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得不同去
苏公公的一通话,让费公公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更显得有些发蒙。皇子那边要请示,他得罪不起,这便算了。南三所得走一遭,谁叫这是事发之地。若没有一个仔细盘问,底下人回禀什么,他也不能信,这也是应该的。可怎么的,去个景阳宫前还得问问太医,内务府的奴才见个贵人还得是夹着尾巴?
苏公公本意并不想去景阳宫见全贵人,并非是这位敬事房的公公摆架子。全赖毅亲王与他和巴罕的那通话,叫苏公公此时不想和景阳宫有什么牵扯。他此时只是故意说来膈应费公公的,若按他对费某人心思的猜测,费公公对景阳宫也是不想上门的。只是,他猜到了费公公的心思,却把卫公公给忘了。
费公公还没来得及表态,还在木凳上坐着的卫公公便抢先开了腔。“大皇子那儿,我便不去了。只是南三所和景阳宫,这二处地方合该要去一去的。费公公来敬事房这一趟,咱们碰到,就别拖到以后再去问了。既然要去,便等我把敬事房的这点儿人问明白了,咱们三个再一同前去。你就稍安勿躁吧。”
费公公只觉得更加头疼起来,可在坤宁宫的人面前,他却没有一个好借口可以用。方才进去与苏公公禀话的小太监,却低头微微思索起来。费公公的脸色难看,那是内务府亏着心。可苏爷方才神色,竟然也晃过一丝尴尬,这便值得他再斟酌斟酌了。这一思索,给费公公搬木凳的活儿也被人抢了先。
苏公公心里暗骂自己,叫你最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再一错目,见搬木凳的是干儿手下的太监,心里顿时又骂了人家一声“蠢货”。目光再投到方才进去回话的公公身上,却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孺子可教了。可他又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原故,人家才没来得及去给费公公搬木凳来坐下。
见费公公入座,卫公公才道,“这么坐,是没有往日咱们坐得舒服。可眼下,轮不到咱们舒服。舒服的不是时候,也是给自己找麻烦。”瞧出费公公嫌弃这破木凳的模样,卫公公这才多嘴。随后,他又问起费公公,“方才你说来敬事房是为了问话。他现在也在,你想问什么,不如也快些问清楚吧。”
苏公公见卫公公主动挑起这个话头,倒是应了话。“我查的事儿,也列了一个册子。你若想看,待他问完了,拿去瞧瞧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说话时,他便与费公公指了指卫公公。在卫公公面前,若是内务府有什么话要问,他是乐意得很。若是真问了,也算有个坤宁宫的人在一旁能做个见证了。
费公公想起鱼爷在内务府说的话,总算有些谱儿了。瞧了一眼卫公公,这才与苏公公对视起来。“内务府的奴才,在宝蕴楼时被水公公扣下了。今儿你们查,我们也在查,也就把被扣下的人给查了一遍。他坦那边,倒是查出一些东西来。他们有人拿了你们敬事房的银子,苏公公可知道这些事儿吗?”
对敬事房的账早就备下的苏公公,闻言后不慌不忙道,“巧了,敬事房的账我也是看了的。我的账面是没差错的,只是奴才们底下的勾当,我就没办法掌控了。你们有人被扣在宝蕴楼,敬事房的奴才也有被扣下的。这就要等卫公公去问过了话,咱们才能知道这银子的事儿和南三所的事情有关没关。”
卫公公见他们当着自己的面也不避讳着宝蕴楼的事情,一时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错。顺着二人的话想了想,才道,“他们被水公公扣下,其中详细我也不知。冯嬷嬷见人送去了坤宁宫,可伺候主子的事儿更要紧,就把人都暂关去辛者库了。你们既已提到他们,待事儿一了,与我同去辛者库那边。”
费公公与苏公公谁也没再出言,只在院子中等着卫公公。往常敬事房也没有觉得人有多少,可这么一等,倒是也耗费了不少工夫。被叫到卫公公面前说话的,有些人还想抖着机灵和耍着心眼,却也都被卫公公给识破了。费公公自然是瞧好戏的模样,敬事房和内务府,他当然是希望内务府平安无事。
苏公公把那些没脑子的太监都给记下了,等自己瞧的不错的太监被卫公公也问过了话,便朝着他招了招手。等人到近前,苏公公只小声问了一句“可记下了?”,那位公公就麻利儿着点头。苏公公笑笑没再说话,可心里却羡慕起了奚公公。而他的干儿和徒弟,也都同时注意上了这被叫过去的小太监。
南三所。葛公公今儿也很头疼,不仅仅是头疼,这心火一起,让他的牙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叫人严把着东所的门,瞅着院内一句不吭的奴才们,他是真想破口大骂。“宫里头若想问话,不是装哑巴就能躲过的。眼下,我还好好与你们说话。不识抬举,那就换个地方去说。慎刑司总有人招呼你们的。”
葛公公见奴才们谁也不说话,也就冷哼了一声。可他刚回头想吩咐人上板子,却瞧见有小太监冒冒失失地跑来。心里本就有气,这便撒到了小太监的头上。抬起就是一脚,正踹到这小太监的肚子上。“南三所是没有规矩了吗?你来这边当差时,没有公公告诉你怎么当差的?跑?冲撞了人,有命赔?”
挨了踹的小太监却不敢叫委屈,连捂着肚子都不敢,就那么躬身与葛公公回话。“公公,卫公公、苏公公,还有费公公,已经到了南三所。眼下正朝着东所这边来。”见葛公公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提醒道,“内务府,敬事房,坤宁宫。”这才挨了一脚踹,身上疼,也就更不敢大声与葛公公说话了。
葛公公却没收住自己的神态,且配着一声“哎呦”,也就抛下这个小太监的错不管了。他三步并两步的去迎那三人,心说他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位公公,快请里面坐。快上茶。”他是想分别招呼三人,可三人同时出现,他先叫谁又不叫谁呢,这么一想,索性干脆就谁也别给谁排什么先后了。
等三人随葛公公进了东所的院子,瞧着这院子里站着的奴才们,也就明白这边也是在查着呢。卫公公先开了腔,与葛公公道明了来意。而后,又指了指院子里的奴才们道,“别怪我们来催你,这一日查不明白,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脑袋就都是悬着的。主子们若不高兴了,随时都能摘走你我的脑袋。”
葛公公叹着气道,“该查问的,我也不敢不当回事儿。从昨夜到今儿,该问的都问过了。他们倒是咬得紧,都坚称没有不是的地方。”说着,却也指着院子里的二个木箱子对三人道,“都是从各自住处搜出来的。都是嘴硬得很,不肯说。我照着底档对了一对,没有一件东西是小主子们的。愁人啊!”
苏公公并不意外南三所也查出一些东西来,只是东西若和皇子公主们无关,那便是别处给的好处了。他瞅了一眼费公公,也不急着说话。将目光对上那些还在院子中站着的奴才们,只是低声发笑。他自是清楚南三所中谁是鬼,目光也就朝着史公公那边扫了几眼。他这一瞧,正好与史公公四目相对。
葛公公给他们指了木箱子,费公公就挪步过去亲自瞧了一眼。他不知苏公公在笑什么,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一走到木箱旁边,便是的公公就把木箱给他打开了。待他探头去瞧了,便不住感慨起来,“可真是卧虎藏龙,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有这样的好手段。这小主子跟前,竟然也是有这么多油水。”
卫公公没有去瞧木箱子,他接过葛公公递到手边的册子,稍稍一过目,也就颔首,算是应了费公公的话。他将册子递给苏公公去瞧后,才抬眼去葛公公道,“他们什么也不肯吐露?总不能这些东西都是凭空出现的。既然都不肯说,就都送去慎刑司吧。你有心保他们,当心最后反而被他们给牵连了。”
费公公朝着那些奴才们走去,正巧,他头一个看到的就是史公公。“唐公公这会儿是一条命去了半条,轮不着我们来操心。可你们都是往日跟着皇子的奴才,再不说些什么,就都要进一遭慎刑司了。木箱子里的东西可真不错。有意思呀!不过,有没有人同那木箱子不沾边的?若有,站出来我瞧瞧。”
听到费公公这一问,葛公公的牙更疼了。“您可真高看他们!若是有人不沾边,我倒是也不愁了。问那个不沾边的人便是了!”说罢,指着史公公道,“往常他也是在大皇子跟前的人物,便是他,都和那木箱子沾边!小主子跟前,竟然没有一个省心的人!他日与主子们回话,我也是没脸面见人了!”
因葛公公的话,史公公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他方才与苏公公对视时,便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了弃子。他虽垂着头,却瞧见了费公公的靴尖。索性心一横,才抬起头道,“宫里当差,跟着的又是中宫嫡子,总会有人想巴结着。东西我是拿了,可不敢与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牵扯半分。去慎刑司我也不惧。”
费公公很是惊讶着望着说话的史公公,哼笑了两声,才回头与几人道,“怪不得其他人都不吭声。他这种小主子跟前的人物都如此硬气,你这差事还真难办。”而后才回头环视了众人,“这么想去慎刑司,我倒是成全你。苏公公,你说咱们要不要送他去?是送他一个呢,还是把这些人都送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