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打脸
“什么人!”芍药举着菜刀,听见小厨房里有些动静,她每走一步都向身后看一看,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张帆已经歇下,芍药只穿着单薄的素色衣裙,她弓着腰,一步一颤地蹲在灶台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身后“啪”摔了一个瓷瓶,芍药举着刀就质问来人“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那人走得快,也未看清楚是谁在这儿,等跳到房梁上才看到芍药,怀里还揣着两个热乎馒头“哟,美人,就你自己呀,这饭菜不错,明日我还来用一些,给爷备上一盅酒。”
芍药手中提的到“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下,她颓然地抹了抹眼泪,数了数灶台上确实只是少了些吃食,其他的一概不少。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张帆不上朝的这些日子日日都有贼人来,每次偷得不是什么大东西,最多也是丢了一只金镶玉的项圈,却也没出过其他乱子。
芍药坐在地上哭得打湿了里衣,灶上炖着的木瓜和雪蛤也不能用了,她不顾手上的水泡把东西全然倒了,又重新煮了一锅,外面守夜打瞌睡的下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芍药姑娘啊,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您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灶上热气腾腾,热得芍药只想流泪,府中遣散了许多下人,她摇了摇头“这些爷要用的东西,我都得自己看过了才能放心,你接着去吧。”大木勺子在锅里搅动,守夜人认为她多事,瘪了嘴,暗里骂着“不过是个妾,有什么嚣张的。”
芍药捧着吃食回去,张帆已经起来了,芍药改了改脸上的愁容“爷怎么醒了,可是外面冷,吹着了吗?”芍药脸上仍然留有泪痕,她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怎么哭了?”外面风声大,张帆在一旁摸了摸,身旁陷下去一块,摸不到人,被子里灌进了些风来,张帆摸了摸芍药的脸“你理这些人做什么,他们不过是想通过作践我来整张家罢了,我不能叫他们得逞,不理他们就是了,可惜我还在病中,你也不必烦扰,这些小东西他们愿意拿去就拿去。”
芍药慌里慌张地摇了摇头,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捧着药坛子一勺一勺地向张帆喂食,张帆仅仅吃了两口“明日是十五,后宫中众位嫔妃的家里人都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明日你替我去吧。”
“我?”芍药惊得把白瓷勺碰在了碗边,她么?怎么能是她呢?她是低贱的女儿,怎么能够去替张帆呢。
“是啊,就是你,不必妄自菲薄。这府中没有女主人,我又在病中更不适合面圣,你替我去最合适不过。”张帆拍了拍芍药的手,她其实长的极美,潋滟的桃花眼永远泛着水光“皇上虽然与皇后生了嫌隙,却也没有废了皇后的意思,咱们这位皇帝啊,心思深的很,你去了就只管拜见皇后娘娘,说说家中近况,让她莫要操心就是,早些回来。”
贼人没有去别处,而是径直向着沈府去了。那人扯掉面上的纱布,露出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苏子衍和沈侯在前院里喝茶聊天,他的双臂都是腱子肉,就是行礼也比别人用力一些“侯爷安,苏丞相安。”
沈侯让他等在一旁,手中拿着黑子直接下在了一处缺口,苏子衍摸了摸下巴,沈侯才说道“这是当年跟着我行军的小子,你叫他石头就行。”他转过头去问“张大人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张大人家中家丁不多,连他自己都是病怏怏得,整日也不露面,属下去了几次也不过见到一面而已。”
沈侯这才扔给石头一个金棋子,让他下去“我让石头过去,不过是探探张家的虚实,顺便打打他们的脸面罢了,我儿的仇我可一直记着。”沈侯笑了笑,又落下一子。
苏子衍手中握着一个白子,沈侯爷看起来已经不理世事,可心中跟明镜似的,谁要是动了他的逆鳞——沈嘉敏,不从那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绝不会松口。苏子衍落下了棋子,这一招走的狠,读书人最看重得就是脸面,更何况是张帆呢,张帆此人空有抱负与才华,平生最在意面子,听说府中一小妾跟了他十年,因着出身不好,现在也没能抬了位子。
芍药直到做到驶向宫中的马车上才回过神来,马车辘辘压过青石板,她摸了摸马车,这是家中八匹马的大车,她自个儿独坐还是头一回。
皇后在宫中绣花,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皇后服饰,石榴一早就开始张罗宫内宫外的各种事宜,她绣了个荷包,特意让小六子过来“这个荷包是娘娘特意赏下来的料子,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千万要拿着,就当图个好彩头。”
小六子看着少女绯红的脸颊,犹如当头一棒,石榴看他愣住,直接把荷包塞进了小六子的怀中,然后提着裙摆跑走了。太后死后,他们这些伺候过太后的人大多都去了杂役房,为宫人洗洗衣服,刷刷恭桶等活儿。
小六子心中警铃大作,他郑重地把荷包收好,他一个阉人,又做的这么下作的活,平白耽误人家做什么呢。石榴偷偷躲在那棵大树后,看见小六子摇摇头走了,咬着唇把两个字过了千百遍“木头”。
来拜见皇后的人不多,却也把皇后围了个水泄不通。芍药站在最外面,捧着张帆让交给皇后的东西,皇后似乎看到了她“帆伯家的,到前面来。”众人给芍药让出一条路来,她想,皇后长的可真好看啊,眼睛弯弯的,眉毛也是弯弯地,可堪天人之姿了。
“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芍药这样想着,跪到在皇后脚边。她知道怀中抱的是夜明珠,她昨夜里收拾的时候,看见张帆把那颗最大的放进了匣子里“娘娘可还好吗?”她对上皇后的眼睛,却从她眼中看见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