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随即，季寻一个转身，旧浴巾上的大破洞正好怼到司宁眼前。司宁心里刚刚产生的一丝好感，刷地被浇灭了。
季寻没坐下来吃饭，路过餐桌时顺手拈起一个包子面皮，咬在嘴里，走到沙发旁收拾他的随身包——一个社区发的、印着“垃圾分类人人有责”的环保袋。
收拾完，季寻抬头看着司宁，眼珠子滴溜一转：“宝贝儿，我得去上班啦。你自己待在家里多没意思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开开心心玩一天怎么样？”
司宁还没有在人界观光过，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盘算着，自己待在家里，对着破桌子、破沙发、破窗帘，多糟心啊。
而季寻的目光也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盘算着，司宁待在家里，万一要开灯、开电视、开空调，多费电呀。
两妖一拍即合。
季寻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微微泛黄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把司宁包好。
“这可是我唯一一条新毛巾。”穷鬼妖王心疼地咂咂嘴，“这还是1996年居委会人口普查发的纪念品，我一直没舍得用，本来打算留着娶媳妇的。唉。”
这条1996年的“新毛巾”虽然质地略微粗糙，但还算柔软干净，司宁被裹在里面，抽了抽鼻子表示嫌弃，但没有拒绝。
而季寻，抱着司宁下楼，心里默默地在账单上加了一笔——支出199元二手车筐一个，加1996年的新毛巾一条。唉，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街上，像季寻这样颜值逆天的大帅比、司宁这样颜值逆天的布偶猫，无论谁单独出现都应该是目光的焦点。然而他俩加起来，都没有那辆二八自行车回头率高。
毕竟，在人界，二八自行车的数量可能比玛莎拉蒂还少。
司宁的爪子扒着生锈的车筐，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你在人界还上班呢？穷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捡垃圾的。”
季寻“切”了一声：“当然不是，我可是一名影视行业从业者，专门从事视听艺术产品及其衍生品的研究、制作、发行和推广。”
司宁面无表情：“说妖话。”
季寻：“就是拍戏的。”
司宁上下打量他：“你，拍戏？”
“我本人是不拍，但我的工作可重要了。”季寻一本正经地吹着牛逼，“好多剧组拍戏，都需要我的保驾护航，连大明星见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屁股后面！”
懂了，剧组保安。
一个保安，说的跟影视公司大总裁似的，司宁翻了个白眼。
大帅比季寻带着大帅猫司宁，在路人内容各异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蹬着车，一点都不觉得丢妖。
司宁仰头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脸，终于发现了季寻身上除了帅，另外一个勉强可以算得上优点的地方：虽然穷得叮当响，但是心态很阳光。
简称，穷开心。
“到啦！”
季寻的破自行车停在了一家装修精致的小店门口。那家店看起来很漂亮，墙上画了很多猫猫，玻璃门上还写着大大的“猫咖”两个字。
司宁探了探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问：“猫咖是干什么的？”
季寻心虚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顾名思义，就是高贵的猫主子们喝喝咖啡、晒晒太阳、享受休闲时光的度假胜地，还有无数的人类奴仆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司宁将信将疑地眨巴着眼睛。
季寻抱着他走进小店，司宁从他怀里跳上一张空桌子，好奇地打量着店里其他来“度假”的猫猫们。
而穷鬼妖王，正在鬼鬼祟祟地和人类服务生交谈着什么，司宁看到那个人类服务生探头看了看自己，然后点点头，季寻立刻喜笑颜开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季寻从吧台后转出来，凑到司宁身边，趁它不注意，在它脖子上挂了一个什么东西，语气格外谄媚：“我的猫主子，您就在这好好玩一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不用客气！晚上我下了班就来接你。”
司宁斜了他一眼，挥挥爪子，表示“跪安吧”。
“好嘞！”千年妖王殷勤地双手合十，倒退着离开，走之前还冲他绽放了一个十分狗腿的笑脸。
看着季寻离开的背影，司宁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毕竟这是它妖生第一次独自待在人界。
这家猫咖看起来非常火爆，听这些人类的交谈，似乎是一个明星名下的产业。
店里的客人应该都是粉丝，她们不停地拿着手机拍照，除了拍猫猫，更多的是在拍墙上挂着的大幅海报。
海报上的人面容帅气冷峻，旁边印着他的名字——白朗。
司宁并不关心这些，它迈着高贵在猫步，在每个桌子的边缘探头看了看，寻找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都是些蛋糕、饼干、奶油塔……猫咪的度假胜地怎么连个肉都没有？司宁非常不开心。
这些愚蠢的人类奴仆只顾自己吃吃喝喝，都不知道来伺候我用餐！
居然还有人类奴仆试图伸爪子摸我？！
这些以下犯上的低等生物。
司宁愤怒地呲了呲牙，在心里给这家度假村打了差评。
旁边一只小灰猫观察了他很久，鼓了几次勇气，才怯怯地凑过来，用猫语跟这只漂亮的布偶打了个招呼：“漂亮哥哥，你好，你也是主人送来打工的吗？”
打工？不！司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来喝喝咖啡、晒晒太阳、享受休闲时光的！”
小灰猫同情地看着他：“漂亮哥哥，你第一次来吧？猫咖是给客人撸猫的地方，我们的工作就是努力卖萌，讨好客人，有工资的！我一天能挣45块钱，可以给自己买猫条吃，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能挣55吧？”
司宁傻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工作牌。
妖王季寻，他他他……居然拐我来替他打工？！
旁边一只肥肥的大橘瞥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伸了伸脚：“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被主人送来打工。”
“喵呜！”司宁的小脸气成了个河豚，一爪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指甲把木头桌面都划出了一道痕迹。
小灰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戳了戳它：“我们不可以随便抓东西，不然主人要赔钱的！我主人说，穷人家的猫早当家，不能当败家猫的。”
赔钱？司宁眼中精光一闪。
还有什么比让那个抠门鬼赔钱更残忍的事吗？
司宁气势汹汹地环顾了店里一周，眼睛一眯，锁定了桌边那个看起来很贵的落地灯，后腿一蹬，腾空跃起，义无反顾地一头撞了上去。
季寻，我他喵的跟你拼了！
嘭！哗啦哗啦哗啦……落地灯应声倒地，脆弱的玻璃灯罩顿时碎成了渣渣。
司宁一鼓作气，蹿上蹿下，侧勾拳，扫堂腿，左爪右爪一个慢动作，右爪左爪慢动作重播，把咖啡杯和甜品盘尽数打翻，摊开在桌面上的书本杂志挨个留下了他的小爪印。
司宁略微喘口气，跳上窗台抱着绿植一阵猛摇，又扑上沙发对着羽毛靠垫一番撕咬，转头看到桌上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是一个学生写了一半的论文，司宁踩准delete键，给他删了个溜光水净。
客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其他猫咪受了惊吓，也开始跟着躁动逃窜。
服务生挥舞着扫帚追在后面哇哇乱喊，人人猫猫一片混战，一路带倒了无数椅子板凳，绿植的花盆咕噜咕噜四处乱滚，碎纸片和靠垫芯的羽毛飞扬在空中，各种饮品和小蛋糕洒落一地，店里像台风过境一样四处狼藉。
司宁得意地站在立式空调的顶端，肚子上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马卡龙，头上顶着一片盆栽里的绿叶子，以王者姿态俯视着这一切。
季寻，这就是算计我的代价！
“喵呜，喵呜！漂亮哥哥，你快下来！”小灰猫吓傻了，躲在沙发底下瑟瑟发抖，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急得冲司宁直叫唤。
大橘也从书架后面伸出脖子，冲司宁吼道：“你是不是活腻了？活腻了不要连累我们！”
“哼！”司宁高昂着冷艳的头颅，睥睨着这些愚蠢的人类，“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喵、喵呜！”
司宁的宣言刚说到一半，突然尾巴一紧，整个猫失去了重心，冷不防被一只邪恶的大手向后拖去，脚下打滑，就从空调顶上甩落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骤然上下翻转，司宁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一个愚蠢的人类揪着尾巴倒提在了空中。
“喵呜！喵呜呜！”
放开！放开我！
司宁挣开服务生的手，刚啪叽落地，就被一只大脚踹中了肚子。司宁“嗷”地一声惨叫，那只邪恶的鞋底还在不停地落下来。
“漂亮哥哥！”
猫猫们都在拼命往角落里逃窜，只有小灰猫停下脚步，转过身冒着危险冲上来，咬住司宁的后颈皮往后拖。
小灰猫是只小母猫，力气小，脚底还打滑，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拖多远，跟着无辜挨了好几脚，疼得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