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依惯例行事

    皇后率妃嫔给皇上和太后送行，亲眼见着銮驾与仪驾从午门而出后，她才道了句散了吧，然后回了自己的坤宁宫。虽说皇上叮嘱了她不可多思，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这个皇后吩咐下去。“卫公公呢？”若是平时，小卫子应该是早早就在坤宁宫里候着听吩咐，这会儿左瞧又看的，也不见人影。

    冯嬷嬷扶着皇后落座，等亲眼瞧着皇后把滋补的东西饮了一小碗后，才回了话，“一大早就没在坤宁宫瞅见他，应该是去忙旁的事情了。您昨儿不是吩咐下去，皇上虽然今儿就不回宫了，可养心殿和乾清宫那边，该登记造册的那些东西，还是要登记入档，以便皇上回来以后，凭册子上的东西核查。”

    皇后此刻寻卫公公，心里打的主意便是这个。听了嬷嬷此话，倒是满意坤宁宫里的这位副总管办事伶俐。她想了想皇上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心里却是有些可惜。这想着想着，又记起昨儿皇上来前吩咐嬷嬷的事情，不由就问了一句。“嬷嬷，让您叫奴才们给南三所那边送的东西，今儿可都送过去了？”

    “早就差人去送了，知礼去带人送去的。”嬷嬷说到知礼，想起自己清早问她的话，也就不把昨儿个有些人的混账言语说来累了皇后的耳。经过昨儿的事情，嬷嬷倒是也愿意放手叫小宫女多做些事情了。她这心思又想到了卫公公，便对皇后又提了一句。“主子，其实坤宁宫也该是时候登记入档的。”

    皇后与冯嬷嬷说的那个入档，其实就是各宫各处的陈设档案。每到一定时候，宫中就要照惯例登记造册。上面的人也好对照旧册，以此来核实东西是破损还是丢了。“我记着上一次坤宁宫做这个，还是三四年前？”这算算日子，也的确是该做了。她环顾殿内，自己的坤宁宫可也称得上是满目琳琅。

    “主子也是好记性，可不就是德章四年时咱们才重新入过一回档。您入主坤宁后，便依着皇上选秀的年份来造的册。去年皇上因为外面的事情停了一年选秀，故而您也就没提这事。今年选秀又恢复如常，可坤宁宫事多倒是漏了。奴才方才想，既然卫公公去督促乾清宫和养心殿这事，坤宁宫也该做。”

    嬷嬷得了皇后首肯，一盏茶的功夫也用不到，敬事房负责入档和核查的人，便拿了以往的主册来了坤宁宫。皇后为了不耽误时间和他们办事的效率，倒是从库房里搬了一把交椅，就坐到外面去了。“嬷嬷，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她转头放茶碗的功夫，就见冯嬷嬷一副愣神的样子，站在她右侧方。

    “主子还记得坤宁宫以前有一对青花白地宝月瓶吗？奴才方才翻了两眼册子，如今宫内，就只剩一件了。”冯嬷嬷之所以记得那样东西，倒不是它有多稀罕，而是一对剩一件的原因，实在是让人忘不掉。那是她所见到的皇后最失态的时候，也是这位中宫之主亲手砸了瓶子，那场景她实在是不敢忘。

    皇后知道嬷嬷所说是什么事情。那时候皇上对外说迎人入宫，可桩桩件件的待遇都是宫内其他姐妹们所没有的。那时她年岁轻，经不住事情，远远没有现在的心境。也就和皇上大大争吵了一回，可事情不是吵完就算了结的，她回了坤宁宫后，沉不住气，便砸了一地的东西，宝月瓶也就是其中之一。

    “嬷嬷，好端端提它作甚。娘娘，奴才回来了。”卫公公忽然插话，倒是打断了皇后的思绪。他顾不上先把气儿喘匀实，而是急着把事情给说了。“奴才一早就去找敬事房的人了。眼下，乾清宫和养心殿，都正查着呢。奴才看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就赶回来看看，不知娘娘还有什么旁的吩咐给奴才。”

    皇后回了神，夸赞了卫公公一句。“方才回坤宁宫，我寻你不着，嬷嬷便说你可能去办这件事了。我心里就想，你如今做事越发有样子。等咱们坤宁宫这处也重新入册完，东西各宫，也要依次入档。你盯着完乾清宫和养心殿的事情，再把这事办了，等皇上回来，我也好替你在他面前去邀功与请赏。”

    嬷嬷也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不大妥当，幸好卫公公回来了。虽瞥见皇后仿佛有丝落寞与惋惜，但她仔细瞧皇后，又还是神色如常，这才放了心。忙着也凑趣道，“主子说的是，这事情，只能是辛苦卫公公去做的。若做好了，皇上回来若问皇后可大安，奴才们也可说一句多亏有卫公公给主子分忧了。”

    皇上不在宫里，可敬事房的奴才们却也得不了闲，这也多亏是卫公公所赐。虽然敬事房的人在乾清宫与养心殿里忙碌着陈设入档的事情，可谁眼下也不敢在心里想卫公公的半句不是。说宫中三大总管，以陈航为首，楚康与卫公公为次，这可都是往日这些太监公公们想巴结却不一定能巴结上的人物。

    乾清宫那边事情一毕，敬事房的苏、潘、葛、奚、范这五位公公们便领着一些人直奔了养心殿。为首的苏公公，到了地方便吩咐众人。“潘公公，您领着四人，去养心殿后殿，负责那处的入档与核查旧册的东西。葛公公与奚公公，您二人负责东西暖阁二处。范公公，养心殿明间的陈设，就靠您了。”

    等几人听了吩咐，苏公公却也没有闲着，而是在明间、后殿与东西暖阁中来回巡视。毕竟，若是有哪个人敢手脚不干净，他若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那也是要连坐的。若是眼下是其他宫内，他也犯不上如此谨慎，可养心殿是哪里，是皇上的地方。陈航回来若问一句他答不知道，嘿，绝对没好果子吃。

    他正走到东暖阁处，就见奚公公说了一句九成金洋錾金殴永固一件。他这迈步过去，却把那几人拦住了。“别着急，这件东西不光要看在不在。”他指着那个东西，“四等小正珠二颗，碎小正珠九颗，连珠共重十九两六前七分。上秤给我过一过，若是数目或称重不对，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用公公教你们？”奚公公方才没有直接提点这几个人，本意是想考验他们到底会不会办事。虽然苏公公来此打断了自己的主意，可他却也是不生气。看着那几个还怔愣犯傻的蠢奴才，他才似笑非笑瞪了他们一眼。这再转脸对苏公公时，倒是一副笑模样了，“还是您仔细，这老规矩都没有忘记。”

    苏公公也不同他客套，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自己便离开了东暖阁。他这一回到养心殿明间时，卫公公却也又二临养心殿。他同卫公公也是老相熟了，二人丝毫没见虚礼与客套，他道，“这会儿不在坤宁宫里伺候主子，又折返回来了？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只管说，我即刻喊旁人一起给你办了。”

    卫公公还没张口，范公公倒是领着人也凑上前来。“紫檀木座的漆天珠一件，这个没有瞧见。另外，填漆匣本是两件，之前便缺了一件，今儿再瞧，还余下的那件也不见踪影。这些，也都如实记录了。我方才问了御前留守在养心殿的奴才，说都是正常缺失，陈公公和主子都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您看？”

    苏公公知道他转述的那个陈公公和主子说的都是谁，宫中姓陈的公公多了，可养心殿这边，只有陈航常被人尊称。他将那入档的东西又翻了翻，“不急，咱们就如实记录。等皇上行围回来，明明白白摆给陈公公看就是了。”他示意苏公公带人先回内务府，然后才得功夫，和卫公公走到一旁闲聊几句。

    “你这冲着我笑，又不明说，容我猜猜。”苏公公正朝着门外看呢，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东西各宫。不由苦笑，“娘娘是不是要东西各宫都要依次入档了？若是为这件事，可真不是一个好差事。若是妃和嫔，倒是没什么。就是贵人、常在和答应，这些小主话最多，嘿，咱们皇上却还算是女人少的。”

    卫公公对他拱了拱手，“我就知道，我若不说，你也猜得出来我这来意。可不管怎么着，既然娘娘要做这事，就有其道理。你也知道，去年皇上没选秀，今年补的去年的，听主子私下提的一嘴，只怕是德章十年时的选秀也是要停的。现在若是不做，后面越久，那很多事情一过手，就不好再查下去。”

    苏公公心里有盘算，也就颔首应了。可他又有些犹豫，故而声音又压低了不少。旁人若是想听，必得凑到他二人跟前来才行。“其他都好说，咸福宫那边呢？贵妃被皇上是要带去避暑山庄的，眼下随行的妃嫔也都陆续动身去京郊的圆明园了。可那边还要一个二皇子，宫门也都守得严严的，不好进。”

    卫公公听他说起咸福宫，脸色登时难看起来。这冲的当然不是苏公公，他看苏公公指着咸福宫的方向，抿唇就没言语。苏公公心里也就明白几分，“你说的这事儿，我记下了。到时拿个章程，再同你细说。至于那边，咱们奴才是不大懂的，也不好进去。你还不如劝娘娘过去瞧瞧，再不济还有太后。”

    “不然，这咸福宫里面咱们是进不去的。其实，太后若过去了，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反正贵妃也不在，皇上也不在，里面的奴才能顶什么事情。这皇子啊，还是养在南三所那边更叫人放心。不过，以往都是贵妃自己教的，这要是放南三所，挨着大皇子作伴，是有些不大让人放心。”苏公公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