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遭遇第一次危机
清晨。
“禀太妃,赵赫总管让我来告诉您,长公主的辇架已经到了临都城,午时便可到达燕都。”
“去天和国师殿,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德惠太妃咬牙切齿道。
她猛的在屋内站起身,这样的时机她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
刘德温领命而去,“是。”
德惠太妃突然又叫住他细心叮咛:“记住不要让人发现。”
德惠太妃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宫女善云小心进入,“太妃有什么吩咐?”
德惠太妃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贺江去哪了?还不快让他进来伺候!这些年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了!”
“在偏殿呢。”善云脸色一白忙道:“郎君自昨日后就一直在等您的召唤呢。”
生怕德惠太妃会叫了真云进来近身伺候。
德惠太妃这才脸色好了许多。
异常清秀貌美的男子被人护送下小心进入,手上已经被太医裹上了透气的麻布。德惠太妃一看又是一阵怜惜:“我的小乖乖,还疼不疼?”
“太妃,不疼了。”贺江任由对方握住他的手,异常恭顺。
眼看太妃心情不错,他欲言又止。
“可是要问什么事情?”
贺江坐下:“我听您说大国师要来了,您说大国师能耐通天,定能找到妹妹。”
“有消息了吗。”他目露期待的反握住太妃保养得宜的手指。
比女子还柔媚的秋水眸像是秋日的湖水在被注视的人身上激起阵阵涟漪。
德惠太妃突然身体一僵,随后柔和的安抚,"大国师说你妹妹是被番邦人给捡去了,有些难度,还要多费些时候才行。"
这妹妹早就死到不知哪里去了,她哪知道他妹妹在哪!
见心爱的人面带忧色德惠太妃的心却都要伤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可不能让她的乖乖伤心了。
她顿时保证:“等会大国师来了,我再给你催催,你就放心,只管全心伺候好我就行了。”
女人浓重的脂粉气息传来,像是腐烂的桃子,又腻又令人作呕。
那握在他手上的手指更是像烂掉的果肉,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眼中厌恶一闪,再抬眸时已经又是一片全身心相信德惠太妃的模样。衣袍下的五指却是紧紧攥起,眼底深处如雾朦胧,青筋暴起,再无丝毫女气,哪里有一点柔顺乖觉男子模样,分明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雄狼。
貌美的眼眸都变的如幽鬼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德惠太妃未觉。
刘德温从门角悄声入内,看了眼背对他的貌美面首,垂下眼眸,“太妃,国师大人到了。”
“你就在这里好生休息一下。”拍了拍面首的脸庞,太妃娇美的脸一笑,吐气如兰:“乖乖等本宫,本宫一会就回来。”
不过一刻后。
只剩一人的房间,无声进来一个人。
他站在贺江的身后道。
“我的人探到长公主有异,大人想脱离困境的时机或许是要到了。”
贺江动了动手指,长发披散至臀部。
他回头,讥讽:“怎么太妃身侧的刘德温大总管这是也可怜我了吗。”
大好前程的朝廷命官却为活命沦落后宫面首卑贱之流?
就见那人,一席深紫色祥瑞大太监服饰,面色周正,眉眼慈祥。
却正是德惠宫刘德温。
刘德温只道:“早年我曾受过贺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贺江却不语。
那个长公主?
不过是与德惠太妃一丘之貉罢了。
也罢,若是两者相斗他或可有一丝良机。
知道他不相信,刘德温并没有多说什么,再次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若是让德惠太妃察觉必然会生疑。
——
“我需要你今日在午时三刻在燕都午门祭祀,当众说长公主是妖魔化身。”
偏殿的一角,银色长袍的男子转过头,冷笑一声,“我为何要为了你得罪长公主。”
“长公主可是受诏辅佐幼帝的,只要回到燕都,长公主可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大国师将一切理得很清,而且很不凑巧的是,他也是知道德惠太妃与馨德太后之间陈年恩怨的人之一。
德惠太妃却更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虚假推脱之词。
“最有权势?她回来后有没有权势你这个大国师会不知道?”德惠太妃走到大国师的面前,看着这张人模狗样的脸:“是左丞相给她放权还是右丞相会舍得给他放权,还是我,又或者是……你?”
纤指虚空点在大国师的胸前,仿若只差一寸就碰到那袍子裹挟下鲜红的心脏。
德惠太妃轻蔑的笑了,“而且不要忘了长公主可是以方士之身才能得以涉政辅国,你莫非是忘了她的这一重身份?”
大国师笑了。
眼见大国师阴沉了脸,德惠太妃看他却如看一个丧家之犬:“长公主的身份可是与你的身份正好相冲的紧呢。”
“若是不想再回到泔水桶内与老鼠抢食的日子,大国师也该努努力了吧。”
“还是说在这泼天的富贵中,十年已经让你忘了自己在泔水桶内卑躬屈膝的最初模样?”
“无论你杀了当初多少知情人,可总有人忘不了,而你也永远杀不了不是吗?”
娇美的面容,娇嫩的唇吐出的话却是锥子,寸寸扎人心房。
直到钉烂对方跳动的心脏。
面对大国师眼内的杀意,德惠太妃却哈哈的笑了。
那笑仿若尖利的刺,扎破了大国师心内的深处隐藏的自卑,让他抓狂却又有一股来自灵魂让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怯懦。
女子周身雍容华贵,艳光四射,似乎生来便高人一等。
眼内的饱满毒汁隐藏在怯懦之下。
他久久看着身前这毫无顾忌看不起他的女人,终于道。
“我应了!”
德惠太妃这才终于满意离去,临走前他拍着大国师同样不逊色的脸庞,就像是拍个不听话背主的狗。
她说:“若不是你这身上肮脏的泔水气息就算十年过去都依旧让人无法忽视,实在是太重。看在你这不逊色与贺江的脸上我都会收你做我的面首了。”
此话落在一个男人的心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竟然将他与贺江一流靠雌伏于女人身下来获得富贵的男人沦为一谈!
清俊的脸庞笑的无声又狰狞,毒汁更是饱满的要掉落下来。
一滴泪从男人的眼角落下。
颜色鲜红,却是血泪凝结。
再看清俊脸庞上的眉眼,那瞳孔内分明已经是血红一片。
容砚挥袍负手而去。
凌冽秋风刮人,而容砚丝毫不觉。
他十四岁苟活于人世,凭着苟延残喘的身躯一步一步靠着向他人卑躬屈膝舔别人的脚走到今日,凭借己身之力,岂是区区面首所能提及的!
代表皇族的车辇已出临都城,已经向着燕都启程。
漆黑的乌鸦落在车辇内,食用着白玉手掌间的腐肉。而长公主却是一点都不在意那腐肉污浊她高贵的身躯,神情淡漠,似乎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腐烂气息。
这让时刻关注这边的赵赫,看到这一幕就更是不寒而栗。
白玉冷淡的侧脸,黑金服下更是尊贵。
黑金的冷光便如皇族的冰冷疏离,孤高至寡。
这一刻却让赵赫不由联想到了那些林间优雅捕猎的凶猛兽类。
迷人却异常危险。
“殿下此行多是左丞相以一己力荐,右丞相与德惠太妃也多有帮衬却是不如左丞相多的。”赵赫上前一步说。
听到有人说话。
那双淡漠的眸子转到赵赫的身上。
手心的乌鸦也正好吃完,拍了拍乌黑的翅膀飞走了。绿豆大小的眼飞走前好奇的看了看身旁的人。
幽暗的,黑暗的无一丝光亮。
仿若丑恶都汇聚在了这样一双眼中。
赵赫纹丝不动。
两边是车轱辘的声音,还有马蹄哒哒的声音。
有随行太监惊疑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东厂大总管赵赫会突然要亲近这位‘无权无势’的长公主。
外界人都以为长公主翻了天了,但作为宫中权利中心的人可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赫大总管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长公主可以亲近左丞相一脉,而不要亲近看似友好的右丞相与德惠太妃两人。
总管这是打算背叛德惠太妃与右丞相了吗?
赵赫当然不打算背叛。
他深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均衡才是生存王道。
正说着。
燕都午门却是已经近在眼前。
身披缟素的商人与百姓有早早站在城门外的,特意来与巡城士兵一起迎接这位未来天下最有权势的长公主。
沾沾财势气息。
但此时城门外却空无一人,全被人关在了城内。
“长公主殿下的銮驾,还不快快放行!”赵赫往城墙上一喊。
城门本该是早早大开的状态,而且巡城武官也该早早携百官出来迎接这位‘涉政’大权的长公主,此时却在赵赫的喊话下依旧没有放行的趋势。
早在远远看到城门大关时,赵赫就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此时这个猜测顿时就被应验了。
就听内里有人往外喊道:“国师正在午门为今上祈福,还请长公主殿下在外等候片刻。”
城门却是依旧未曾打开。
听完赵赫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了是德惠太妃的手段!
他低垂的眼内闪过的却是兴味儿。
车辇内同时传来淡漠的命令:“等。”那冰冷的声音就如长公主的人一般。
这一刻,他再次看向车辇深处,就像穿透了那厚重的华贵车帘,看到了内里那张似乎无时无刻都对万物淡薄又保持冷静的白玉脸。
看到了对方此时已经慌作一团却强壮镇定的模样。
他甚至兴奋的浑身都似乎在颤抖。
尊贵的长公主再次涕泪横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