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整顿
烟雾从一行人中迸开，几人迅速后撤到巨大的机械装置旁，这时，三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也从栏杆上跳了下来，那个卫官模样的人也在其中。
周寺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都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纳尔多料到来者不善，从腰间抽出制式手枪，冲着烟幕后的黑影开了几枪，里面一人没来得及躲闪，吃了一枪倒地不起，似乎他们并没料到纳尔多手里居然还会有枪。
趁着纳尔多开枪的间隙，舒也明和忒耶躲到了量力机后，欧多斯转换了电击枪的发射方式，紧紧注视烟雾中的影子。烟雾扩散了！
整个厂房一带全被白色的烟雾笼罩，能见度迅速降低，卫官模样的人低头查看中枪队友的伤势，确认死亡后，又匆忙确认了周寺原与克尔莱斯的伤势，因为佩戴了红外影像设备，他们能在烟雾中分辨敌人与友军的行踪。
可舒也明一行人，在烟雾中彻底失去了相互之间的联系。
纳尔多与欧多斯背对背，随时准备应对突袭的敌人。
4687从提着的箱子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制式手枪，枪管上还配备了消音装置，在烟雾中，他立马瞄准了纳尔多的头，但旁边一人迅速阻止了他，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另一名队友和周寺原，立刻明白了队友的意思，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枪放回手提箱里，顺便从里面抽出了一柄利刃。
“式守第三番队第二支队调查官756398，李水枫。”
纳尔多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烟雾中的一双手扼倒，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欧多斯转过身来，却被一脚踢开，纳尔多举起枪，扣动扳机的瞬间，李水枫又袭了上来，猛地一掌拍向纳尔多的手，躲开了致命一击，并将纳尔多的枪拍了出去，欧多斯撑了起来，挂上电击枪的保险，冲了过去，三人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舒也明和忒耶躲在量力机的下面，听见了刺耳的枪声后，在烟雾中摸索着想要离开。
欧多斯很快便在缠斗中身受数击，卫官一行人手中的制式军刺，很轻易地在欧多斯和纳尔多身上打开一条条血淋淋的口子，被纳尔多射杀的那个卫官，似乎与李水枫是旧识，因此，李水枫的拳头更加卖力，每一拳的挥出都是为了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们！这些！杂碎！”
李水枫几个摆拳，欧多斯被制服在地，纳尔多在烟雾中有些分不清方向，胡乱抓着，很快便被李水枫一脚击倒，4687用画笔记录着三人的缠斗画面，收集了一些战斗的数据，见两人已经趴下了，他慢悠悠地从烟雾中走出，从箱子里取出那把精致的手枪。
李水枫蹲在一边，熟练地把两人身上的东西搜刮出来，其中包括了那两颗黑色的石头——它们一直放在纳尔多衣服的夹层里，4687站在烟雾中，举起手枪，准备处决两人。
嗞——
一阵电流划破空气的声音从4687耳边响起，电流不偏不倚，射中了李水枫手中的电符纸，就在电符被激活的一瞬间，李水枫强忍手臂中枪般的痛感用力将已经积电完成的符箓扔了出去，电流在空中迅速弥漫开，迅速将烟雾驱散，紧接着，传来电流撕破空气的声音，大爆炸，4687还想处决二人，还没射出子弹的枪被空爆震走，四人在巨大的爆炸中通通被震得昏死过去，脚下的地板被震破，李水枫被拍到一根大铁管上，头狠狠地磕在地板上，4687被气浪掀飞出去，摔到负一层的楼梯下了，纳尔多和欧多斯也在震波中昏迷了，由于处于趴倒的姿势，仅仅只被巨大的电流击穿了衣服和一些不重要的部位。
此时，这场爆炸的作俑者慢慢走了出来。远处那双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想要干涉的想法，电击枪从忒耶手中滑落，他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扶起纳尔多，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看样子，似乎也被巨大的爆炸给震得发愣了，舒也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地上那把4687的制式手枪。
“看看他们死透没。”
舒也明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又平静地接受了这套说辞。
“嗯。”
舒也明走了过去，发现李水枫趴在地板上喘着气，血从他身上各个地方浸了出来，他还活着，只不过也快到了极限了，舒也明把枪对准他的脑袋，李水枫好像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向了舒也明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眼中什么都没有了，似乎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舒也明最终也没下得去手，甚至对摔下阶梯的4687连看都没看一眼，逃走前，他把那两颗圆滑的石头从李水枫的衣服口袋里取走了。
几人逃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引来了更多治辖卫官。
欧多斯伤势很重，急需治疗，纳尔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忒耶将纳尔多与欧多斯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留下舒也明在原地照看他们，自己只身一人去找之前那个替他们无效化手环的家伙去了。
舒也明坐在两人中间，不停用手指触碰兜里的制式手枪，他的心脏止不住的快速跳动，那些刺激的场面的确让他呼吸急促，他明白了，他不可遏制的恶心与害怕的原因就是那几个字，那几个一直在心中回响的几个字，对，自己确实那样了，“我杀人了”，他想到这儿，头皮发麻，手臂与大腿止不住地颤抖，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的被定罪了，一旦被自己定罪，他的罪孽便是最为严厉的，最不可原谅的，他现在清清楚楚地思考自己的罪行，想到最为激烈的时候，那柄短刺插入周寺原的身体的那一刻，一股冲动立马占据了他的大脑，那就是自首，那就是立刻接受审判，立刻接受对罪恶的最大审判，那就是——死。
“要怎么办呢……”
舒也明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中的一员。
当一些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子远处传来，他立马会将那些人与卫官的模样通通在脑中播放一遍，然后在脑袋中，又模拟一遍自己持枪反击，最终被击毙的样子。
简直太折磨人了……
过了半个小时，忒耶回来了。
与他一同的还有那个一脸胡茬的家伙。
“怎么会这样呢，哈哈，变成这个样子。”那人戏谑的语气让舒也明感到反感。
“这个样子可不能上动力车啊……”
“纳尔多的前女友似乎在这附近，去找她吧。”他补充道。
三人搀扶着两个伤员，在大街上躲避着人们的视线，进到一个高档的社区。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纳尔多前女友的住处。
欧多斯被放到智能监护仓接受治疗，纳尔多被横着放在客厅的地板上，另外三人随意地坐到屋子里的高档沙发上。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房屋的女主人蹲下来处理纳尔多的伤势。
“被几个卫官抓住了好像。”
胡子大叔看向舒也明和忒耶。
一位管家端来了一些茶水和点心。
“是，他的行踪被那些人发现了。”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说过了，黄非羽，你也不劝劝他。”
“我劝过了，可他说这是让你们这些浮空人重视他们的唯一办法，哈哈哈。”
“这两位是？”
没等黄非羽开口，忒耶就连忙自报家门。
“052境域的客户。”
女主人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她一边处理纳尔多的伤势一边暗戳戳地掐着纳尔多的手臂，似乎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几人没了话语，渐渐地，夜晚降临了。
相比“052主域”的灯火通明，浮空城的夜晚倒是重新回归了黑夜的寂静。
城市的上空浮现出银河的轮廓，璀璨夺目的星星在黑色的天空中高高悬挂，那些曾经属于人类的灿烂星光，现在也只能在这儿窥上两眼了。
晚上，舒也明洗漱过后，找到了在天台上眺望星空的忒耶。
“房子可真大啊，十足的气派呢。”
忒耶没有说话，盯着天空中纵横交织的警示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也明顺着忒耶的目光，向那些突兀的出现在天空中的半透明警戒线后看去，仍能瞥到星辰闪闪发光，那是奇异的场景，无数星体就那样出现在空中，黑色，深邃的夜空，似乎有一股引人前往的魔力，那种魔力，让人忍不住遐想自己登上那些星星的模样，可那是多么遥远啊，多么不可及啊。
舒也明又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恶心，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他抓住忒耶的手臂，用手指着他，逼迫他承认人是他杀的。
“那柄刺，也是你这只手刺进去的吧？”
舒也明一阵恶心，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不是我……”
他瘫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嘴，在女主人家里吃下去的东西都一并吐了出来。
舒也明回想，为什么这短短的几天里，自己就经历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呢，自打来到这个城市，一切不都是风平浪静吗？为什么这些天来，从10号开始，就怪事不断，一切都像被安排的情节那样，迅速交织罗列，让人眼花缭乱……
“想要自首的话，建议你还是快点。”
“都是因为你，你也脱不了关系。”
舒也明站起来，管家从他们身后走来。
“先生，身子不舒服吗？”
管家没有等待舒也明的回答，吩咐女佣清理了舒也明的呕吐物。
“看到了吗？这些人会检举我们的。”
舒也明小声冲着忒耶说。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忒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似乎又成为那个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家伙了。
“带我回去，你得让我回去，听到了吗？看着我，你看我像个罪犯吗？像是那些整天就得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的家伙吗？我跟你不是一伙人，你压根就没有在乎我们这些人的命是不是？你救他们也是因为你想从他们那儿得到什么，不是吗？听着，不论你伪装得再像，再真，他们总会觉察的，或许早就觉察了，我们继续跟这些家伙待在一起的话……”
“别着急。”
忒耶没有丝毫慌乱，之前从他眼里察觉到的不安与窘迫似乎都消失了。
“我不会检举你。”
忒耶转过身离开了。
纳尔多已经醒了，不知什么时候与女主人争吵起来了，欧多斯躺在疗养舱里，痛苦地紧闭双眼。
“我想你们要的东西没办法再递到你们手里去了。”
纳尔多看着两人，。
“他们会找上门来的，你得帮我们逃出去，附近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只是碍于私人领地无从下手罢了。”
“我知道……但是……”
女主人识趣地走开了，管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黄非羽耸了耸肩。
“他们不是治理处的人，私底下干的事跟我们干的勾当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所持有的权限也就只是抓抓人罢了，甚至都不用怕他们，还有那几颗「魂石」，不是挺重要吗？可不能就这么拱手让给他们，那可是稀有的魂石啊！”
听到黄非羽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忒耶突然坐起来，用一股盛气凌人的语气质问纳尔多。
“商野给你们的好处也不少吧，为什么你们这边总出乱子？先是暴动，又是分裂，还能好好交易吗？就算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把东西交到我们手里，那么至少请你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我只负责把货给你们，可猜不到会被截胡。”
“式守的家伙也不是好惹的茬儿，现在想想怎么把那两颗魂石拿回来吧。”
黄非羽插口道，几人争论起来。
舒也明在心中暗自窃喜自己又偷偷把那几颗石头拿了回来，但他并不想告诉众人，他又记起了宿舍里枕头下的那颗石头，那颗圆滑黑色的石头。突然，他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忒耶，忒耶没有看他，继续与二人争执。
“你们也不像是商野手底下的人吧？”
听到这儿，舒也明心底一惊。
“无严泉早就把你们的来头打探明了了——”
纳尔多拿出手机，上面显示了一条来自4635665的讯息。
“下域的家伙。”
“你们这些下域的家伙可不像是会关心地面以上发生的事啊，还千里迢迢要到这上面来干什么？”
“可我要是说我就是商野吩咐来取货的人呢？”
忒耶拨出定式，商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们弄丢了货。”
屏幕里的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气愤地看着纳尔多。
“你成功了，我们又被你耍了，但你在下方的资金链，全都会断，咳咳……”
“这不关我的事，我们的组织出现问题了，那些都没骗你，式守准备从中作乱，拿走东西的家伙是式守的人，而且，他们已经有技术激活这些魂石了，这些人在想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反正东西被他们抢走了，我们这些夹缝里的喽啰提出的交涉他们根本不屑一顾，最近组织上也动荡不定，我们没有能力再介入这些事件了，告辞吧，我们现在也不能再合作了。”
纳尔多说完低下了头。
“情况就是这样。”
忒耶摆了摆手，那个叫做商野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舒也明越来越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了。原来自己执行的根本不是什么卧底计划，而是一场从头至尾的走私犯罪。
可是“商野”这位潜藏幕后的老板，究竟又与忒耶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