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顾嚣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盯着她，像是洞悉了什么。
许漾脖子一僵，眼珠转向一边，假装没看见他，然后偷偷往后退一小步，将自己藏在了广告牌后。
“你躲什么呢？”
顾嚣觉得好笑，将烟咬进嘴里，三两步跨下马路牙子，走到了站台上来。
少年的存在感极强，往她身边一站，许漾都觉得他像在争夺周围的空气，让她呼吸有点不顺。
尤其是撞见刚才的场面，让她更为尴尬，低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看他，心虚撒谎：“没躲。”
头顶传来顾嚣很轻的一声笑，许漾低着眼，坚持不看他。
“你撒谎啊？”他漫不经心地点破。
“我没有。”
“嗤，”顾嚣将烟拿下来，夹在手指间垂在身侧，弯腰靠近一点，眉眼间全是戏谑的笑，“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我这儿看得可清楚了。”
他离得不算很近，但许漾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感觉他沉沉的声音就响在耳畔，耳根真的跟着一阵阵发烫。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耳朵，而顾嚣乐得笑出了声。
许漾反应过来，不由侧头瞪他一眼。
顾嚣弯着眼笑，见她瞪过来，压压嘴角，稍收敛一点，但仍旧是掩不住的笑意。
“哎，你偷偷摸摸跟这儿看什么呢？”
“没看。”
“又撒谎？”
许漾又下意识想抬手捂耳朵，想了想，控制住了。
这人好烦啊。
“你看见什么了？”好烦的人不依不饶，将半截烟头摁灭在垃圾桶的烟缸处，“说啊。”
许漾：……
他都不怕臊，她为什么要怕，她又没干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许漾有了点底气，抬眼看着他，“我看见你、你……你们……”
底气不足，结巴起来，这种事太难说出口。
她瞪着他，无声控诉他无聊的行为。
顾嚣对上她的目光，扬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你说话就好好说，自己说不清楚，还瞪我，这是无端迁怒？”
许漾被他的胡说八道和厚颜无耻震惊了，脱口道：“我能好好说，我看见你跟傅晚星在、在……”
她憋了口气，终于喊道：“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
顾嚣被她的用词和义正言辞的语气给整不会了，表情空白一秒，随即挑眉，玩味道：“苟？且？之？事？”
许漾板着脸，点头。
顾嚣再度笑出声，格外不正经的模样，一字一句道：“这就苟且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小朋友，我跟你说，你是真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以后我要做的苟且之事，你这几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顾嚣看着小老头似板着脸的许漾，脸色由严肃变成震愕再变成难以理解的嫌弃，表情五彩斑斓格外丰富，他乐得哈哈笑起来。
许漾知道他在故意戏弄她，气恼地抿着唇瓣，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不知羞耻！”
顾嚣更乐了，这小姑娘说话真逗，跟那旧社会的小老太太似的，可严肃了。
他就更愿意逗她。
“我又不知羞耻了？你会的那点骂人的词儿，都用我身上了吧？”顾嚣斜眼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我得好好解释一下，挽回挽回形象。这事儿我也很无辜啊，她突然扑上来亲我……”
非礼勿言！大庭广众，怎么能说这种事情？
即便周围没人，许漾也羞愧的瞬间涨红了脸，赶紧捂住耳朵，“我又不要听！”
“那不成，你得听，我要证明我的清白。”顾嚣说着，抬手握住她手腕，虽隔着羽绒服，仍能感受到她手腕的细骨伶仃。
顾嚣动作顿一下，很快把她的手扯了下来，顺势又抓住衣服自带的帽檐，把帽子给她扣上，随口道：“你不冷啊，鼻子都冻红了。”
许漾摇摇头，顾嚣已经自顾抬手，将她羽绒服拉链拉到了最顶端，遮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大约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他手指很凉，指尖冻得微红。替她拉上拉链时，虽离了一段距离，但许漾还是能感受到隔空传来的些微凉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谢，”许漾感觉，他其实人不坏，就是没什么正经，“你其实挺好的。”
“啊？”顾嚣扬眉，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就是爱胡说八道。”
“我哪儿胡说八道了？你可真是，什么赖词儿都往我身上放。你诬赖我，还不准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许漾没太明白，认真看着他。
顾嚣弯了弯眼，一本正经的瞎说，“你不是说我跟傅晚星行苟且之事？”
许漾：……
“与我无关。”
“那你也不能随意污蔑我清白，我多好看呢，能随便给人亲？”顾嚣边瞎扯，边自己乐。
许漾震惊于他堂而皇之讨论这种事的坦然态度，怔怔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看见许漾呆愣愣的模样，他没忍住，故意逗她，“别这么看着我，你不一样，行么？你要给我钱，我可以让你亲一下。”
许漾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电视里诸葛先生一句话铿锵有力的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脱口骂了一句，“轻浮！”
“哪儿轻浮了？我是个正经人，真不是随便给人亲的，你现在给钱也不行了。”
许漾已经不想搭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将脸扭向了一边。
“你不信？”
许漾刚想说话，却骤然发现顾嚣绕到了她面前。
“我给你演示一下。”
许漾还没反应过来，顾嚣已经弯腰逼近。
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却抵在了广告牌上，退无可退。
他越来越近，身上的气息清晰而强势地钻入鼻息间，许漾脑中一片空白。
他弯腰侧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他完全遮住了眼前的光线。而许漾大大的帽檐兜住两人，眼前光线暗淡，营造出一个隐秘又暧昧的小空间。
已经能感受到顾嚣的气息和他身体传来的温度了，许漾心弦一绷，差点跳起来。
但顾嚣已经率先抬手摁住了她头顶，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头顶，轻微用力，往一边侧了点，躲开了他。
许漾还有些懵，就听见耳边传来顾嚣轻声的笑，“我凑过来了，你倒是躲啊。再不躲，我可就真亲上了。”
他边说着话，边又摁着她头顶，用力让许漾的脸侧开一点，“傅晚星凑过来时，我就是这么躲开的。能不能学学我，多洁身自好啊。”
许漾回过神来，一张脸通红，气恼地瞪着他。
顾嚣还在说：“你要不愿意，就得躲开，躲不开，就给一巴掌……”
许漾不知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还是中了蛊，他话音还没落，她抬手就扇了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回荡在寂静的寒冬里。
顾嚣被扇懵了，许漾也懵了，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一瞬间静的让人窒息。
许漾脑子有些空，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打人。
手掌僵着，在发烫。
顾嚣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也懵了半天，神情很臭地看着她。
体格和力量的差距，让许漾对顾嚣有着天然的畏惧。注意到他神情不好，她更是紧张，偷偷将手藏在背后，梗着脖子看他，完全的备战状态了。
顾嚣张了张嘴，估计是想骂人，但随即又有些恼火地长吐了口气，抬起拇指摸了摸被扇的脸颊，“你是不是欠揍啊？”
许漾缩了缩，但见他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还是小声辩解，“不是你说的么，躲不开，就打一巴掌。”
顾嚣：！！
顾嚣被她噎得差点上不来气，恼火地抓抓头发，想骂人，又骂不出口。
许漾看着他，小声补充：“你以后别靠那么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顾嚣不爽地瞪她，故意大声吓唬她：“知道了！”
说完，还不解气，往后狠退一步，“以后我他妈都离你八丈远，成不？”
许漾认真点头，“成。”
说完，看见他恼羞成怒的幼稚模样，实在没忍住，嘴角轻轻牵了一下。
“嘶，”顾嚣扬起巴掌，假装要揍她，“你还笑是不是？我这一巴掌下去，能把你扇地上抠不起来。”
许漾这次倒没缩脖子了，扬着脸认真看他，冬日的暖光落在她眼里，璀璨夺目。
“其实你不会打我的，对么？”
顾嚣僵了僵，喉结轻微滚动一下，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侧过脸，凶神恶煞道：“对个屁，我能把你打哭了。”
许漾没说话，抿着唇，很轻的笑了一下。
顾嚣抓了抓后脑勺，不耐烦道：“你赶紧回家去吧，跟这儿闲晃悠什么？你们高二开学了？”
“没有。”
“快回去吧，”顾嚣边说着，边用大掌隔着帽子扣住她后脑勺，把她推着走，“少在外面晃悠，这小身板又不抗冻，冻死了算谁的？”
许漾被他推着往前走，有些不高兴，抬手往后去打他。
因为上次不小心抓了他手指，这次许漾格外注意，往后去够他胳膊。
但不知道是穿得太厚，打几次都没够着，全扑空了。
顾嚣在后面哈哈的笑，贱兮兮道：“哎呦我去，这胳膊，跟柯基的一样长吧，哈哈哈哈哈哈……”
许漾：……
“你好烦！别碰我脑袋！”
“还有小脾气了，”顾嚣稍用点力扣住她后脑勺，幼稚道，“就碰，我高兴。”
许漾咚咚咚往前走，步子踩得又重又狠，顾嚣都已经能猜到，这小姑娘估计把这马路当他踩了。
“你去哪儿，不打车？这会儿没公交，初十以后才跑这条线。”
“我走回去。”
“走回去？”顾嚣跟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格外惊讶，“这他妈得走半小时呢。”说完，低眼打量她一下，纠正道，“你这腿又短走得又慢，得一小时。”
许漾：……走开！不用你管！
她没理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腿不短一般，步子迈得大了些，一个劲往前走。
顾嚣停在原地，看着她赌气似的往前冲，忍不住笑，“哎，你等会儿。”
小姑娘没理他，仍旧把马路当他踩，咚咚的格外有力。
他扬扬眉，唇角无意识的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哎，让你等会儿，听不见？”
许漾有点恼火，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瞪他，喊道：“柯基听不懂人话！”
顾嚣：……
他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了声，憋这么半天，憋出这个大招？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这他妈也太可爱了吧。
他没忍住，乐得哈哈哈的，眼都笑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