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还是没有去

    大学士希林在内阁看各处奏报，本是看的好好的折子，偏生毅亲王从军机处折返而来，二人便借故到茶水间说话。希林跟在珩英身后，见见王爷迟迟不语，心里自是纳闷的。等到了茶水间，他取了在一旁放置的热茶壶，又自摆了两杯茶盅，将茶斟好后，将一盅热茶送到王爷面前。“王爷有话直言。”

    珩英在军机处，本没有要事值得他再回内阁。可奈何军机处今日说起的闲话与希林有关。毅亲王将茶接过，才道，“糕点铺子的事儿，你料理的如何了？”说起那个糕点铺子，倒也是他们这一派系之人通传消息的地方。糕点铺子临街，不只是面向外人做生意，另有二楼和后院雅居，用来待贵客的。

    希林见王爷问起糕点铺子，这才明白。他倒是皱了皱眉，可也还是颔首应了话。“早就安排下去了，另外也和顺天府与刑部的人都打过了招呼。带头闹事的百姓，叫府上的奴才也去先安抚了。真若有人因为糕点有个三灾五痛的，京中同仁堂那边也叫人去说了，账都挂在府上，月初有人去交付银钱。”

    自己府上奴才不济事，惹下的大乱子，希林却并不在珩英面前讲情。毅亲王见他没有喊冤叫屈，面色才稍好看些。“外头的人各有闲话传，这对你来说是最为不利的。有些折子本王能压得下，可有些人的折子未必是要经过军机处。”这弹劾希林的大有人在，说他纵容奴才在京中售卖掺假饮食之物。

    珩英声不在高，却是句句属实的。“内阁中，有戚大学士在。他眼下没有及时处理你的折子，也不过是因为这几日那些旁的军国大事压过了你的事情。若是那些事情他一一料理过了，你的事儿也就藏不住了。若他要借着糕点铺子的事情搅风搅雨，本王倒放心，可就怕他一言不发，只憋着悄声办事。”

    希林目光微动，这才道，“王爷是说，他欲与都察院的御史们一起来参下官？”说起御史，大学士自然联想到了穆克登朗。“左都御史如今并不在京，咱们的人倒是有安插在都察院的。王爷是要叫他们先行参下官？”赶在对手下手之前行事，打乱别人的阵脚，若是说成了党争，叫起屈来才更合适。

    毅亲王饮下那盅热茶，这才点了头。“戚正周此人，你不得不防。”说罢，又皱了眉道，“这回到我面前说话的人里，你要知道，还是有不少宗亲的。和硕柔恪长公主的事儿，你怎么一直搁置，是何道理？纵然她进宫见了太后和皇后，可始终总算被压下了。即使皇后安抚了她，你也不能不闻不问。”

    希林这才摊手，“并非下官不闻不闻，之前府上的人去长公主府递了帖子，可她竟叫下人把帖子给拒了。若说下官不闻不问，她倒是闭门不见为先。”提起长公主，希林心里才有些郁闷而难以抒怀之感。“下官也请了从中说和的人，只是她连旁人的面子也不曾给。说请，下官也是求宗令府中的人去的。”

    见希林说起宗令，毅亲王就想到裕亲王万广。珩英心中思忖计较一番，才道，“如此说来，倒是也不能全然怪你。只是要让咱们的人先行参奏你之前，无论如何，她见与不见，你也是要带着赔礼再行去一趟的。”说罢，他想起长公主失掉的那条京巴犬，又道，“叫人再去寻一条京巴犬赔给她就是。”

    希林这才起身，朝着珩英拱了拱手。“多谢王爷记挂下官之事。”等重新落座，他又道，“奴才早已打发了府中的人出去寻犬。便是当初来京城将犬进献的小官，下官都叫人去找了。若是能早早寻到一个，下官自是要送去长公主府。只是下官怕她这是要记恨上了，说不准，连王爷都要得不到句好。”

    珩英想起自己的那个姑子扎勒黑萨尔干子，也是有些头疼的。希林见王爷皱眉，只小声道，“年底，她就要嫁往蒙古。若是她能在那边站稳了，只怕于王爷日后行事也是多有不利的。”此话一出，就见王爷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才道，“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下官之意，倒是不如安插进咱们的人。”

    毅亲王晾他也不敢是叫自己去向长公主下手，可这提醒倒是没错的。“放人是要放的。本王倒是打探过，皇上的未来妹婿，可也是没见过多少美人。”珩英一想到安插自己人，总会想朝着别人后宅下手，也如同对庆亲王一般。他又挥了挥袖子道，“旁的不多言，今儿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赔礼送过去的。”

    因为毅亲王与希林的谈话，导致大学士希林未时一刻便要出宫去。宫门处候着车把式和家仆，见自家老爷出来的时辰不对，倒是哈着腰又赔着笑走到了希林跟前。“老爷，今儿是可早的。要说您还是对夫人好，早起夫人要您给她买钗环回去，您嘴上回绝，可还是给记下了。那咱这就是去揉儿铺了？”

    说话的非是希林府中的车把式，而是另一位家仆。此人从前在“首饰桌子”，也就是银楼打工挣些辛苦钱。希林的嫡妻倒常常光顾那铺子，一来二去熟了，就把人挖回了自己府上。同在揉儿铺是一样的，只是佣工，而非把户籍挂在了希林府上。且仗着他能说会道，在府中的前院与后宅中很是吃香。

    希林这才想起自己出门上差前的事情，对于嫡妻的要求，若没有这家仆给提了醒，他还真就忘了精光。那家仆很是机灵，瞧出老爷神色不对，忙道，“老爷是不是另有要事要做？若是您不便，老爷只管自去忙活正经事。我去揉儿铺跑个腿可成？这样既不耽误您的事情，又不至于回复夫人同您说嘴了。”

    见家仆主动为自己分忧，希林心中却是高兴的。他倒是想应下旁人的提议，可自己这出去备些赔礼之物，可也少不得这个能说会道的伶俐家仆在一旁帮衬。降价也好，辨真伪也罢，身旁的人还是有大用的。“你不用特地去，只随我一起去东四。帮着我一起挑选一些赔礼，还有女眷们用的首饰钗环。”

    有了这家仆在旁，希林大人总算是省了好些力气。上到吃用，下至衣布，整个东四街面上，就没有这家仆不知道的人和事情。他也很会瞧希林脸色，到底是在外面经过摔打的穷苦人，凡是老爷瞧了的，他都留心。这一番走来走去，倒也将东西都买得齐全了。同出宫时，到这会儿，也才用了三刻工夫。

    他见老爷买东西买的齐全，可样样不俗，心里却以为这是老爷给哪个外宅预备的。往日在府上当差，可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面上拍马又周到，心里却发愁，这要是叫府上的夫人知道了，他也要连着吃瓜落儿的。心里打鼓时，便同希林一同走到了揉儿铺子面前。他才笑道，“论钗环，自是这家了。”

    这铺子中的小二自是在门前招揽生意的，见希林这一身官衣，如何敢怠慢。连笑都是矜持着，就怕惹了官身人的嫌。小二只对家仆作揖道，“得您一声赞，便是在铺子做工，都与有荣焉。”而后，才哈着腰将手一扬，“老爷请。您需要什么，只管瞧和吩咐。我这就去将我们掌柜寻来，您请慢看嘞！”

    这揉儿铺子的掌柜听闻有当官的来了，自是要出面迎来送往的。且又有家仆在旁，希林这进去买东西可就算如鱼得水了。掌柜瞧出跟着希林之人是一点不普通，且对答应话之间，频频说起了不少行话，更是不敢大意。“您是好眼力，我也不同您掺假。您若觉得哪些合适，我也不多沾利，往后常来。”

    得了希林的点头，仆人自是做了回老爷的主。且进门前早被告知，少说也要买个四五样东西的，他也就照着物美价廉之物上挑选。希林瞧出家仆是在给自己省银子，可这东西还要算一算送去长公主府的，可不能随意。才又出了声，“他同掌柜所选的三样，我都要了。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更贵气的？”

    掌柜见被挑之物才不过一千两银子，心里却不敢计较的，只能感叹人家有高手帮忙。可再闻言希林说话，一愣之后，却是笑道，“自是有的，您同我来。”这一说，就将希林请上了二楼雅室。凡是进了雅室的，所见之物，每一个都少说要两千两银子。便是家仆瞧了，都直对掌柜竖起大拇指而赞好。

    希林出了这揉儿铺子时，算是满载而归。单单在这铺子里，他就花了近一万两的银子。他在东四街面上另叫了一个马车，自己坐了上去。然后挑着帘子对家仆道，“你带着那些东西，去长公主府。递了府上的帖后，只说是赔礼的。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叫他们收下。若是收下，回府自有你的赏。”

    能说会道的佣工，闻言可算是笑呵呵的模样。方才，见希林只拿了最开始的一千两银子的钗环之物，他生怕自己知道了老爷的外宅之事。见老爷不是把东西给外宅的，他才不忐忑了。“这可不敢说要赏，您自管回府就是了！”家仆也不拖泥带水，亲自上了老爷留下的马车，只与府上的车把式离去。

    哪怕得珩英提醒，希林也只是将赔礼做足，却丝毫没有要去长公主府亲自道歉之意。开始他倒是想去的，可这一经过买东西的事儿，倒是觉得自家的佣工更适合做这个。他以为，你长公主可以同我摆脸色，可若是你与一个下层佣工计较，倒是有失身份了。只与雇来的车夫道明去哪，又提前给了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