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叮嘱与送行

    “待朕去贺完寿，就直接启程去郊外的圆明园。朕不在的时候，皇后要多珍重自身。有什么事情，自有底下奴才为你分忧，你无需事事忧心。”分离时刻，皇上在坤宁宫里总是要多叮嘱皇后一二句。他瞧出皇后神色不舍，自己也免不了有同感。可谁叫她现在轻易不得舟车劳顿，不然她也是要去的。

    “从昨儿夜里，您就念了我不下有四五回。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冯嬷嬷了，皇上您莫要同她学才好。”皇后忍不住揉了额头，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皇上。“这也不是头一胎，断不会像以前一样的。知道皇上是好心好意关怀我，您安心既是。”她见皇上又想开口念叨，才忙着表了一句知道好歹的话。

    皇后为了不叫皇上再同自己啰嗦事事当心，忙转了话头。“皇上，您此次去木兰秋狝，要不还是把全贵人也带上吧？”昨夜她同皇上提了一句，问皇上这回都让谁去避暑山庄伴驾。皇后之前想抬举显秀，可谁知皇上却道难得有个会让皇后得用的人，留在紫禁城给她分忧，这回便不同皇后来抢人了。

    此次德章帝巡幸木兰，随行妃嫔不过六人。除了宸庄贵妃和庆妃，便是淑嫔与和嫔，以及顺贵人和蒋贵人。这在皇后眼中，可伴驾侍君的妃嫔人数，也着实是太少了。皇上此次的好意，皇后心里也是很受用的。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计较，所以此刻，皇后倒是愿意再努力一回，把显秀的事情再同他说说。

    皇上接了皇后递到他手上的冠帽，却又不急着戴在头上。左手上持着帽，右手却搭在皇后的左肩上。“她还是留给皇后吧。待朕一走，宫里可给你帮衬与分忧的，除了容妃便是诚嫔，平时她们也有她们要忙的事情。索绰罗氏与纳古斯氏，朕瞧着倒是可以帮衬你的，也借机让她们历练历练。不过。。。”

    皇后极少见皇上同她在说后宫的事情时蹙眉，便以为自己漏了什么事，“不过？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疏漏了的？”她将东西各宫的人都在心里思忖了一遍。这些日子，各宫各处的妃嫔，也都很安分，没有了孙答应在后宫争风吃醋，她这个皇后耳根清净不少。“莫非是陈航又帮您查到了什么事情吗？”

    “并非如此。朕方才又斟酌了一下，若是朕不在宫中，兆祥所那边有什么事情，皇后都无需出面。回头我会同皇额娘说的，至于原由，待朕回来再同你说。”皇上并不打算眼下就告诉皇后是何原因，他把帽子正了正，又交代道，“朕知道启祥宫里还有一个人不大懂规矩，这种人嬷嬷记得挡下就行。”

    冯嬷嬷一直在边上站着，得了皇上此话，自是乐意的。至于皇上说的是谁，她也心知肚明。谁也不耐烦韩答应为人，皇后如今是精贵呢，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理她的闲事。“奴才谨遵圣意！皇上不用记挂此事，奴才一准把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有奴才在，谁也不能拿鸡毛蒜皮的琐事来搅扰到娘娘。”

    “朕知道皇后仁慈，看在她又是汉家女的面上，多有宽纵。可若是她不懂规矩，嬷嬷便让她给朕抄抄经书。至于话要怎么说，朕相信嬷嬷有的是办法把她绕进去。”皇上把小桌上的那盏茶又拿起来饮了一口，见皇后想笑又忍着的模样，自己倒是先笑了三分。“这话，朕同皇后私下说说，想笑就笑。”

    “以前我还以为皇上对她有些想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您既然有了明示，那我也知道要如何做。我方才是笑您要嬷嬷去糊弄一个答应，太大材小用。”在皇后心里，韩答应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身后的家族背景，同孙答应都比不得，也就更无须她和嬷嬷上心。说起汉家女，她才又想了想。

    “此次秋狝行围，皇上若是得了什么人的怀柔之献，还是要谨慎些好。我不是同您要拈酸吃醋，毕竟皇额娘和我都不在您身旁。若是有什么事情，这就不好说了。”皇后见嬷嬷退下了，才拉着皇上的手，小心斟酌着道了这话。“若是真有不错的汉家女，您封便封了。汉家女，我是没什么不同意的。”

    “如今宫中，就只有庆妃与瑜贵人出自蒙古。若是行围时，有人再给您献了谁，或者您瞧上了哪家的郡主，您就自己拿主意吧。只一样，皇额娘那边是希望宫中多几个上三旗的人，想必您也心中有数。”皇后看到皇上瞧自己的目光多少有些揶揄之意，才止住了话头，心道这是皇上不急而她这皇后急。

    在皇上与皇后在坤宁宫说话时，容妃早就率着妃嫔在太和门那边等候了。她同庆妃各领一列妃嫔，大家彼此且寒暄客套着。诸人谈论话题，不过围绕的皆是昨儿得了晋封的人。有些人恭喜庆妃与和嫔，有些人也和顺贵人与蒋贵人道喜。兴许是显秀与纳古斯氏出身显贵，一般人倒是不好轻易搭话了。

    显秀和纳古斯氏倒是谁也不计较这种面子情上的事情，她们的目光，都被皇上的銮驾与太后的仪架所吸引。若是皇上今儿是自己去的鹤尔苏府上，那倒也不用大费周章，只需微服出宫便是。可今儿，太后也是要跟去的。贺寿后，皇上又要赶往郊外圆明园，这才要事事周全，就必须要用了銮驾卤簿。

    “以前只是听说皇上出行不同常人，现在见到真景才知道到底不同在了什么地方。”显秀同纳古斯氏小声咬耳朵。眼下可见的，除了导迎乐，还有御仗等，以及团扇、龙伞，甚至是黄华盖。至于佩刀大臣、配弓矢大臣更是不同。“戏竹二，次管六，篴四，笙二，云锣二，导迎鼓一，拍板一。厉害。”

    “御仗四，吾仗四，立瓜、卧瓜、星、钺各四，次五色金龙小旗十，五色龙纛十。次双龙黄团扇十，黄九龙伞十。次九龙曲柄黄华盖一。”显秀所说的这些，便是在步辇前的。“前引佩刀大臣十人，后扈佩刀大臣二人，步辇在中，次豹尾班侍卫执枪十人，佩仪刀十人，佩弓矢十人，殿以黄龙大纛。”

    就在二人叹为观止时，西林觉罗氏凑了过来。“你们之前没见过，这倒是还算是省事的。若是遇到祭祀圜丘、方泽、祈谷、常雩、太庙、社稷这样的时候，大驾卤簿才是最不同。我记得法驾卤簿皇上之前也用过，比起大驾也差不太多。现在咱们看到的这个，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要寻常得多了。”

    “顺姐姐，那边的是仪架，便是皇后娘娘可用的，对吧？”纳古斯氏纳闷起来，看规制，的确是皇后才可配有的。可是细瞧，车、舆上绘得却不是凤文，而是龙凤文。她记得昨儿皇上说是不叫皇后同去的，避免劳顿辛苦。难道是皇上又改主意了吗？她这一问，也引得显秀往她所指方向多看了两眼。

    西林觉罗氏得了一声顺姐姐，自己起先还有些不适应，反应也就慢了半拍。正抿唇笑着，见了瑜贵人问的那处，才摇首回话，不过声就压得更轻了。“你忘了太后今儿也是要去的。咱们大满，太皇太后仪驾与皇太后仪驾，同皇后仪架都是一样的，区别之处便是太后的车、舆兼绘龙凤文。你往那儿看。”

    显秀和纳古斯氏顺着顺贵人指着的地方瞧，凤舆、仪舆、凤车、仪车，果然正如她所说。显秀又默默数了数，吾仗、立瓜、卧瓜各四，五色龙凤旗十，赤、黄龙、凤扇各四，雉尾扇八，赤、素方伞、黄缎绣四季花伞各四，五色九凤伞十，金节二。她正欲指着一处赞叹，却瞥见韩答应瞧外面的目光。

    显秀本感叹怪不得有大把的人想要中宫之位，皇后所属的仪驾便有如此不同，谁知就有旁人那贪欲满满的目光就佐证了她的想法。忙侧身，只当没瞧见，然后继续数着，拂、金香炉、金香盒各二，金盥盘、金盂各一，金瓶二，金椅一，金方几一，次九凤曲柄黄盖一。她数着，瑜贵人自然也是一样。

    她们数着凤舆一乘、仪舆二乘、凤车一乘、仪车二乘时，皇上与太后及皇后，总算是到了。皇上亲自扶着太后，太后上凤车之前却看了皇帝两眼，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太后心里想的，还是咸福宫那桩事情。虽然自己当日在慈宁宫大发雷霆，可她知道，皇帝还是要带贵妃前去行围，这事儿没解决。

    苏束和楚康，倒是从清早便劝她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想到皇后同她说的话，这会儿才忍住没提。宫人挑帘时，太后才扔下了一句话，“劳动皇上了，皇后早些回去歇着。嬷嬷，随我上来。”等入内落了座，太后顿觉头疼。她疼的是心中的桩桩件件事情，此时都堆在一起，却也理不出头绪。

    皇上要对皇后说的话，早在坤宁宫里都一一叮嘱过了。此刻，倒是也没有什么可再讲的。帝后二人携手时，皇上也就是再握了握皇后的手。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话却是为了皇后讲的。“朕今儿就要赶往圆明园，朕不在宫中时，望你们定省勤勉，少叫皇后忧心。若是有人搅扰了她，朕回来后会清算。”

    “平日少惹是非，替朕孝顺在皇额娘身前，便是你们对朕的知恩图报。容妃，诚嫔，你们也多加珍重。”皇上看过了在场的妃嫔，最后的目光，却是瞄了一眼显秀。“瑜贵人和全贵人，皇后没少在朕跟前夸赞你们二人。朕不在时，你们二人要尽心帮皇后分忧，但切不可恃宠而骄。陈航，随朕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