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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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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梦,她冷静下来,胡乱用手抹掉镜子上的血,但越擦越扩散开来。

    木容轻看到的这张脸,与实际上的宋清虞有些不同,右眼下方有颗泪痣,这是木容轻独有的特征。木容轻嫌过这颗痣,因自己的脸纯净如莲,唯有它突兀妖异。

    可现在,衬在宋清虞瑰丽深邃的眸子下,美得动人心魄。

    许许多多回忆从脑海里涌现,那是宋清虞的记忆,其他还很模糊,只有一幕最为清晰。她一脸死寂踢开高凳,把头埋进白绫,连挣扎都没有,烛火也是像现在这样跳动,长裙在暗黄光线里如焚烧的蝶。

    由此看,宋清虞的确是死了,然后她变成了宋清虞?

    “咚咚咚”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小姐,您还好吗?”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发现一般。木容轻觉得这个人十分熟悉,心里有种可依靠的感觉,想叫她进来,却发现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那种撕裂般的灼热又开始清晰起来,想来刚才是被惊惧所麻痹了。

    木容轻只得起身开门,那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模样周正,眉眼温柔。她只看一眼便认出她是凝蕊,昭贵妃的大宫女,稳妥谨慎,心思颇深。但对宋清虞极为忠心,宋清虞死后她便殉主了。

    木容轻看着她,有一瞬恍惚的感觉,前世凝蕊总是对自己毕恭毕敬,她对自己行礼跪拜,恭顺地喊着皇后娘娘。凝蕊是宋清虞这只纸老虎身上唯一的利爪,可以说要是没有凝蕊,宋清虞早就被埋没在那些阴毒伎俩里,骨头渣子都不剩。

    凝蕊进屋后,便被吓住了。眼前的宋清虞,脖颈被勒出青紫痕迹,已经肿了一圈,手上斑斑血迹,她整个人看上去是一种脆弱得几乎要碎掉的状态。

    “小姐,是不是大小姐又对您做什么了?”凝蕊忙住了嘴,习惯性地朝后看去,她将门关得再严实些,转身小心翼翼地搀起木容轻,让她在床边坐下。

    凝蕊看着木容轻,双眼含泪“如果夫人还在就好了,如果夫人还在,您就能好过些。”木容轻眸子里一片沉静,但心里探究的欲望多了几分,她好奇宋清虞贵为太师之女,为何过着这么凄惨的日子。

    凝蕊觉得今天的宋清虞有些反常,她想起什么,眉眼都黯淡了,她在屋里走动一阵,端了盆水来,铜盆边缘放着绞好的冷帕。

    凝蕊轻轻替木容轻擦拭着伤口表面的脏污,那是一盆冰水,冷得木容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凝蕊面容哀伤“大小姐也真是歹毒,明明知道您心悦安郡王,还将安郡王同您退婚的消息大肆宣扬,这不是想逼死您吗?”

    安郡王,五皇子尚元歧?木容轻实在没法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但细细回想,宋清虞同尚元歧是有过婚约,而且解除婚约一事还闹得沸沸扬扬,这出闹剧,比尚元灼登基早了两年。

    因宋清虞是在尚元灼登基后第一次选秀进宫,木容轻永远也忘不了选秀那日宋清虞的样子,风华绝代,让所有女人都如纸扎的花,枯萎黯淡下去。

    凝蕊用冰帕轻触着木容轻触目惊心的脖颈,滚下热泪来“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她们怎么把一个好端端的人,伤成这副模样?”

    木容轻看她这般模样不禁动容,她轻拍着凝蕊的手背,露出一个浅笑安抚她。凝蕊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些许,她知道对小姐来说安郡王究竟意味着什么,偏偏又出了那样的事,她真怕宋清虞一蹶不振。

    木容轻咳嗽一声,口腔里又弥漫起了血腥味,她看着凝蕊,用口型说“明儿帮我找个大夫来。”这话说完,唇角渗出星星点点的血。

    凝蕊一怔,抱着木容轻哭得撕心裂肺。

    木容轻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都是关于宋清虞的记忆。那些模糊的片段逐渐清明起来,像嵌入了四肢百骸,每一寸肌理,感同身受。

    梦里有一位姿容绝世,眸光温软如春水的女子,年幼的宋清虞像怯懦的花鹿般躲在她身后,宋清虞唤那个女人娘亲。

    再一个场景,那个女人在被父亲宋择墨毒打践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蜀锦般珍贵的花颜,皮开肉绽。夜间,她一脸死寂,活活吊死了宋清虞面前,宋清虞尖叫哭泣。

    她踩着高凳,拼命将母亲的身子托起,她摔了无数次又爬起来,撕心裂肺地哀嚎救命,可是那些来往的人,没有一个停步,没有任何人来帮她。母亲就那样冰冷下去,在她的怀抱里,掌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无尽凌辱与苦难,长姐宋清如是宋择墨的大夫人所生,大夫人本就恨极宋清虞的娘亲,她死后那些怨恨与折磨继而便加注在宋清虞身上。吃不饱穿不暖,连下人都不如,宋择墨忌讳宋清虞的母亲自尽不详,更是避她如瘟神。

    可宋清虞偏生长了那样一副好相貌,比娘亲苏玉瑈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次宫宴,皇上宴请了所有高品级的官员,连带家眷。

    宋清虞被尚元歧的母妃看上了,那位盛宠不衰,因美貌名动天下的裕贵妃。场景十分模糊,可裕贵妃那张妖异妩媚的脸却鲜妍,她是外族人,长相很特别,她同宋择墨定了亲。

    裕贵妃十分温柔地抱着宋清虞,对站在一旁的尚元歧道“歧儿,母妃帮你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将来,定会美过母妃。”

    宋清虞顺着裕贵妃的目光而去,她看到了尚元歧,一个极其好看,眼眸蓝色的男孩子,和裕贵妃的瞳色如出一辙。而站得很远很远的尚元灼,眼中是藏得很好的落寞与孤寂。

    因着同尚元歧的婚约,宋清虞的日子便好过些,起码父亲开始教习她琴棋书画,她虽然还是被冷落欺凌,却总有个盼头了,只要再熬几年,她便可以嫁给尚元歧。

    那个只看一眼便在她心头生根发芽,使她有了期盼与希望的人。

    一年灯会,宋清虞和凝蕊偷溜出来,那是珞城,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地段。大街小巷里都摆满了花灯,整座城市明如白昼,珞城上空浮满孔明灯,描摹的心愿和色彩各异,在夜空光亮逐渐黯淡。

    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宋清虞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尚元歧。时隔多年,尚元歧已经长成了偏偏风姿的少年郎,宋清虞听过那句“非歧非云,怎算公子?”

    歧是尚元歧,云则是苏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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