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问安再迟来

    皇上在养心殿看折子，自然就是没有准时去慈宁宫定省问安。今儿，还是由皇后领着诸位妃嫔去拜见太后。皇后被太后看座后，显秀倒是悄声观察了四周。容妃等人，那几个主位上的娘娘，皆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昨儿慈宁宫闹得那般难看，这会儿也还是好似风平浪静。不由暗自佩服众人。

    主持大局的人，还得是皇后，她虽然坐在一旁，但是该说的场面话，也是一句都不带少的。“皇额娘，今儿宫里诸事都吩咐下去了。您看看，可还有要嘱托我等的。之前我已经让人去和容妃说过，南三所那边，还有今儿大宴时，皇子和公主身边都要格外留心。您是否也派个人？您是我等的主心骨。”

    太后没有即刻作答，而是坐在上面斟酌了一会儿。“苏束。”就在大家以为她是要把嬷嬷派去时，她却改了话锋。“你和小楚子在慈宁宫伺候我，我也离不了你们。就把水公公派去，帮衬着孩子们吧。”她说的，正是慈宁宫内八品首领太监。往日虽然不言不语的一个公公，但是也却深得太后的信任。

    皇后也是闻名过那位公公的，如今见太后把这么一个人派到大皇子和大公主那边，心下就明了几分。她想，太后的心意帖只怕另有文章。她颔首称谢，“我代两个孩子，先谢过皇额娘了。”不管太后如何行事，皇后都不急，她能明白的事情，皇上自然也能。她只要尽好本分就是了，容妃也非蠢人。

    站在角落的蒋常在，对于今天的皇后却另有几分想法。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皇后今儿有些不同。面上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在慈宁宫里也都是守着规矩的。可人在那里一坐，言行举止，一颦一笑，却就叫人觉得不一样。自然，皇后的不同是因为昨儿个帝后耳语，她自然也就不知道内情。

    太后因为昨儿同皇后说的那些话，倒是也听进去了。这夜就歇的要舒服些，眼下自然好脸色也多了些。而后，也不过是再叮嘱叮嘱几个主位上的人，却也没有再挑剔谁。不过，看着诚嫔和云嫔时，却又欲言又止了。太后只是觉得，宫内上三旗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又想到皇上，自然又有些不高兴。

    就在皇后以为今儿皇上不来慈宁宫时，就听楚公公在门口高声唱喝，“皇上驾到！”好嘛，这一嗓子，说响彻云霄有些过了，可也是振聋发聩的。楚公公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一般，就弄了这么一副做派。满脸喜色自然不用多说，“皇上，您快请。”跟着一道来的陈航却没笑，可心里倒很同情楚康。

    陈航知道，主子们闹争的时候，做奴才的人是最难办的。小奴才还好说，摸不到主子面前，他们这几个也算有头有脸的大奴才，才是倒霉的。因为一个侍奉不好，挨罚都是轻的。他心里暗自感慨的功夫，皇上就已经迈步到了殿内。“儿子问皇额娘安。不知皇额娘，今儿可用得好？”上来便是关心。

    苏束在一旁，同楚康也是一个脾气。皇上来了，她心里阿弥陀佛不停。可心也是悬在当空一般，她怕太后的执拗脾气上来，再起了争执。半是期待半是恳求地，就望向太后。这看了太后，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太后没说旁的，只是抬了手，示意苏束也给他看座。她只同楚康对视一眼，谢天谢地了！

    太后也翻来覆去琢磨了皇后的话，所以皇后那番劝解，也算见效了。虽然还是冷了面孔对着皇上，可也没再在这种大日子下继续同儿子开撕。“一切都好。之前几个老王妃同我提到的酱菜，倒是开胃。皇后若是食欲不振，倒是也可以试试。回头，让太医也看看。想来，有孕的人吃它，也是不妨事。”

    皇帝本以为皇额娘会一句话不搭理他，可看眼下这情形，倒是也算好的了。一时，感激的自然还是皇后。觉得自己立的这位中宫，真算是无可挑剔了。皇额娘不笑，那他就舍下脸皮，多笑笑就是了。“皇额娘，若是东西好，也给儿子一份？”也是好久没这么直接同太后要东西了，倒是像是在撒娇。

    太后没好气地斜睨了皇上一眼，没说给，可也没说拒绝。皇后见此，倒是又说了好话和谢恩。“谢皇额娘记着我。”然后，也嗔了皇上一眼。“您多大的人了，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同皇额娘争嘴和撒娇。皇额娘，您只管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反思反思。那东西，我要了，南三所的孩子们也可试试。”

    “昨儿，南三所的奴才们倒是来报，说几个小主子都是嘴上挑剔得很。挑食这事儿，可不好。得叫他们吃些清淡的，好好知道眼下已经算是不苦的日子才是。就是不知这酱菜可易做。到时候，让膳房的人都做做。孩子就是不能惯着，皇上，您说对吧。”淑嫔趁机递了一句话，可却像是在揶揄皇帝。

    说起皇嗣，太后倒是笑了。眼底神色更加和软，“淑嫔这话说的很是。纵然皇家的孩子金贵，也要叫他们知道惜福。不然，真养成了纨绔子弟，撑不起大满江山，又或是刁蛮任性，失了公主风度，到时你们后悔也来不及。回头，我让小楚子去问问那酱菜方子。”最后的笑意目光，却是看了眼皇帝。

    皇后等人自是起身称是，说起孩子，眼下的慈宁宫也更见如沐春风。皇上笑着瞪了一眼淑嫔，只当不知她在说自己。倒是把所有目光，眼尾扫去了显秀处。这一扫，就是许久不挪开。挪开了，又不断瞥她。说是关切吧又有些不满，说不平吧又有些傲气。这么一瞧，倒是让显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同显秀打的眉眼官司，淑嫔和西林觉罗氏倒是都察觉了。淑嫔不知缘由，只当是皇上待她不同。可她也不吃味，还同云嫔和诚嫔换了颜色。可西林觉罗氏，却心思活络。她以为，皇上兴许是因为那个鼻烟壶闹起来的事情？只是眼下人多，她也不好明着去和显秀说什么，只能等问安后再做打算。

    容妃这会儿，一个眼神都没给皇上，心里想的全是儿子。她观太后变了性子，就知道只怕都是皇后的功劳。想想自己，她觉得若是有天中宫位就算给她，她也做得没皇后这么到位的。还是尽心好自己的儿女，这才是正经事。想着，又不动声色，望了几眼皇后。若偶有相视时，便朝着皇后微微一笑。

    太后也注意到皇上看显秀的目光有些不同，想起前儿自己还和嬷嬷说天子之情，就着低首饮茶的功夫，唇角勾了几分冷嘲之笑。就是不知，自己儿子这回儿又要拿什么样的理由，来忽悠旁人。再抬眼时，就把空茶盏递给了苏束。且对着嬷嬷一笑，“换个杏仁露来，不要加糖。给索绰罗氏也来一杯。”

    “之前劳你在慈宁宫忙了几天，经书抄的也好。当时赏你辛苦了。”太后余光又看了皇上一眼。“说起来，上月我便让皇上也去抄经书，做个孝子贤孙，也好告慰祖宗，皇上也听了。当时我不让告诉你们，就是想知道知道，中秋时候，有多少个人会尽这份心。”太后把底下妃嫔都瞧了一圈，浅笑。

    太后是看着显秀走出来谢恩后，才说的这句话。众人闻听，只看了看皇上和皇后。容妃、云嫔、诚嫔和淑嫔，这四个人倒是早有准备。往年，也都是如此的。其他人，有的许是忘了，有的只是不想抄，觉得反正太后皇后没说，那便算了。众人的神色，也就都被太后瞧在眼里。太后就瞅了皇帝一眼。

    “皇额娘赏她，也算师出有名。她倒是私下也抄了，除了她，朕知道的，图佳氏、纳古斯氏、秋佳氏、西林觉罗氏、蒋常在和舍颜氏，这几人也是有的。之前，皇后还和朕提过一嘴，朕若是没记错，便是这些了。”皇上目光不似方才锐利了，瞥了显秀后，才扭脸同太后说话，而后又看了皇后一眼。

    “皇上说的一点不差。我也没把这事儿交代下去，这几位妹妹也算是格外有心了。算起来，再加上容妃、云嫔、诚嫔和淑嫔，今年尽心的人也不少了。其他妹妹，许是事忙忘了。左右她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有皇上和我抄写的，也算对祖宗表了心意了。”皇后以为，好在有些明白人，就不追究了。

    显秀捧着手上那碗杏仁露，却有些难以下咽。主要是皇上的目光，叫她不明所以。太后又在上面瞧着，她这赏赐，倒是有些叫她消化不良。可又听到纳古斯氏和西林觉罗氏在这事上没疏漏，也总算松了口气。为着她们高兴，倒是真心实意的。她悄悄看了二人，皇上也没漏掉，自然心里还是挺吃味。

    太后把那几个小人物都瞧了一遍，对于纳古斯氏，她还是有些好感的。除了出身，便是为着也算是一个明白人。便扭头对着苏束笑道，“回头去库里找些玩的，赏给她们。”而后又转了话题。“今儿的大宴，若是要落于书画中，皇上有人选了么？”她到了也没忘记自己发心意帖的根源，故此一问。

    皇上意外太后此问，可也转念一想，倒是笑着答了。“朕还没想好，想在晚宴时看看再说。若是皇额娘有好的人选，或是主意，说与儿子听听。若是可以，就按照您说的办。其实，咱们也可以看看今儿有没有什么英雄少年，可以不惧姜珅之才的，同他打擂台，也是一件妙事。不能回回便宜了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