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动向与传话

    军机处当差的奴才险些就要倚着门迷糊过去了。小兴子来时瞧见那奴才当差时的做派便心里发笑，这会儿越走越近，待到近前后，他也就是轻轻咳嗽了两声。只是这两声咳嗽并没有叫那个当差的小太监醒了神，哪怕小兴子与他也就是三步之遥，他也是依旧一副倚门的愣神模样，丝毫不记得当着差。

    小兴子见状又是哼笑了一声，索性也不往前走。“还真是忘了自己当着差。再不吱声，我可就从你面前过去了。”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规矩还是知道的，就算小太监请他进去，他也不会这么明晃晃着就越过门槛进了军机处。小兴子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虽说他大可以把这边的首领太监也喊来。

    因为昨儿闹了一宿的肠胃失和，当差的小太监这会儿才越发显得萎靡。被小兴子一声哼笑醒了神，小太监本想张口就骂，可张口后的“哪”字还没吐出来，入眼瞧到的是兴公公，一个激灵就让他收敛起方才想横起来的气势。“兴公公来了。”转瞬间就是满面笑容，生生把自己化身为狗腿子的形象。

    小兴子瞧出别人是想骂自己的，可他却不恼怒，反而是笑呵呵着与那小太监道，“安亲王可在里面？你去帮我递个话，军机处里我不便进去，想请王爷出来说话。”他也并不白叫这小太监跑腿，随手就拿出一把赏钱给他塞道手中，“虽说也没多少油水，可去吃几个果子还是可以的。你也甭谢我了。”

    珩格在军机处里也是无事，刚好这会儿珩英又不在，倒是省了他与毅亲王废话的工夫。小兴子就在外头候着，听到脚步声动静，他也是眼神好的人，打里面出来的正是自己要寻的安王爷。一步上前，恭恭敬敬又笑吟吟着问了安，“问王爷安。”他再起身时，则是朝着小太监笑着瞅了几眼，没再说话。

    小太监得了小兴子的银钱，这会儿也是格外有眼色。他一告退，珩格又左右瞧瞧，且没有什么人，才放心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等他与小兴子换了地方说话，他也是直来直去问起话，似乎不拖泥带水。“不知皇上请公公回宫，可要传什么旨意？”与小兴子问话时，他是特意与景运门站了一个对脸。

    珩格话说的快，也没有给小兴子回话的空当。“若是为了南三所一事，我也是一头雾水。”关于延璟的事，安亲王知道的并不比一般宗亲要多。“便是戚大学士拿珩英也是没法子。若问柔恪的事，公公可回去与皇上直言，希林是半点体面也不要的。珩英近日也是闲工夫不少，很是关心鹤尔苏府的人。”

    闻言鹤尔苏府，小兴子不由愣了愣。很快，他就神色如常道，“主子并没有什么旨意要传。您所说的话，奴才会一个字也不落的传回去。只是要请教王爷，鹤尔苏府是热闹吸引人，还是府上的几位老爷惹眼了？朝中的溺女案与文字狱一事，据奴才所知，如今同刑部是没有什么干系的，王爷有兴致。”

    这声兴致是小兴子在说珩英，珩格闻言，微微摇首，“皇上有旨意，自然这些轮不到刑部出面。要说热闹与惹眼，如今还有什么比文字狱一事要引人注意的。不过，珩英的主意一向大着，这几日与兵部的人也是相谈甚欢。自庆王爷的事后，他也有样学样，且不忙着公事，倒是与北边的人来往密切。”

    只见珩格说起北边时，又将话声低了一些。小兴子还是明白安亲王所言的北边指的是蒙古，他想起临行前师父的叮嘱，忙试探了一句。“说到北边，主子有日子不见使臣了，许多人也求到了奴才的师父面前。方才听您一语，莫不是要有什么好事得恭喜他？是他有意续娶，还是小世子那边相看了人家？”

    珩格对珩英没有忌惮，却偏对毅亲王府的小世子有些想法。“前几日太后召见过小世子，具体慈宁宫中他们谈了什么，本王不知。北边人心思也不难猜，随便攀附一个人便以为了事。不过，哪怕王府中的侧福晋身子骨越发不好，只怕他也是不会轻易续娶的。”安亲王微微皱眉，心中依旧不喜珩英。

    小兴子听得差不多了，躬身笑道，“若是京中又有什么新鲜事，也请您继续帮皇上留意着。王府里总要有人主持中馈，皇上也不会拦着。鹤尔苏府的事，多谢王爷告知。不耽搁王爷的工夫了。”话毕，他直起腰身后又是与安亲王拱了手，“主子给您的东西，奴才已先行叫宫中的太监送去安王府了。”

    作别安亲王后，小兴子总算松了口气。皇上把他使唤回京，该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用了二日工夫，到这会儿就剩下鹤尔苏府的人未见。不过，这些也难不倒他。昨儿见太后时，他已和楚康打过招呼。也是算准了时辰，这会儿只需要去慈宁宫里等着便是。见一见皇上的大舅父，总不是什么难事的。

    太后许久不见府上人，鹤尔苏大人猛然得太后召见，他却是有些不适应。等他进了慈宁宫，发现殿内站着小兴子，也就猜测出大约是德章帝有什么事儿。太后指着小兴子，却抬眼瞧兄长。“老三叫他带回几样东西，其中有给府上的。苏勒却是长进了不少。”说罢，太后却没有同自己兄长再提其他。

    鹤尔苏大人出殿时，心里却并不轻松，太后与府上还是生分了起来。小兴子跟着他出殿，见他面有愁意，便劝慰起来。“大人，三老爷在主子跟还是懂道理和知规矩的，您大可放心。府中几位老爷得圣心，太后娘娘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不满。”而后，他才把苏勒要他带回来的话都讲给鹤尔苏大人听。

    鹤尔苏府的大老爷闻言弟弟也会怕自己生了恼意，却是不大相信。他唯有苦笑道，“公公莫不是说场面话？我的弟弟，我还是知道一些。放鹰逐犬，招猫逗狗，满京城的胡闹，何时在意过我们。他不吹嘘，只怕也是你师父提点的。”做长兄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苏勒竟然变了样子，又是连连摆手。

    小兴子心道，这还真不是我师父指点过什么。他微微一笑，就学起见苏勒时苏勒的所有做派。“我去见三老爷时，他就是如此模样在屋中发愁。奴才同您的话，句句都是比真金还真。哪怕三老爷再文不成，也不至于一封家书也写不出。他就是知道往日事不可提，这回才没叫奴才给您稍书信回来的。”

    既然是带话，小兴子也就细细讲苏勒的话都说了一遍。“三老爷知道分寸，在主子面前，不会胡闹。府中的几位老爷，只管宽心些。不过，您也没说错。奴才的师父的确是没少照拂三老爷，可就算没有师父照拂，也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欺到三老爷头上。在主子心里，是有一本账的，还能用错人吗？”

    见大老爷发怔，小兴子又笑道，“到底是皇上的舅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主子愿意历练着三老爷，更是有心要为他寻个‘靠山’。您可知，能叫万岁爷有心去寻个好‘先生’的人可是不多的。为着主子的这份心，三老爷都说他脸红。可这回也不是只脸红，是真真进益了。那您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知晓自己弟弟好似变了一个人，鹤尔苏大人一时竟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了。且小声嘀咕着弟弟那句“大事不糊涂”，心里想着府上的老二与老四，更是生出许多后悔之意。“老三，倒是做兄弟的我们比你更像草包了。悔不当初，想光宗耀祖却是把本分二字忘了！”说罢，就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小兴子故意绕到了大老爷的面前，若是此时有人到慈宁宫，若没有他在前面遮挡一二，只怕鹤尔苏大人的窘态便叫人瞧了一清二楚。他朝着日头的方向望了望，虽然没应大老爷的话，可心里却也是同鹤尔苏大人一个心思。皇上舅父们的那些罪过，他在御前当差时是没少听过的，万岁爷气量可不小。

    楚康这会儿也出了慈宁宫主殿。他在殿外远瞧着小兴子与鹤尔苏大人，哪怕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也还是会留意到二人。鹤尔苏大人只觉得有目光投向自己，他并没有转身或扭头去回望。他微微一笑，只是往小兴子身旁跨了一步。方才小兴子绕到他前面的举动，在大老爷心中又很是提升了好感。

    小兴子余光打量道大老爷那一步，就微微测了身。“师父见三老爷进益，很是为府上高兴。宫里当差的奴才，命都是在主子手上的。而御前的奴才们，整日就盼望着主子能万事顺心。府上有喜事，太后也会高兴，太后高兴，同主子就不会为小事起争执。那主子心里自然是越来越畅快，差事也好当。”

    鹤尔苏大人拿出几张银票，“辛苦公公了，也辛苦您师父这些日子对老三的照拂。”心里欢喜的他，一出手倒是大方。他见小兴子却不敢接下银票，笑道，“还要麻烦您给老三带话回去，总是不能白尽心尽力，何况还有您师父的一份谢礼呢。如今府上也是一切皆好，我与老二和老四，就等着他回来。”

    聆听大老爷提起师父，小兴子才接下那银票。“这一趟差事下来，倒是奴才最占便宜。离开御前时，三老爷也是给过赏钱的。这会儿再领受您的好，倒是叫我受之有愧。往来京城和行宫，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怎么好受您的谢。大老爷只管宽心，奴才和奴才的师父，定是不会叫三老爷去吃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