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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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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虞本在河边放莲花灯,一抬头便看到桥上饮酒的尚元歧,他一双桃花眼水波微动,唇角勾着浅笑,也盯着宋清虞。

    那是恣意又好看的面容,像极了裕贵妃的妖异,却又有着男性的坚毅,因是异族本就轮廓深邃,加之灯光映衬下的蓝眸如一簇璀璨星火,狐狸精般勾魂摄魄。

    宋清虞是看到他的眼睛后认出他的,距宫宴一别已经太多年了。

    尚元歧颇有兴味地打量着宋清虞,他像想起什么,从桥上一跃而下,落在宋清虞旁边,宋清虞本能的退后几步不敢抬头。

    尚元歧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簪子,毫不避讳地拉起宋清虞的手,宋清虞吓了一跳,本想抽回手抬头却见尚元歧弯着腰看她,面上是如桃瓣簌簌落入湖水的笑意,他声音如蛊似惑“我未来的夫人,宋小姐。”

    宋清虞的双颊早已通红,再回过神时只见手中握着一根通体莹润,月光般皎洁的玉兰簪子,花尖沁着一滴红,犹如鲜血。

    尚元歧站在她身前,负手而立,身影高大挺拔,那一刻,宋清虞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再畏惧。

    他回过头,面上仍挂着笑“我一直记着你,这个簪子是方才见到便买下了,私心觉得定与你相称,想送到府上的。”

    一切逐渐模糊,那点子温热逐渐被吞噬。

    再后来便是宋清如一脸讥讽拿着尚元歧的退婚书,揉成一团掷在宋清虞脸上,宋清虞颤抖地拆开看了一遍又一遍,宋清如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深,她亲自将一条白绫放在宋清虞的桌上,冷笑着离开。

    宋清虞将尚元歧亲笔所写的退婚书撕烂,白玉般的面庞被泪水麻木、肆意割着。又是这样,和娘亲刚走的时候一样,又回到了无边的黑暗里,而且永远不会好转。

    她看着那条白绫,露出绝望的笑,她不禁想起母亲来,她终是要步上她的后尘。

    同她一样绝望,同她一样死。

    又是一阵窒息感,木容轻终于在层层噩梦中挣脱出来,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掉落,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

    枕头早就被打湿了,心口像被凌迟过,疼痛剧烈。宋清虞死了,可她的感情和痛楚却还活着。

    口腔里有种苦涩的药味,可喉间剧烈的疼痛却较昨日好了太多,她却没力气去探究。毕竟没有什么会比她死而复活,又变成宋清虞更加离奇。

    木容轻看着无边际的黑暗,只觉心绪苍凉。其实,她是很恨宋清虞的,因着宋清虞的出现,她的人生被搅得天翻地覆。她夺走了尚元灼全部的爱,尚元灼让她协理六宫,给她无上的荣耀与恩宠。

    换来的,便是皇后无尽的难堪。

    木容轻唯一的孩子,也因为宋清虞没了。那是一个男胎,胎死腹中只得生生打下来。那本该是尚元灼第一个皇子,又是嫡出,贵不可言。

    可他就是不在了,木容轻就那样无措地感受着肚子里的生命逐渐死去、僵硬,她再感受不到她的孩子。

    她那样爱的孩子,只陪了她六个月。自那开始,木容轻便学会了恨。

    木容轻此时,却有些同情宋清虞,这是种荒诞又悲哀的感觉。木容轻抚着胸口,感受心脏跳动时带起的每一次钝痛,宋清虞的绝望切肤刻骨,她都能感受到。

    罢了,自始至终,她想从宋清虞身上要的,也就只是这些而已。她想让这个被天神眷顾,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便有了一切又弃如敝履的女人,狠狠品尝痛苦与绝望,哪怕一次也好。

    可她突然发现,宋清虞其是被浸泡在痛苦中长大的,苦不堪言。就像深潭,表面光滑如镜,底下却被投掷了无数石子,上面的人看不到,潭水又是寂然无声。

    窗外已然大亮,有束阳光刚好打在木容轻的脸上,木容轻坐起身,伸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光芒。

    她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指尖是阳光淡淡的温热,那手指十分柔嫩,宛若削葱根。木家祖辈皆是武将,受其影响木容轻前世喜舞剑,天赋也极高,只是自入了东宫后便弃了,同时弃了的还有自由与傲气。

    她是见过广漠与高山的女子,最终却为了尚元灼将自己圈在四角天地里,却还是一生凄然。

    她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师府庶出二小姐,容色冠绝天下,玉始第一才女。

    她叫宋清虞,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凝蕊带着太医进来时,宋清虞正在梳妆,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唇描上了蔷薇色的口脂,长发懒懒披着,只在发尾缠了一圈丝带,清丽如枝头沾满露珠的花骨朵。若不是脖颈处的痕迹依旧斑驳青紫,毫无一丝病容。

    随着太医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人,宋清虞微一愣神,脑海里关于此人的记忆便涌了上来,这是自小寄养在太师府的表哥宋衍,处境尴尬,但同宋清虞一向亲厚。

    “清虞,你如何了?”宋衍急步走到宋清虞身旁,他双手紧握,清秀的眉蹙成川字。宋清虞咳嗽一声,今儿喉咙已经好些可以出声了,可声音还是嘶哑“好些了。”

    宋衍听到宋清虞的声音破败如絮,心便揪在一起,他忙回头对太医道“太医,请您帮忙看看。”太医作了个揖后便给宋清虞把脉检查伤势,越到后面太医的面色便越古怪起来。

    良久,他从药箱取出几瓶药,白色粉末倒在宋清虞手的创口上“脉象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血瘀的症状,只要将人参、当归、白术等煎成汤药服用,慢慢调理便好。”

    说罢他便起草方子,再不多言。宋衍眉头蹙得更紧了,广袖一甩没好气道“脖颈处呢?太医您没看到这的伤最重吗?”

    太医停笔,思量片刻道“确是看着严重,留这样重的淤伤和勒痕,喉骨该被压碎才是,可我方才检查了,并无大碍。所以觉得奇怪,但只要用些外敷的药,再配些调理的方子,不日便可痊愈了。”

    其实这样的伤口一看便是不寻常的,不过这老太医是宫中的,最懂管好自己的口舌,不可能多问。

    闻言,宋衍这才放下心来。宋清虞心头的疑虑却再次被挑起,太医说得没错,刚从这具身体醒来的时候,喉间的确涌出大量血块,而且疼痛难当,可今早却尽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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