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奴才各自忧
皇上在行宫时朝政自同样繁忙,可今儿也也总算如了大总管的意。在皇上去松鹤清樾瞧热闹时,太后叫嬷嬷去打探宫中今儿得分赏事也逐渐有了眉目。旁人都是慈宁宫的眼线各自行事,可唯有显秀那头,倒是叫苏束亲自跑了一遭。景阳宫到底是被主子叫留心的,嬷嬷在对太后时总算是尽忠职守的。
苏束人是去了东六宫,可没头一个就去了显秀的景阳宫。借着太后赐膳的事情,叫人拿着主子赏赐容妃与诚嫔的煮蟹,如何也是要先去这两人宫里露一面的。到了钟粹门时,见宫门紧闭,嬷嬷倒是笑了笑。果然如底下人说的,容妃娘娘倒是谨慎小心的。随后,扣门报名自不用多提,也就去了正殿。
钟粹宫后院正殿内,首领太监褚让与一个嬷嬷正在与主子说话。褚让只道,“这金长方盆金树盆景,瞧着就是好看。您若是觉得东西稀罕,不摆也没什么。奴才知道,您怕是想将这东西给公主留着当嫁妆了。奴才可是记得真真的,这些年您私藏着的好东西,大多都是要给公主的。哎,小主子没有。”
站立在一旁的嬷嬷,也微微抿了嘴笑起来。她却对公公道,“女儿家到底精贵些,娘娘偏疼一些也不稀奇。只是这东西不过明路,若是日后真给公主添妆了,也得悄声着。”说罢,才抬眼看着容妃道,“您与皇后这点失和的把戏,委屈的自是您和皇后,行围后皇上回京,却也是要少不得再添新人。”
容妃手上正赏玩着过了明路的青花矾红彩五鱼纹高足碗,并没有因为嬷嬷的话就停住。也就是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今年的选秀,蒙古那边都是瞧着的。此次行围,也合该要有人希望能将自家女儿或同族女儿送进宫。往后,宫里只会越来越热闹。嬷嬷,您不用替我忧心。差在出身,便上不去。”
褚让与嬷嬷对视一眼,才道,“您与皇上也是有情分在的,若是万岁爷回京了,您放下身段,不与皇上拗着不好吗?奴才与嬷嬷私下也是合计多日了,奴才们没想撺掇着您争宠,只是觉得您若是因为从前的那点儿事与皇上计较,总会有人能占去本该是您的那份宠信。即使如今宫里没有,可往后呢?”
嬷嬷此时倒是作垂首状了,她却紧接着褚让的话说道,“旁的奴才也就不提了,只说咱们边上那一个。”嬷嬷指了指钟粹宫东边,“皇后今儿是特意叫人去将她与储秀宫的贵人请去坤宁宫的。您不想想,这是为什么?万岁爷今儿一个新人,明儿又一个新人,时日久了,总会因为新人就委屈了旧人。”
苏束到了殿外,且经由人通传入内,她进殿后,只见容妃主仆三人说话。若非她留心,倒是真会没发现那嬷嬷神色惋惜。苏嬷嬷心里疑惑,却先与容妃问了安,才笑道,“太后今儿兴致好,就想到了您,故而叫奴才将东西给您送来。主子说了,这些日子,容妃没少在她跟前受累,且不用去谢恩了。”
褚让接过了苏束送来的煮蟹,因为食盒还未开,这会儿他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唯有笑道,“还不知太后娘娘此回赐膳给了小主什么?竟然亲自劳动嬷嬷您走这一趟,其实您打发个宫人前来就是了。若是嬷嬷一会儿没有旁的差事,嬷嬷可到耳房里,我叫他们给您上个清茶和果子,您也好歇歇脚。”
容妃端坐在上首,笑意自是很淡的。只是知道她的,便明白她不是摆谱。容妃指了指褚让,也对苏束道,“褚让这话才是道理,不能叫您白白受累。且我身为妃嫔,在太后凤体违和时去慈宁宫侍疾,是该尽的本分。哪里敢当太后娘娘一声辛苦。”说罢,她又将手上的那个高足碗举起后示意给苏束瞧。
苏束就见容妃道,“侍疾一回,倒是同时得了太后与皇后的赏,这才是叫我心里不安了。”如此一来,苏嬷嬷便知道了容妃得了一样什么赏。容妃此时主动说与苏束,心里自是疑着太后叫人来赐膳的目的。她又温声道,“嬷嬷,若是说侍疾辛苦,其实哲姐姐倒是也不轻松的,瑜贵人和全贵人也是。”
见想打探的事情轻松解决,苏嬷嬷也就摆手笑了笑。“主子知道您与诚嫔喜蟹,这送的便是煮蟹。您为诚嫔记着辛苦,主子那边也是不会忘的。奴才给您送了煮蟹,稍后还要去永和宫,今儿就不叨扰娘娘了。”有正事在身,且苏嬷嬷去意明显,容妃倒是也不便多留,只叫身边的人给了苏束吃茶钱。
此时,诚嫔正在自己正殿内的明窗下小坐。在她旁边立着的,倒是永和宫的两个首领太监。何公公只在一旁劝起诚嫔,“奴才在外头打探过了,皇后娘娘此次分赏各处的东西,其实就是皇上从行宫那头送回京的。这各处都得了什么,奴才也与您说了个大概。这如意您得了,您如何都得与皇上谢恩。”
吕公公也在一旁帮腔,“奴才不知您是为何不愿意把得的如意摆出来,可何公公所言是没错的。皇后给的,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您得了这头一份,若在书信上不谢恩,叫皇上心里不快,那往后可怎么好?今儿不只是奴才们留心外头,钟粹宫的人都去打探了。要不您同奴才们说说,心里过不去的事?”
皇后分赏给诚嫔的那个黄花梨嵌螺钿三镶嵌玉如意头,自从被奴才送进了永和宫,诚嫔并没有如何、吕二位公公所想那般高兴,也就是站在如意跟前端详了一会儿,就叫身边的姑姑把东西入档收起来了。她不说话,可跟着诚嫔的姑姑却对着二个首领太监使起眼色。“姑姑,不用同他们打眉眼官司。”
主仆四人此刻正无声着,外头奴才进来禀报苏束来了。何公公与吕公公,也就顾不上再追问诚嫔这是在同谁较劲,只都先出殿去迎苏束。诚嫔则没动地方,却与姑姑说道,“今儿咱们见的事情,不要同他们提了。”原来,诚嫔与姑姑出去到御花园散心时,却撞见一些糟心事,只是事情不当同人提。
苏束到后院时,抬眼就见到了永和宫的首领太监,自是一笑。“小主也是好客气,竟叫你们二个来迎我?”同她的主子一样,苏嬷嬷对上三旗出身的人总是有好感的。且往日这位伊尔根觉罗氏,在侍奉太后这件事上一贯体贴周全,故而在后宫中,苏束嬷嬷对那群小主也就是待诚嫔更为亲近一些了。
何公公同苏束嬷嬷问了好,才道,“那是自然。嬷嬷往日待咱们娘娘如何,娘娘可是都记着的。奴才们一说您来了,我与吕公公就不能不出来迎您。”说着话,何公公还敲了一眼吕公公,而后,吕公公趁着拱手问好的工夫,倒是拿了不少吃茶钱送到苏束面前。“总不能只叫您辛苦受累不是?嬷嬷快请。”
诚嫔自苏束进殿,就觉得这殿内有些不同的香气。她免了苏束的问安礼,只与嬷嬷笑道,“嬷嬷先不要说,叫我来猜猜。”她嗅了嗅味,眸子里自是亮闪闪的。“嬷嬷,这可是煮蟹?透着食盒,我都闻出那一股子海鲜味儿来了。太后待我真好,竟然还记得我最是喜欢这个,竟然还劳动您走这一趟。”
苏束将食盒让跟着来的奴才交给了一旁的吕公公。嬷嬷用帕子捂在嘴边笑道,“小主就是鼻子灵,什么也瞒不过您。”又指了指那食盒,“主子知道您与容妃这些日子少不得辛苦,这才叫奴才送煮蟹来。方才在钟粹宫,容妃娘娘还生怕太后忘了您,也同奴才提及,说您侍疾的这些日子也是受累了。”
苏束这趟差事,跑腿是其次,主要是为太后留心各处的赏赐。诚嫔与苏束说了几句话后,却只叫奴才们去给嬷嬷取来一个舒缓疼痛的膏子。如此一来,何公公与吕公公倒是都被她支使出去了。诚嫔没人了才又道,“嬷嬷,有件事,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同您说说了。”这神色之间,倒是郑重得很。
诚嫔没有添油加醋,就将今儿在御花园瞧见的事说与苏束听。“皇后娘娘好心,将皇上送回宫的好东西分赏给我们,我也是得了一件的。可外头的奴才们,却将皇后分赏下来的东西,在他们心里分了三六九等。若只说了我们这些做妾的人,倒是也没什么,我也不会计较。可他们口里句句捎带皇嗣。”
诚嫔这话一开了头,也就且收不住了。“我不知那些奴才是如何知道娘娘是怎么分赏各处的,可想来应该是没差。不然,他们如何能说对我得了皇后赏赐的黄花梨嵌螺钿三镶嵌玉如意头?也更不会说中容妃姐姐被赏了一个碗。我本将事情压在心里,可是总不能被旁人记着我的好,我却只字不提了。”
诚嫔与苏束告状,这且说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嬷嬷这才知道,原来宫里的奴才在暗讽皇后分赏内有玄机。得皇后顺眼一些的,就肯给好东西。不大可心可意的,自是次一等。若是失和的,就送你个碗,叫你想想你在后宫里是端着谁的饭碗吃饭。各处小主算什么,皇嗣都是明捧暗贬,送的有分好坏。
见嬷嬷应是把她所言都记在心头,诚嫔更道,“皇后如今有身孕,且容妃姐姐又要帮衬着看顾皇子公主,我自是不能上门去说的。太后娘娘又身子才好,我也更不敢把这些混账事去捅到娘娘面前。可这会儿见了嬷嬷,也就不得不与您说了。嬷嬷,您还是与楚公公商量着看如何治一治那些奴才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