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议事与圆事
庆亲王随珩英入宫,军机处与内阁的一众官员此时也是急归急,却也定不下一个妥当的计策。万祜入屋时,那些人还围在一起争执不断。之前对兵部尚书心怀恨意的那位理藩院者,倒是屋中叫嚣出动兵马最为声大者。万祜自是不知军机处昨日的热闹,他就只见身旁的珩英对那说话者面露头疼之色。
大学士戚正周难得的一言不发。西南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拿出一个章程,有了章程才好报与皇上知道。总不能只在奏报上交代一句边境有事,然后只等着皇上定夺。若当官当得如此简单和省心,社稷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随便找些学子都能做得好的。可这屋中两派,是谁也没有拿出一个准主意。
希林大学士一样不发一语,可他不发话,却是因为毅亲王没发话。珩英对漠北与漠南打着什么主意,他是都知道的。可这西南的事情,王爷却没有一个交代,他自然是怕要悟错了方向。再看看屋中的热闹,兵部尚书倒是也在,可希林却目光似有嘲讽之意,见不惯他只顾着与理藩院的人争口舌之快。
兵部尚书使劲一挥衣袖,冷笑道,“说得容易,这调动兵马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叫得在大声,就能只有你一个人心里装着天下和皇上了?笑话!漠北漠南皆不可妄动,我大满疆域又极为广阔,这四面八方,哪一处的兵马可以擅动。出了什么状况,你是把你的脑袋送去前线给人家添获人头之喜吗?”
理藩院者也是丝毫不让,“若为皇上守得天下,便是叫我送出区区一个人头又算得什么。倒是尚书大人您,前怕狼后怕虎的,看不出一点有做过军中将帅的样子。莫不是在京师之下做官做久了,已经提不动刀枪又上不得马?”他轻蔑着瞥了兵部尚书一眼,又环视屋中其他人,却不想就正瞧见了珩英与万祜。
庆亲王口还没张口,坐在屋内角落,且背对众人而只专注那大满的堪舆图的另一位王爷却是开口了。“南边的兵马的确是不宜擅动,东南的兵马倒是可以借调过去。兵马动前,还要想想这军饷可够。便是粮草辎重,也不能漏掉。国库能否支撑,还得户部说个明白。谢尚书眼下不在,那户部侍郎呢?”
那位王爷一问,也自有大学士答话。“安亲王所说的确在理,粮草辎重,兵马军饷,这些也绕不过户部。谢尚书不在,问户部侍郎也是对的。戚大学士与希林大学士,不知您二位意下如何?”学士看了兵部尚书与理藩院者,又道,“二位争执也可停一停。咱们得拿出一个章程,才好去呈送给皇上。”
希林不愿表态,一笑过后就瞧着戚正周道,“您觉得如何?”他这一扫屋中众人,却也见到了庆亲王与毅亲王,刚想笑着与王爷见礼,偏偏又见到万祜脸上的伤,愕然至于又很快起身。“庆王爷、毅王爷,请上座。”见希林见二人入座后,才道,“不知二位王爷何时到的?对于众人争论,可有话?”
万祜身为万字辈的王爷,自然是要先于珩英说话的。他看了在场众人,却是对着安亲王赞许了一句。“珩格说的,便是我的心思。”这一说,又见理藩院者瞥了一眼兵部尚书,庆亲王倒是有些不喜了。“为社稷想,为天下争,为皇上计,若是做臣子的起了不和,都在情理之内,可切莫要因私废公。”
毅亲王一直在盯着珩格瞧,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见他一番话惊扰叫兵部尚书与理藩院的人都忘了争下去,心里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忌惮。之前在军机处,安亲王的言行,已是让他动过了一次杀机。珩英只道,“依着你的话去想,珩格是打算为皇上出征西南?”论带兵打仗,这弟弟也是不差的。
珩格不置可否,早就转过身面朝众人的他只是平淡瞅着这一屋子的官员臣子。最后只对万祜道,“上月南边有消息传来,昔日勇将重新出山。王叔可还记得那一位?”他又看着兵部尚书道,“尚书还是早做决断的好。皇上那边,贪墨军饷这个罪到底能不能抵,就在于兵部本身。有舍自然才有得的。”
庆亲王被众人打量自己脸上的伤而透出的那古怪弄得颇有几分不自在,这一听珩格发问,倒是神色郑重起来。“不敢忘。当年一箭之仇,心里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还回去。”万祜与安亲王四目相对,“西南也罢,南边也好,可惜我也分身乏术。可皇上若叫本王去哪,本王也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的。”
诸位王爷与臣子议事时,慈宁宫中太后正歇息着,皇后却是把宫务也一起带了过去。殿内留着诚嫔与瑜贵人,皇后却搬了罗汉床在外面。为了不扰了太后歇着,她还特意远了殿宇二十余步,就怕说话声忽大忽小而扰人。她翻着各宫账目,看着那些忽多忽少的银两耗费,自然也就知道各宫都是什么情况。随后,就扔了出去。
内务府的公公在旁人面前时,腰杆子倒是可以直起来,可对着皇后却底气不足。奴才见皇后把账目册子丢了下去,扑通跪倒,且还得跪着朝前蹭几步,等抱着册子在手了,也就一个头磕下去。“还请皇后娘娘息怒,是奴才们蠢笨。”这奴才心里也是十分委屈的,他也不过是被临时提溜过来背锅的。
皇后饮着茶,却懒得废话于他。一旁的小卫子瞧出主子的心思了,就上前朝着那个太监道,“你说这上面记的事情,和往常的册子可有什么出入吗?”这笑模样和与人说话的温声,却未必是好事。小卫子用拂尘的把点了点那册子,“这有没有的,其实都是你们内务府的人一句话的事儿。可这就不对了。”
卫公公那笑与和气,只让这小公公胆战心惊。他也不是一个关账或银两过手的人,出入与否自然不能知晓。这抬眼去看卫公公,不知道是该说一句对还是不对。“奴才虽然不是经手人,可叫皇后瞧出不对了,大约。。。大约是哪里记的不对?还求公公教我。”他只好硬着头皮对小卫子磕了一个头。
皇后一直饮茶不语,不过是为了借着这个事儿来好好同内务府说说规矩。也就由着小卫子去和他们说一说了。小卫子张口刚要吐一个半个字时,就有人朝着慈宁宫奔跑而来。那步子,就像是他身后放了一只狼在追他。小卫子甩了拂尘,拦住那人,“宫规也忘了?这是能横冲直撞的地方吗?为何事?”
那奴才见是坤宁宫的卫公公,又见皇后也在,忙边行礼边道,“回皇后娘娘,要出事了!还请娘娘给出个主意!”原来,庆亲王与毅亲王入宫商讨军机要事,而府内的福晋也趁此工夫闯入妾室院子,王府的人以为福晋是要取了那人性命。于是这庆亲王府的奴才,便奔着皇宫而来,想求太后出面,总要把这事给圆过去才好。宫门处的人得了消息,自是不敢不报的。
听了来龙去脉,皇后也不敢耽搁。“小卫子,你与嬷嬷出宫,把福晋请来。若是庆亲王还在宫内议事,先不要惊动他。福晋没入宫前,不能放王爷出宫。”再瞧着那来报话的奴才,皇后又斥了一句,“糊涂东西,太后如今病着还未痊愈,你却就要这么闯进去,若是太后急怒攻心,你的脑袋还要吗?”
等人都退下,皇后才看见地上还跪着的那个奴才。这呵呵一笑,“这账目自然不对,可到底哪错了,该是谁的错,得你们内务府经手的人自己去想。明儿,该是谁的错,谁来同我告罪。你若想不明白,就回去叫能想明白的人去做这件事。我明天依旧在慈宁宫等着你们,你们也可以不来,我自会记着。”
看着那公公连滚带爬一般走掉,皇后心里才舒了一口气。可是想到庆亲王府的这笔烂账,她也发起愁来了。“知礼,你说那王府妾室,究竟是无意说错了话,还是有心试探庆亲王?”皇后身旁还剩了知礼在,她也就拿起这桩事来问问。若是她看,她自然要向着福晋一些,觉得是那妾室在暗中搞鬼。
知礼却摇首,“奴才看不懂,奴才只觉得新鲜。若按着福晋的心思想,那就是为什么庆亲王会变了?那个妾室真的就那么会识人心,可以叫往常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吗?咱们大满,侧福晋倒是可以升为福晋,可一个庶福晋是万万没有那个可能的。而这位妾室,只是一个庶福晋,她就想着要当嫡妻?”
小卫子与冯嬷嬷一刻也不敢耽误,上了马车出宫。卫公公在车内见嬷嬷眉头一刻也不松,很是奇怪。“嬷嬷是怕咱们出了宫,主子跟前就没有得用的人,所以一直放不下?这知礼也在皇后身边,慈宁宫还有楚康和苏束,咱们主子应该是无碍的。您与其担忧主子,不如想想一会福晋会不会听咱的话。”
冯嬷嬷摇连连头,“主子那边,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我担忧的却是福晋,只是怕咱们也请不动她。若是那个妾室还有一条命,哪怕主子没说,也要一起请进宫里。可若是那妇人已经被福晋得手了,这庆亲王如何善了?福晋性子又很是刚烈,但愿咱们还来得及。这庆亲王府,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卫公公方才还笑着脸,听了嬷嬷的话,就揉了揉脑门。也许是庆亲王府的事情叫他想起了贵妃,他哼道,“把福晋拖也要拖进宫。倒是那个妾室,一个庶妾,就想爬到正妻头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她真没命活着,也是她活该,只是还得因为她闹得福晋与庆亲王失和,才是真真的罪该万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