容易忍耐,但一旦开过荤后,就很难再去隐忍。
就像尝过肉味的狼,永远都惦记着少女的那身软肉。
半夜,单独躺在睡袋里的陶粟睡得正香,却被脸上细碎密集的湿濡感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顾川不知何时睡到了自己的身边,正一下又一下克制地啄/吻着她露在外头的面颊、额角与唇边。
他的气息滚烫炽热,像是冬日里的大火炉,陶粟相当贪恋这种暖意。
“你怎么过来了?”
她娇哑的嗓声中饱含浓重睡意,下意识情迷意乱地往顾川的怀里凑了凑,还将手伸出睡袋,把被褥往他的身上掖了掖。
“想你了。”顾川含住陶粟的嫩唇,低喑地碾转道。
他清醒的眼眸在边上火光的映照下变得精亮,像是抵抗不住陶粟的邀请一般,顺势睡进了她的被窝,连带睡袋一起将人牢牢抱住。
顾川吻得更深了,陶粟娇软无力地承受着他的亲吻,有些想睡又有些沉迷。
狭小的海排屋里时不时响起一些吞咽吟艳的接吻水响,很细弱却也很明显,至少听在顾阿妈耳中是这样。
她体弱觉轻,稍微有点声响就会被吵醒,之后再难睡去。
听着房中另一处传来的微妙动静,久久不曾有停歇的意思,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尝试提醒自己的大儿子注意节制。
那厢很快停了下来,有女孩羞恼地低声呜咽了几句,随后是男人耐心的安抚,再之后传来些许被子衣物的摩挲声,此后许久也再无别的声音传出。
屋内彻底安静了,顾阿妈看着床板外侧的空处,本该睡在那的顾川并没有再睡过来。
儿子大了,得有自己的空间。
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开始在心里默默给两个儿子划分起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