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算运行
“这么说，爆炸也是式守那些家伙干的？”
“是。”
舒也明记起了那场爆炸，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得到关于爆炸的线索，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这些事件都被什么串联了起来，而自己，似乎马上就快要够到那根银白色用于串联事件的细线了。
纳尔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了。
“明天准备下去吧，我会把你们送下去的，安全送下去。”
忒耶摩挲自己的下巴，长出来的胡茬有些刺手。
“在浮空城干掉了式守的家伙，难道有这么容易全身而退吗？”
“小区周围已经有他们的眼线了。”忒耶补充道。
舒也明坐在一边，继续回忆着自己杀人的细节，那种恐惧与悔悟充斥了他的脑海，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一次跟人搏斗吗？”
“是。”舒也明用颤抖的嘴唇回答。
“哼哼。”纳尔多轻蔑地笑了。
“我们该怎么办？被他们抓到了会怎么样？”舒也明盯了一眼纳尔多。
“和疗养舱里那个家伙一样。”
纳尔多抽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手上。
“他伤势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纳尔多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明天白天我得出去，你们也跟我一起来。”
纳尔多突然严肃起来，出于对现有形势的考量，他此刻似乎正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嗯？”
“我说过，我们的组织遇到了问题，你们也听到了，分裂，动乱…但是情况似乎比我想得更糟，原本我打算把你们带上来，把石头给你们，顺便打探打探情况，没想到被式守的人盯上了，前几天，胡平山死了，他是「律」结社里的二把手，死于枪击案，阿尔迪亚失踪了，他是我们的组长，一夜之间突然了无音讯，其余成员也各自失去了联系，定式也被定向无效了……”
黄非羽用激动的目光盯着纳尔多，但不过一会儿，就因为感受到纳尔多话中的无奈与愁苦而气馁。
“所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很有战斗力呢？”
“什么？”纳尔多夹烟的手微微颤抖。
“我是说，你想拿我们当肉盾吗？”
“哼。”纳尔多冷笑一声。
“之前只是我这么想，可谁能料到我们会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呢？现在不得不这样。”
“你要干什么？”
“去复业大厦，我们的总部就在那儿，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带上一位术，以防不测。”
“你就不怕我们临阵倒戈？”
“既然你都问出这个问题，我觉得它发生的几率已经不大了。”
“就算你们临阵倒戈，你觉得那些式守人会放过你和你的小兄弟吗？”
舒也明有些害怕，他换了个位置，屁股刚好硌到那把制式手枪，想到那把染血的短刺已经被自己丢掉了，他似乎有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慰。
“合作愉快，你们也不想这些式守的家伙权势太大吧？”
纳尔多向忒耶伸出手，忒耶犹豫了一瞬，接着捏住了纳尔多的手。
“好。”
“在此之前，请阐明你们的真实意图。”纳尔多又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们的现时意图，我想已经足够清楚了。”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你，是你们。”纳尔多眼神空洞，补充道。
“谁知道呢。”
忒耶扭过头，突然问了一个与话题无关的问题。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黄非羽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对这些话题感兴趣的样子，但他却一句不落听完了所有内容。
“没吵什么。”
纳尔多拖着疲软的身子向里屋走去，舒也明与忒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疗养舱里的欧多斯嘴角渗出斑斑血迹，一处刀伤伤得很重，似乎还断了几根肋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嘴里就开始说胡话，还发高烧了。
夜晚，舒也明紧紧攥着手枪，他还在被那些心惊胆战的事情困扰着，一些奇怪的念头从四处袭来。
舒也明又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失手枪杀了布若。
半夜，他从梦中惊醒，在梦中失手杀人与现实中的杀人所面临的压力同等巨大且痛苦，不论哪种，夺取他人生命的痛苦，是世上最为邪恶的罪衍，自己有什么权力夺走他人的生命呢？想到这儿，舒也明痛苦地流下眼泪，但也许是因为自幼经历过战争的缘故，面见他人的死亡与接受赤裸裸的死亡总在记忆中存在一股令他恶心的熟悉感。
“啊，呃——”
一些冰冷的汗珠从舒也明脸颊上滚下。
“早上好。”
浮空城上方的特制金属透明化，投下罕见的，不刺眼不灼人的阳光，只有在浮空城才能体验到这些丰饶的高空景色，空中之城的四周，没有被粘稠恶心的灰色漂浮物占据，甚至还能在那些灰色的云雾中觅得几朵白色的云彩，空气也相当的清洁。
可这些依然缓解不了舒也明心中的恶心与痛苦。
“该出发了，舒也明？舒也明！”
“啊！是。”
式守的人白天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来，只远远地跟在后面，三人登上了动力悬浮列车。
“瓦尔莉特叫来了私人医生，他们正在为欧多斯筹备手术。”
“他的情况怎么样？”
“电符箓伤到了他的神经，断了几根骨头，还有地方需要‘愈合’，看样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忒耶摸了摸脑门。
“你是怎么跟她分手的？”
“什么？什么分手？你们听他说的？”
黄非羽摆摆手，拧开了一瓶饮料。
“她只是现在不太喜欢我罢了，她讨厌我的性格……别看着我，就这些。”
纳尔多抽出一根烟点燃，车上的其他乘客立刻躲得远远的。
“科桑是我的老相识，以前是给浮空城里的术人们做二阶护卫官的，三年前浮空城术人遣散，跟着我们留在了上面。”
纳尔多取出手机，把一张冷峻的脸出示给众人。
“留在上面干什么？”
忒耶问，舒也明也把头扭了过来。
“总有人需要他们这些术人，无论是做黑帮的打手，私人保镖什么的都很不错。”
“浮空城不是禁止术人活动吗？”
“可总有人用的着他们，不是吗？”黄非羽在一边补充道。
“式守和浮空城那些高管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那些符箓就说明了他们其实很离不开这些术人。”黄非羽谨慎地盯了盯坐在不远的其他人。
“浮空城是由一批独立出来的秩人建立的，他们的初旨就是想打造一个特立而不失秩序的城市，他们失败了，但他们也成功了，浮空城独立了，确实井然有序了，可严重的排外成了这所城市最大的隐患，先是驱逐一批妄想重蹈科学覆辙的机人，又遣散了城市组建时做出贡献的术人，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黄非羽用手指勾住左手上面的手环，在众人面前做了一个想要扯开手环却扯不开的动作，众人立刻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穿过密集的楼群，一行人终于见到住在东43区24栋406公寓的科桑。
见到科桑时，他正在屋子里给自己的手包扎。
“释放太多术能了，火符文反噬烧烂了手，不过我想应该没太大问题……”
“业务挺多啊，这次的佣金是三倍。”
“真的？！”科桑从猛的站起来，桌子上的药剂打翻一地。
“做完这一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哈哈……”
科桑一张冷峻的脸笑得有些勉强。
“还能联系得到吗？”
“再试试。”
“应该联系不上了，前几天有消息说式守的家伙又向「新秩者」申请了好几条禁令，也许就是那个时候。”
“狗东西，这帮式守的家伙到底还是在为他们卖命。”
“那可不一定……”黄非羽语尽于此。
“这些天在上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纳尔多边走边扭过头询问科桑。
“这些天要处理的事很多啊，没怎么注意，就是私下——”
科桑瞄了舒也明一眼。
“没什么，那是顾客的隐私。”
“快到了。”
复业大厦出现在人行过道的另一边，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迫害的样子，大厦直插云天，外表全镀上了特殊的防止太阳辐射的漆，大厦背后有一条玻璃通道，连接了另一栋灰色的建筑。
“进去吧？”
几人顺利走了进去。
舒也明开始对纳尔多所谓的组织感兴趣了，什么样的组织能在这么气派的地方活动呢？什么样的组织又在这栋建筑里经历分裂，独立，谋杀呢？他突然想起地底的下域，觉得不寒而栗。
纳尔多发现这里的人都经过调换了，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众人。
“比想象中要来的快啊…”
“这儿有很多术人，他们对我们不感兴趣。”
“怎么会有这么多术人？”纳尔多停下脚步，止住了按电梯按钮的手。
“是式守的人吗？”
“不对，他们组织内部根本就不会有术人。”
“想不到打通上下界的壁垒还真是一条艰辛的路呢。”
黄非羽在一边随口说道。
楼道内的术人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打量着几人，大厦内一楼是大厅，厅中有四根柱子，支撑着整栋建筑，地板是用精美的大理石平铺的，一些放置在过道两边的柜台上还摆放了奇形怪状的收藏品。黄非羽敏锐地注意到墙上有一些弹孔以及被破坏的痕迹，这些痕迹到处都有，多数被人为堆放的杂物遮盖起来了，黄非羽双手抱着后脑勺，表现出一副自然的样子。
舒也明时刻用余光偷瞄这些来来往往的家伙，不时把手伸向口袋，经过那些事和被迫的战斗，他变得谨慎起来，更具敌意，更有防备了。
纳尔多在经过的家伙里寻找熟悉的面孔，但半天了，他还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四楼以上被几个看护官拦着不让上去，几人不好硬闯，只得退了出来，众人坐在大厅里，下面是类似广场的人群聚集地，过往的人许多，有很多商人与名流。
“居然给拦起来了，这怎么上七楼？”
“这儿几天之间怎么聚集这么多术人，那些治辖官难道没有发觉吗？”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突然，众人被一个从他们面前走过的家伙吸引了目光。
“是李水枫。”
“就是昨天那个人。”纳尔多握紧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冲过去给他一拳。
对方早已认出几人，但他看上去没有任何敌意，只撇了几眼他们，便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看上去，他也受了不小的伤。”
“这儿人太多了，对方估计也不想动手，另外，他好像也觉察到这里的不对劲，我去跟着他，看看他想做什么。”说罢，黄非羽，远远跟了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焦灼。
“式守的家伙呢？他们还跟在后面吗？”
舒也明扭头向后望去，那几个之前在宅子附近晃悠的家伙的确还混在人群里走走停停。
“是。”
“去那边。”纳尔多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纳尔多指的方向来到了另一栋大厦面前，这栋大厦没有舒也明想的那么气派，甚至可以说破败，一副老建筑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大厦正门有一屋子卫官在看守，去右侧的小巷子钻进去，应该没人把守。”
“这栋建筑不是你组织总部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不相关的人，二楼三楼四楼都是些商贩与饮食店，他们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吗？”
忒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是有这些考虑……”
科桑贴近门缝，用黑砂开始制箓，舒也明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但始终不能理解符箓上那些奇怪文字的含义。
符箓完成，科桑把手扣了上去，随着一声刺耳的火光炸裂声，门后精巧的锁制结构就被完整地切了下来。
纳尔多给黄非羽发去的讯息，叫他9点62分左右到这边这个门来，随后他叫众人拿出手机，实时定位四人的位置。
“封上它。”
“是。”
科桑又拿出一张板符，横着封在了刚才打开的门上。
四周黑得可怕，空气中也有一股腐朽的恶心的刺鼻气味，众人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照明，科桑右肩漂浮着一颗白色的火焰似的球状闪电，发出的光芒比三人的手电强了几倍。
不久众人就来到一条横向通往复业大厦主楼的玻璃制的通道，四人关掉发光物，慢慢走了过去，下方的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人向头顶望去。
“开了。”科桑又熟练地把门里的栓破坏了。
众人挤了进去。
“这儿是10层。不能乘电梯，会被发现的。”
“你说他们在这里面做什么？”纳尔多看向忒耶。
“谁知道呢。”
“听说下域的家伙跟他们的瓜葛不是很多吗？”
“那不是我。”
“商野怎么会有你们这些来自下域的手下？”
“谁知道呢，商野做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舒也明打开手机，发现辛莫尔发来的讯息:“左默叫明天一起去富聚步行街道玩，你去吗？”
舒也明输入了一个“好”，发送。
然后他又神秘兮兮地补上一句。
“如果回得来就去。”
“嗯？什么叫‘回得来就去’？”
“你猜我在哪儿？”
“不知道，在哪儿？”
“苏姆邦。”
“怎么上去的？他们不是有禁令吗？我申请了好多回啊。”
“回来告诉你。”
舒也明把手机揣回兜里。
几人开始潜伏下楼。
每层楼都有大量的未知人员，他们清理着楼道内的打斗痕迹，把一些人的尸体推入被破坏识别系统的“垃圾箱”里，看样子，这儿也曾发生激烈的战斗。
“舒也明？”
“呃……我在。”
“别愣着，快跟上。”
术人似乎没有在这几层活动，负责收拾这些烂摊子的，是一些普通人，但他们一个个脸上似乎都写满了不情愿。
“从他们面前走过也没问题吧？”
科桑没有经过商议，径直从众人躲藏的夹角走了出去。负责清理的家伙看到他，什么也没说，从科桑面前绕了过去。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了，很快也到了7楼。
然而来到7楼，众人又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7楼一个人也没有，原本还是玻璃落地窗的地方，全用钢制硬板封了起来，门口也紧闭了。
黄非羽发来讯息。
“式守的家伙在楼下，他们知道我们进了这栋楼，所以在下面守着，李水枫离开了，似乎是路过这儿？这也太巧了。”
“我们已经进入7楼了，这儿有些诡异，你做好接应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