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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个出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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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坚最早的权力中枢,是由拥立他矫诏辅助政的北周群臣组成。

    杨坚和他们的关系,延续了南北朝时期,君臣共治天下,分享权力的政治惯例。

    为首的刘昉,郑译已被杨坚在登基前废黜于家。

    但他们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刘昉,当年杨坚在犹豫时,他口无遮拦说过:“公若为,当速为之,不为,昉自为也。”

    虽然这是为了催促杨坚下定决心,但他从心里对杨坚从来就没有真的服气过。

    他并没有转变自己的心态,以前他们同朝为臣,现在却已是君臣相隔,身份悬殊了。

    刘昉的心态一直停留在“刘昉牵前,郑译推后”的居功自傲的位置。

    他认为杨坚不过是自己推立的“某一个”而已,他并不认为杨坚就是那唯一的一个。

    这种看轻杨坚的心态,让他想要卷土重来。

    这立即引发了新政权的第一次政治危机。

    杨坚登基之后,其执政理念是集中权力,集束管理,集约发展型的“三集政体”,新的中央核心决策层是一个全新的班子。

    这是一个由四个半宰相组成的宰相团体。

    最早的核心隐然是以杨惠(雄)为首,他是杨坚的族内侄子。

    杨雄地位特殊,在杨坚谋划篡立之初,杨坚坐镇后场,他替杨坚冲在前面,招揽了所有必须的核心力量,是居功至伟的重臣。

    高颎,李德林都是其手笔。

    但在杨坚建立隋朝之后,杨雄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地位。

    他功勋卓著,加上又是宗亲,天然地高居武将的最高级别,成为掌握实际兵权的右卫大将军。

    水满则溢,杨坚很快发现了杨雄的权力和实力过于庞大,甚至可能会威胁到自己。

    这来自于一次蹊跷的弹劾案,有人检举告发高颎,罪名是朋党。

    这在高层斗争中是经常使用的借口,并且屡试不爽,只要皇帝需要,这就是一条可实可虚,可大可小的罪名。

    杨坚非常肯定,高颎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量,朋党案背后的指控,他知道隐隐指向了杨雄。

    他立即询问杨雄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

    杨雄据实回答说:“臣忝卫宫闱,朝夕左右,若有朋附,岂容不知!”

    当时正是万机草创,群策群力,合心齐力之际,对于高颎这个没有军权的家臣,杨坚心中并没有对他怀有很深的戒心。

    但于杨雄而言,即使杨坚有所怀疑,但查无实据,甚至连指控都是语焉不详。

    杨坚没有惩处高颎,但朋党二字,却如一根钢针,刺入杨坚本来就刻薄猜疑的内心。

    他内心之中对于杨雄,这个手握军权,宽容下士,朝野倾瞩的族侄,产生了真正的顾忌。

    于是,杨坚给杨雄升职了。

    他加拜杨雄为司空,这是三公——太尉,司空,司徒之一,是人臣所能达到的最高级别官员,但杨坚立国之后,三公职位只是最高虚名,已经没有实权了。

    这是明升暗降。

    杨雄心如明镜,他知道伴君如伴虎,要想善终,是时候退出了。

    他立马交出兵权,并且关上自己家的大门,从此之后,不再会见宾客,孤独慎终,以免祸患。

    杨雄事实上退出了隋朝政坛,终杨坚一朝,他虽得善终,却再无建树。

    杨坚一朝,真正的,最核心的大臣是高颎。

    这个被杨坚叫做“独孤”的男人,是杨坚岳父独孤信的旧部,也是杨坚及其夫人独孤伽罗在朝廷的代言人,本质上是他们的家臣。

    杨坚一朝,高颎能成为政坛的常青树,除了他本人确实是中国历史上一等一的良相,他的天下至公理想和高超的政治实力技巧之外,他和杨坚的私人关系,尤其是他的背后,有着杨坚夫人独孤伽罗影影绰绰的支持,也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

    因为独孤伽罗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性,妻子和皇后。

    她和杨坚,被皇宫之中的人,并列称为”二圣”,在某些方面,独孤伽罗足以和杨坚平起平坐。

    她是一个传奇,是一个真正的女强人,也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妻子和皇后。

    她非常完美地诠释了男人去征服世界,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传统理念。

    她创造了一个奇迹,她让隋朝的皇帝杨坚,只生育并且只养育她自己亲生的五个儿子。

    杨坚虽然清心寡欲,却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并且是一个拥有强大后宫的皇帝。

    可以想见,在多年的夫妻相处生涯之中,杨坚也可能有过别的儿子,但在独孤伽罗的强势干预下,只有她自己亲生的五个儿子,才成长为杨坚唯一的儿子。

    在帝王之家,为了争宠和保持自己的地位,生而不养的例子可谓数不胜数。

    独孤伽罗既会善后,也会防范于未然。

    当年,杨坚曾经宠信过尉迟迥的孙女,她因为尉迟迥兵败,被罚当了宫人。

    杨坚和她对上眼,宠幸了她,但这捅了马蜂窝。

    独孤伽罗过于强势了,她趁杨坚上朝时,直接处死了尉迟。

    这让杨坚出离愤怒,他无法抑制住情绪,以皇帝之尊,独自骑马,逃出宫去。

    当然,他贵为皇帝,就算是出走,也无法甩脱高颎和杨素如影随形的劝说。

    在最亲信的伙伴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吾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的感叹。

    这里面既包含了对独孤伽罗的无奈,同样,也包含了其深层的家国之爱。

    高颎来自于独孤家,他寄托了独孤伽罗对于早逝父亲独孤信的思念,这种特别而微妙的关系,让杨坚对高颎寄予了一种超越正常君臣关系的厚望和亲情。

    而高颎,一生之中,对得起他们二个人的信任。

    他知人善任,一心为公,在他的周围凝聚了当代最杰出的实干政治家。

    隋初政坛四贵,除高颎自己外,苏威就是高颎的举荐,虽然苏威是足以和高颎匹敌的政治对手,但他的才干,更多在于制度和律令制定之上,在治国的政务和实操方面,高颎甩了苏威几条街。

    另一核心虞庆则也由于其文武才干,被高颎推荐为石州总管,而后逐步进入杨坚的视野。

    在对宇文皇族的斩草除根计划中,虞庆则奠定了自己在权力中枢的位置,但他对自己的引路人高颎,一样心怀感恩。

    高颎虽然确立了第二代领导核心的位置,但这个新的领导层也没有太多根基,他们很快就受到了挑战。

    他们的对手是北周和隋唐二代力量来源的关陇集团,杨坚也只是属于他们中的一份子,他只是被他们挑选出来,扶植上位的天子。

    这里面潜在的含义就是,如果他们不爽,他们也可以培养和扶植另外的代理人。

    正如宇文忻曾经明确地讥讽杨坚“帝王岂有常乎,相扶即是。”

    这是西魏北周以降的政治传统,但他们小看了杨坚,时代已不是以前的时代了,杨坚也不是曾经的杨坚。

    第一次的挑战是小规模和试探性的,但已经足以成为下一次更尖锐战斗的源头。

    北周的的军国一体化机制一直是贵族集团的分权制,以及按军功受益制二者并行。

    在长期的征战中,形成了掌握社会资源和权力的关陇贵族集团,北周的皇族宇文氏,以及杨坚家族,继隋而起的唐朝李渊家族,都是关陇集团中的佼佼者。

    在此集团之内,依靠血缘,姻亲,同乡和同学等关系,结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但这种结构同时也决定着政治资源和社会利益必然要呈分散型,分享型的态势分布。

    北周皇朝就行使了这样一种制度。

    但杨坚志承汉魏,远溯大秦,立志重开天地,他想建立起彻底集权化,君主高度的新朝代。

    他要改变游戏规则,肯定会去动别人的蛋糕,那就一定有人想抢回去。

    于是,第一代领导核心调整之后的余波,汹涌而来。

    赋闲在家的刘昉并没有闲下来,他准备掌控这次风浪。

    他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当年他可是当着杨坚的面说过“公若为,速为之;不为,昉自为也。”

    他心中始终认为,杨坚的天下是自己送给他的,自己居功至伟,他应该独享尊荣和富贵。

    因此,他失势之后,难免心怀怨望,朝野之中,不平之人,远不只他一个,他很快找到知音,组建了一个“五人同盟”。

    卢贲在当年局势未明之际,用武力强压百官追随杨坚,认其为主。

    他认为高颎,苏威并无尺寸之功,但现在却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他耻居其下。

    于是,和他刘昉一拍即合,阴谋便从密室中滋生而出。

    他们策划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准备离间杨坚父子,推立未来可能的新君,以谋辅政。

    推立新君的第一步,就是推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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