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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君父也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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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在回烟波致爽的路上便将宫里的信件给拆开了,陈航见主子一面走一面瞧,可是不敢大意。皇上每走的一步,都像是把大总管的心给提溜在嗓子眼一般。他生怕主子一个不留神,又不看脚下的道,若是摔着绊着了,那可真是要了自己的命。也就不住劝道,“主子,等进了暖阁后,再看信可好?”

    哪怕听见陈航出声劝自己,皇上也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先是把手上的信朝着大总管递了过去,没等陈航反应过来,倒是又从他手上抽走一封。跟在陈公公身后的奴才,倒是眼明手快,忙把大总管接下皇帝的那封书信给重新叠好放回它原本的信件封子里去。陈航见此,除了叹气主子任性也别无他法。

    皇上一边看信,也不耽误他与陈航吩咐事情。“你叫奴才们去告诉蒋贵人,叫她预备接驾。等朕回去把要紧的几件事回了信,你与朕去松鹤清樾瞧她。”昨儿因为正经事,皇上与蒋贵人小坐叙话不得不被打断。虽未抬头看陈航,皇上也知道,大总管的那张脸在这会儿恐怕是笑成了一朵花,“闲的。”

    陈航只在主子面前嘿嘿作笑,被皇上说他这是闲操心,也不气恼也不委屈。“主子若是天天都有心见见后宫的小主们,奴才就是见天被您说闲都乐意。这好事,若是太后知道了,能少同您念叨许多回呢。”大总管突然收了音,脸色又垮了下去。他只瞧万岁爷又抬手拦住了他,心道怎么又出状况了?

    皇上现在手上拿的那封书信,是皇后写的。帝后传信,一向省事,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谈及什么。每次递送到皇上眼前的,至多不超过两张。可皇上方才一打开皇后的书信,这回就足足添成了四张纸。皇上倒是没有告诉陈航先不要去告诉蒋贵人准备接驾的话,但他停了脚步只先看信倒是挺显得郑重。

    自从皇后在上书房外听到了延璟与师傅的对话,始终是有个大石压在心头。故而上回与皇上去信时,难免要多言许多。她这封信,自是把上书房内的言谈都告诉了皇上。只是皇后并没有提及谢家四郎,而是说自己苦恼如何叫璟儿不受人影响。这么封信,足足叫皇上就站在这里瞧了有一盏茶的工夫。

    皇上扭转身形,本想叫大总管先不要叫奴才去松鹤清樾,可当目光落到陈航手上还未动的信件上,那头一封信的信封上居然是延璟的字。这么一愣神,倒是忘了告诉陈航不要去松鹤清樾了。“天下想做慈父与慈母者,都是不容易。”就只叹了此话,也没有旁的吩咐了,然后就朝着烟波致爽殿而去。

    陈航见主子如此一说,心里却凉了半截。偏偏身后的奴才是个笨人,还凑到大总管边上问可还要去松鹤清樾。陈公公回身,瞪了奴才一眼,手持着拂尘也好好敲了他一记。这才啐道,“去什么?没瞧出主子这是又有事情要费神了。”可说归说,大总管还是苦着脸道,“不拦着就还是去吧,万一呢!”

    皇上回到暖阁后,却迟迟不落座。他手持着皇后的书信,就在暖阁里踱步。等见陈航也到了眼前,才问道,“延璟每日除了在上书房,都还做了些什么?”皇后既然把事情说到了自己面前,身份君父,不过问是不成的。可到底是谁与璟儿交往甚密,居然竟叫皇后忧心到如此地步?他很是觉得新奇。

    见主子突然提起大皇子,陈航心下一迟。再想起在宫里查得的一些事情,这才躬身回话。“回皇上的话,大皇子每日,除了太后和皇后那边的晨昏定省以外,皆是来往于南三所和上书房之间。偶尔也与一些宫外大臣的公子哥儿们来往,内大臣鄂伦与大学士戚正周二位的公子,较旁人多得皇子垂青。”

    陈航所言,皇上是知道的。可他想问大总管的却不是这些。“就没有旁的了?延璟的应酬圈子也没有这么小吧?”说罢,只瞅着陈航道,“朕既然问你,是希望你与朕说真话的。你给朕当差,若是想做人媳妇两头瞒着,也要看瞒着的是什么事儿。”皇上不信,中宫嫡子的事情能瞒得过大总管陈航。

    陈航立即给了自己一巴掌,“主子呦,您瞧奴才这记性。”他这才说道,“要说还有谁能叫大皇子看重,大抵就是谢尚书家的公子了。不管是京中四杰,还是风雅八少,总算也是谢尚书家风水不差。”见皇上眯眼看自己,大总管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主子,谢家三郎和四郎风评不一,可再没有了。”

    见主子依旧不松口,陈航心道,得嘞,不是奴才帮着皇后和大皇子,这可是万岁爷非得要奴才说的。于是,陈公公便将谢家三郎和四郎的一些是非,连带着大皇子对谢四郎的看重,以及中宫皇后不喜,甚至是厌恶延璟与谢四郎结交的事情,都一股脑地给捅到了皇上面前。“主子,这回是真没有其他。”

    谢全宁府上的事情,别看皇上没有粘杆处,可消息一点儿不闭塞。后宅里的那些肮脏烂事儿,德章帝是知道一些的。这再瞧手上的信,也就明白皇后这是忧心什么。只是想到谢全宁此人,他还真不想为着儿子的事情就去敲打大臣。到底也是为人父的人了,在儿子的事情上,他这会儿也是很头疼的。

    陈航只见皇上脸色晦暗,心说这可不算什么好兆头。心里只能万分同情着谢尚书,可他万万没有再多话的道理,也就只能瞧着主子这才拆开大皇子的那封信。这时儿,暖阁里又进来一个奴才。小太监给陈航递来的还是一封信件,只是这封却是八百里加急信件,陈航见此可不敢耽误,一并呈给皇上。

    延璟在给皇上的信上,并没有写太多话。只陈情了又逢生辰,免不得念及皇上与皇后的养育之恩,希望在外行围的皇阿玛珍重龙体,而身为儿臣的他,在宫中会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尽孝,也会勤勉于上书房的功课学业,同时也会友爱手足,不堕一个长兄的风范。皇上见此信倒是笑了,眉头也是松了。

    再看皇后发来的那封书信,皇上可也没有完全松了心。“磨墨。”这就是叫大总管来打下手,自己在一旁斟酌如何回话。等看向陈公公时,就见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到了书案上头。这才把家事暂且放一旁,先看国事。只是也不忘对陈航吩咐道,“你只管磨墨。”只两三下拆了信件,全神贯注上。

    那加急的信,却是一封军情。陈航正低头给主子磨墨,却就只听德章帝狠狠拍了龙案一声。吓得大总管一个激灵,抬眼瞧主子。还没等陈航出声劝皇上不要动怒,反而却瞧见主子龙颜大悦上了。根本没有自己所预想的火冒三丈,倒像是万岁爷在今儿出门时捡着了什么大元宝,嘴角的笑都要收不住。

    皇上只顾自己在一旁哈哈大笑,而后才指着那加急件道,“痛快,真是痛快!”原来,西南方的宵小之辈忽然撤军。倒不是敌人有意同大满来个欲擒故纵,只因很是不顺,他们境内的首领突然暴毙。我方探子回报,只怕未必是真暴毙,而是死于内斗之下。因为少了西南方的麻烦,顿觉心头舒坦了。

    皇上将这喜事分享给陈航听,目光再落到儿子的信上,唯有笑道,“璟儿倒是有运道,朕才看过了他的信,旁人就给朕报了喜信儿。”说罢,便将这封八百里加急送到陈航手上,“你去朝房那头,把这封信教他们看看。”此刻的德章帝,倒没有一点收敛的心思,觉得自己的好运气与儿子是有关的。

    等陈航领命下去后,皇上才提笔将与皇后和延璟的信回了。可提笔没写多少,他就想起珩英的折子来了。这想起了谢尚书,想起了皇后和儿子,也就越发拿不准主意。从私心上来说,德章帝是希望能有一个粘杆处这样的组织存在的。他在读史书一类书籍时,对前明的之事是反复参详过的,为君者的身边,总要有人做脏事。

    先帝对德章帝的影响也是很大,仁君风范,自然不能与前明的锦衣卫或东西二厂为伍。就在他左思右想,始终无法决断时,鬼使神差中去拿起书案上的茶盏,却一个不慎,茶盏翻了过来,这龙袍倒是沾了几滴茶水。他这匆忙收拾时,水又碰到了腰间佩戴的香囊。等他弄妥后,才发现香囊是显秀送的那一个。

    这再一愣神,倒是又阴差阳错的想起了自己同显秀捉孙答应的丑事,他要是没记错陈航后来说的,其中倒是有个人,在皇考复粘杆处后倒是在那边当过差,只是粘杆处复而又止,那奴才才在宫里继续当差了。皇上再想起珩英的行事作风,却觉得此时不宜提及恢复粘杆处。如此,便提笔先回了珩英。

    等陈航重归暖阁时,皇上把该回的书信都交给大总管。此刻,也早有奴才重新给德章帝上了热茶。捧着茶的皇上,小口饮罢才道,“你亲自再跑一趟朝房。告诉他们,粘杆处之事,朕想了想,还是暂且不做为好。只待文字狱有了结果,再看。叫他们不要同旁人多说什么,若问是否仁政变苛政,朕无意改之。”

    陈航可不怕为主子多辛苦几趟差事,笑呵呵着应了,可抬脚刚想要走,却又停住了。他嘿嘿笑着瞅皇上,“主子,奴才方才也都打发了人去松鹤清樾。听回来的奴才说,顺贵人与蒋贵人今儿可都是好兴致,她们在外头对坐品茶又赏画的。您瞧,这会儿也没其他要事可忙了,您可要去瞧瞧那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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