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奴才有不同
作别皇上与太后,显秀又回了静观斋。可她没有忙着听皇上的圣谕,想着给皇后分忧的事。而是把昨儿晚上得到的那封圣旨给拿了出来。昨儿送走了宣旨的太监,她就喊姑姑帮她把一个木匣子给找出来,圣旨便放了进去。可她这会儿,却又只抱着匣子,坐在临窗的炕前,也不知在那若有所思什么。
静观斋的奴才们,倒是因为主子得了一个好封号,尾巴有些又要翘起来的态势。杜落这回可是长教训了,忙把人都叫在院子中。“我知道,因为主子得了一个全字,你们也跟着高兴。可是,高兴归高兴,分寸还是要有的。想想之前,小主罚咱们的事儿,都道吃一堑长一智,到了外面,当心惹大祸。”
南余这回也有了几分想法,趁着大家都在,也就说了起来。“小主有了一个可心的封号是不错,可小主之前便提醒过咱们,说这封号是皇上拿来臊着她的,叫咱们不许张狂。咱们先不论这事几分真假,就说昨儿得了旨意的那些位。贵妃那二字封号,极其稀罕了,你们说,咱们还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几个公公你瞅瞅我,我又瞧瞧你,一时也不说话了。南余又把旁人来作比,“庆妃与和嫔,这也是主位上的正经主子。庆妃还有一子,和嫔虽然刚册,可也是叫太后抬举的人。之前你们不是说,外面风传的便是这个。你们觉得,咱们小主,眼下能比得过她们二人谁?想想小主,一月之前很是随意。”
“顺贵人虽然是以往不得恩宠,可也是有儿子的人。至于蒋贵人,更不用说,你们也知道,她是皇上皇后在后宫想立起来的新一位汉家女。咱们再高兴些,也要知道咱们小主,比这二人也比不得。”姑姑就一句话也不说,就瞧着南余替自己来说话,杜落唯有心道,眼前这个丫头总算是长进不少了。
“咱小主虽然是上三旗的人,可瑜贵人也还是蒙古出身呢。八旗与蒙古联姻,这也是惯例。论出身,瑜贵人可也不输小主。你们看看,这几个,谁的封号又差了去。小主让咱们要懂得避免锋芒,也是怕咱们在外面吃亏,她却也救不得。我知道,你们要说小主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有排面的,求情嘛。”
南余却嗤笑了三分,“这排面是根据小主做事与为人给的,若是奴才给小主惹祸,小主不知深浅,就求上门,皇后娘娘只怕给的就不是面子和情分,而是教训了。到时候,你们是否得救不好说,但是小主一定是一起跟着吃挂落。闹不好,禁足事小,罚俸都有可能。若是皇后厌弃了小主,就等着瞧吧。”
杜落听到此处,点了点那几个公公的顶戴,瞥了其余的宫女,“都听明白了?你们高兴没有错,姑姑我也高兴。可有些事,只能放心里高兴,关起门来,在静观斋怎么都成。可若在外漏了痕迹,那就是等着祸从天降吧。南余这次给你们分析得也算头头是道,说明她认真想过,这便是当差的样子。”
显秀在里面,外面的动静她也听得。毕竟明窗支着,她也不知是从哪句话听起来的,之所以自己没出去再给他们一些难看,也是不忍。这回神后,倒是把木匣子放在一旁,慢慢走到门边。她掀开帘子,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奴才们,清了清嗓子,“今儿的午膳,多来一道汤吧。跟着我,你们也是辛苦。”
宫里的奴才,往日是跟着主子用的。显秀这月被姑姑看管得严格,那些好吃的,入口可不让人清减反而增肉的东西,可是都剩下了。她见奴才们为了自己的事情高兴,又肯听姑姑和南余的说教,便有心赏了。这话一撂下,她又道,“姑姑,之前叫您给顺贵人送的东西,可送过去了?在外面用得着。”
姑姑笑着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奴才,他们为了贵人的赏,也都是一脸喜色。可见小主又是做个散财童子一般,却有些无力。话也就回得无奈了些,“小主,一大早您就叮嘱了奴才有三回。这还能忘?您呀,这善缘广布是没错,可您也太大方了。”显秀要她送的,可是满满当当能塞个三大包袱,倒真是出远门能用的上的。
显秀只当没听见杜落的抱怨,站在门那朝外扬头笑了笑。她也不拿话来说姑姑,就冲着顺贵人来同她说鼻烟壶的事情,她便知这个女人并非是她在宝华殿那边见到的那心狠的一面。若是有人同她有杀子之仇,她也未必能冷静的了,只怕余生便是为了仇怨了结而去。这样的人,可帮,自然不能旁观。
显秀带着南余去坤宁宫时,皇后正听着卫公公回禀事情。“雕紫檀木匣一件,内盛王翚的雪江图一卷,以及他的燕文贵武夷叠嶂一卷,还有商父丁鼎一件。这三样,敬事房的苏公公也没寻到。只能等皇上和陈航回宫,才能问一问了。养心殿那边,倒是没有其他问题。一些东西,他们也都过了秤的。”
皇上身边的好东西多,自然盯着的人也多。但是东西不会凭空消失,物件总有它自己的来路与去路。皇后听了回禀,也不急,只道让他们如实入档便是,有什么问题,皇上回来后问陈航就是了。她见小卫子站在那犹犹豫豫好久,一点不像往日作风,笑道,“小卫子,你是出去惹了什么祸?畏畏缩缩。”
想了苏公公方才在养心殿的话,卫公公一咬牙,还是如实说了,不过是先试探皇后的想法。“主子,之前奴才没敢问您。若是后宫各处的陈设都要依次入档,那咸福宫那边,怎么办?底下的奴才,旁的地方都好说,就是咸福宫,不敢进,也进不去。贵妃是去圆明园了,可那里面还有一个小主子呢。”
“敬事房那边,也不敢轻易拿主意,就寻到奴才这来求一个办法。奴才也不敢擅动,所以才求您示下。若是里面的人肯叫咱们进去,那倒是好办。若不进去,他们记了递出来也行。您也知道,敬事房的人也不敢进,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还是闹腾的时候。若是磕了碰了,这话好不好说先不论,就是外面也是没人信的。”
一旁的冯嬷嬷,倒是对卫公公的话没有什么怀疑。皇上前脚离宫贺寿和去木兰,咸福宫后脚就出了岔子,若是小皇子有个好歹,这事情的确说不清。若再为着是皇后让去做的事情闹开,只怕对主子本身的清誉也有损。她歪首瞧了眼皇后,斟酌一句,“主子可有良策?要不,还是就让他们自己记了吧。”
皇后明白嬷嬷的话,若是事情由咸福宫里的人去做,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自己担着。若是日后皇上发现咸福宫里丢了东西,也是他们自己作得孽。想到皇上走是走了,耳根清净,却丢给自己这么一个事儿,一时在心里哼了哼。“小卫子,你可有什么主意?”她这怪皇上是怪的,却也还是要办事的。
“一个三四岁的孩提,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是皇子,还是要谨慎。奴才想,若叫他们自己做,虽然坤宁宫的麻烦是少了,可传出去,也还是有问题。您想,若那边真有人东西与档册对不上,外面说一句是主子您避嫌所致,才把这事情疏漏的,这也是不好听。”卫公公盘算一番,就慢慢说道。
“当然,把他从咸福宫请去南三所也不妥。小皇子一直都是贵妃教养的,咱们谁也摸不清他的脾性。奴才怕是人在南三所却反而更容易起矛盾。而眼下容妃与诚嫔,也顾不过来这许多。您若登门去咸福宫,其实还不如请太后出面。这孩子是留在咸福宫,还是留在慈宁宫,拿主意的人,名正言顺的该是太后才是。”卫公公小心翼翼瞧了眼皇后。
副总管见皇后没有出言反对或者驳斥他,才又道,“太后之前便因为贵妃的事情和皇上闹了一场,奴才在一旁瞧着,多亏您从旁劝慰。等太后今儿回宫,皇上不在,您说她会不会想到咸福宫的小皇子?若是她去了,场面闹得难看,待皇上回来,也还是会有可能迁怒到主子您的。所以不如请她出面。”
冯嬷嬷觉得卫公公今儿回禀的事情不大吉利,有些怨他。可听了他的话,细琢磨起来,倒是也合乎情理的。嬷嬷见皇后不给态度,怕她多思不好,便拦住了。“主子,您若是不愿意掺和咸福宫的事情,奴才去见太后?或者奴才去试探一二,去同苏束嬷嬷说说这事儿,就先看看奴才们的口风如何?”
卫公公心里真实的想法,其实是希望太后出面,把人从咸福宫里弄出来。他看不惯自己主子都养不得儿子,而一个妾室却格外特殊的事情。可冯嬷嬷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新想法,他也可以同慈宁宫的楚康聊一聊。当下,也不急着请皇后示意了。“主子是不是到了该走走的时候了?您还是别多思了。”
皇后此刻没有什么意难平,也不见怒火。为了皇上离宫前对她说的那些事情,她此刻也就平和着看待小卫子所述的事情。“这事情,容我斟酌几日。嬷嬷随我去走走,你在宫里守着就是了。”她带了嬷嬷出门,说斟酌,其实心里也是有些主意的。只是皇后此时,还并不想把她真实想法都告诉卫公公。
等皇后带着嬷嬷出了坤宁宫,她特意朝着咸福宫的方向看了眼。站定瞧咸福宫的功夫,她想的却是皇上晚上说的兆祥所的事情。也不知为何,方才小卫子与她说话时,她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那边。“嬷嬷,回头你去慈宁宫与苏束聊聊这事儿。还是先不叫小卫子管了,他很护主,所以容易失了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