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火炮对决
阿济格双耳震荡,世界化作寂静,无数后金巴图鲁,大好男儿,奋勇争先,转眼功夫,倒在血雾之中。
炮火渐渐向后,一路延伸。
阿济格摇晃着脑袋,战场之上,无数勇士,皆失神于火炮之威。
朝鲜水军或是怔怔发呆,或是瑟瑟发抖,或是伏地跪拜,情状各异。
冲锋后金勇士,倒是整齐划一,满地鲜血,阿济格抓起一名勇士,细细看去,尸身之上弹孔密布,犹如筛子。
阿济格站立于战场之上,大喝了一声:“没死的,全给我站起来。”
稀稀疏疏,凄惨无比,上千后金勇士,眨眼的功夫,竟然十不存一。
阿济格痴痴呆呆,这真是火炮吗,人间当真有如此杀器吗?
随着火炮渐行渐远,朝鲜水军终于回过神来,或是举着火绳枪,或是手持长矛,呐喊奔杀,先是杀光突入水寨的金兵,接着直奔阿济格而来。
水军统领,一脸呆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三艘怪船,恐惧,震惊,敬仰。
“天朝无敌!”水军统领心服口服,幸运于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朝鲜水军一路掩杀,自忖有大明炮舰为依仗,越战越勇,阿济格麾下失去胆气,如何能敌,拖着主帅,一路狂奔。
另一边,靠近锦州的主战场上,多尔衮等后金将领,催动大军,一边搜罗船只,一边想要搭建浮桥。
尚可喜等东江镇水师,以船只抵近,或是火绳枪射击,或是火炮射击。后金亦知,此刻乃生死存亡之际,绝不退让,于岸边架设楯车,与东江镇相互射击。
东江镇火炮凶猛,后金仓促之间,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幸好他们驻扎小凌河南岸已久,修建诸多工事,倒是不缺掩体。
不过,有东江镇骚扰,他们想要渡河支援,显然不能,若是阿敏战败,整个北岸,沦入敌手,他们的境地,将极为险恶。
此时此刻,他们唯一所思所想,便是佟养性快快抵达。
佟养性何尝不知,催促炮兵,疯狂转运。皇太极顾不得袁崇焕所部的攻势,将能抽调的一切火炮全部集中,给前线将士的命令只有一个,仍明军狂轰滥炸,反正龟缩不出。
望远镜下,皇太极脸色铁青,大好形势,急转直下,他当真低估了大明天子。
他视大明天子如鱼肉,大明天子亦甘当诱饵,为整个大金的精锐,编织了一张大网。
多尔衮等人不断送来急报,请求火炮增援,皇太极纹丝不动,佟养性说过,大明溯江而来,游走迅捷,若是任由东江炮船不断骚扰,即便有火炮掩护,想要重新打通小凌河亦是千难万难,若要强行渡河,必然损失惨重。
为今之计,唯有以多尔衮等部,吸引东江炮船,然后火炮齐发,打东江镇一个措手不及。
歼灭东江炮船,再遣朝鲜水师追击,小凌河南岸的后金大军,一路向北,全歼自小凌河口而来的援军,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若是万一不利,也可趁东江镇水师混乱之际,逃脱大部,唯一可惜,便是与袁崇焕所部明军接触的前锋。
皇太极心思机敏,对战场极为熟悉,心知佟养性所言,很有道理,故此,纵使多尔衮等人如何请求,也是不理,只命其速速渡河,架设浮桥。
多尔衮等人,不知皇太极所思所想,心中痛骂,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与岸边拼命,不断思量。
佟养性将火炮架设于乳峰山附近,火炮之前有树木掩体遮挡,极为隐秘,远远看去,无法察觉。
火炮转运不少,部分安置妥当,佟养性却不冲动,任由多尔衮等部,在岸边与东江镇水师对射。
所有火炮齐刷刷的对准河面,只待其一声令下。
此时此刻,他这一举动居然暗合火炮集中使用之道,当所有火炮准备就位,佟养性再不迟疑,大地轰鸣,无数炮弹腾空而起,直扑河面而去。
尚可喜等人,原本打得欢快,猛然之间,弹如雨下,无数船只,瞬间破碎。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东江镇水师被这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竟有溃败之象。尚可喜也无法维持部队,只得任由水师四散奔逃。
多尔衮亦是愣神,攻守之势转变太快。不过,他终究久经行伍,眼神何等犀利,此刻不攻,更待何时。
后金勇士趁势驶出抢救而来的木船,一边向对岸增援,一边架设浮桥。
只需浮桥架设完毕,后金便能大军增援,与阿敏残部,对大明援军前后夹击。
后金增援极快,转眼功夫,便有近百援兵登上对岸。
新军亦发现异状,调动机动部队,前来阻击。
对此,多尔衮倒是不惧,他不信八旗精锐,还能在陆地上,输给大明。
皇太极心中大喜,大局已定,若是朝鲜水军及时赶来,定然能将溃散的东江镇炮船,一网打尽。
恰在此时,朝鲜水军的旗帜飘扬而来。
尚可喜脸色铁青,这个世界,似乎在用一切真实的事情,诠释着,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自成率领部分骑兵,站立于周石身边,同样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的心中惊叹无比,鞑子当真狡诈无比,这一番急促炮击,即便是他,也未想到。
火炮的集中使用,居然有此妙处,杀伤暂且不论,其威力之惊人,对人心之震撼,难以言表。
部分锦州将士同样如此,原本以为,东江镇的水师占据绝对优势,却未料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
朝鲜水军又来,难道当真是天不佑大明。
“皇上!”李自成忍不住说了一声,但下一句尚未出口,却听周石平静的说道:“你想让朕先走。”
李自成点头称是,“皇上身系大明江山,不可再身犯险地。东江水师突遭打击,又逢朝鲜水军,一时间,恐难重振旗鼓。若是鞑子大队兵马,杀过来……”
周石微微一笑,“你听说过降维打击吗?”
李自成一愣,说道:“皇上说的可是西夷远征新大陆,以不足百人,大败玛雅、印加等帝国万人围攻的典故。”
“恩!”周石点头,继续说道:“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话音刚落,四翼竹蜻蜓怪物,腾空而起,怪物之下,有一铁罐造物。
对此铁罐造物,李自成却是认得,铁罐打开,可放出各色雾气,犹如神仙。
飞行怪物不断向前,越过小凌河,沿着火炮袭来方向,不断逼近。
佟养性的火炮阵地出现于屏幕之上,一字排开,密集无比,忙碌非常。
他们满脸兴奋,拼命装填,浑然未注意,天空之中,有轻微的嗡嗡声传来。
陡然,铁罐从天而降,红色烟雾漫天,笼罩后金炮兵阵地。
佟养性心中大骇,难道有毒。
可转眼一看,红烟之中,金兵并无异样。
朝鲜水军之中,三艘怪船遮掩其中,黑洞洞的炮口飞速转动,指向红烟所在。
佟养性正在疑惑,呼啸声响。
一枚炮弹凌空爆炸,漫天钢珠飞舞,鲜血飞溅,仅仅只是一炮,炮弹下方,无一活口。
皇太极同样疑惑,朝鲜水军,这是作甚。
猛然惊醒,这不正是众人口中所说怪船吗?
心中大骇,怪船初次显威,他并未看得真切,却也知道,怪船火炮凶猛,正在此时,后方来报,朝鲜水军叛变,阿济格生死不知。
皇太极微微一颤,目光再度看向朝鲜水军,被他视为对敌致命一击的盟友,居然是叛徒。
皇太极也是果决之人,当即下令:“传本汗命令,全军撤退。”
“大汗,前锋被袁崇焕缠住,撤不下来。”
“让他们拖住明军。”
“再传本汗命令,让佟养性无论如何,顶住明军火炮,为大军掩护河面通道。”
传令兵得令,飞速移动,老于行伍,即便未身居高位,也知这两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前锋死定了,佟养性也死定了。
不过,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残酷。
传令兵毫不怀疑,即便这两个命令,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执行。
后金能屡挫明军,正是因为军纪严明。
不过,传令兵没有想到的是,皇太极的命令固然是让佟养性去死,但并不是让他们马上就死。
传令兵靠近炮兵阵地,火炮之声仍在轰鸣,却不是金兵火炮。
那怕没有接近,也能感受到惊天动地的震撼声,马匹惊慌,不受控制,脱缰而逃。
传令兵摔落马下,痛哭呻吟,大地在震颤,耳膜即将脱落。
一个物件砸落下来,不知是那个倒霉蛋的,那个部位。
这场轰鸣不知持续多久,似乎有一生那般漫长。
当火炮渐渐稀疏,传令兵艰难的站起身来,入目之处,满是尸骸。
火炮早已被砸得七零八落,大地之上,皆是金兵。
“还有人活着吗?”传令兵大声喊道,即便到了此刻,他也未曾忘记,使命为何。
他一路走去,这片曾经轰鸣的土地,如同死亡一般寂静。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千疮百孔,犹如筛子。
“完了!”传令兵知道,整个大金的火炮,在这一场交锋中,完了。
大汗还指望着佟养性能够抵挡叛变的朝鲜水军,却浑然未知,大金已无炮可用。
他怔怔的站在炮台的最高处,大声喊道:“佟大人,你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应。
目力所及之处,后金架好浮桥,正在抢渡。河岸对面,枪声不断,渡河大军,正与大明御林军交锋。
整个金兵的营盘都动了起来,浮桥附近,人头涌动。
世上最难之事,便是撤退。人心一乱,队伍也就散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撤退,不知何时,变得混乱。
无数人头向着佟养性所在的方向看去,更有人直接脱下棉甲,妄图凫水过河。
那里似乎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就像是“怪船来了。”
人心惶惶,相互践踏。
传令兵看不真切,却见三艘怪船无帆自动,直逼浮桥而去。
两岸金兵,又是射箭,又是火绳射击,具是徒劳无功。
猛然,怪船之上,火舌闪动,有“哒哒哒”声响传出,一串闪亮如流星的东西,恍若珍珠,扑向浮桥渡河金兵。
传令兵看得真切,浮桥之上,散出漫天血雾,那绝非珍珠,那是杀人的利器。
浮桥之上,一片混乱,转眼的功夫,再无人影。
闪亮流星洒向两岸,传令兵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一片片的八旗巴图鲁,化作血雾。
传令兵跪坐在地,如此战斗,他们要如何打。
皇太极脸色惨白,他有望远镜,所以比他人看得清楚。
恐惧,绝望,世上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造物。
在望远镜下,他亲眼看到船上的士卒操纵的奇怪的造物,造物喷出火舌,化作一个个石子大小的流星。
流星恐怖,钉在人的身上,便是一个窟窿,打在手臂之上,直接打断手臂,也是可能。
如此造物,偏偏还能连绵不绝,将那恐怖流星,犹如雨点泼洒出来。
浮桥两岸,人员何等密集,望远镜下,大金勇士,溅起漫天鲜血。
鲜血太多,沿着河岸向下流去,侵染了河面,化作血河。
时间不长,几轮扫射,浮桥两岸,无一人站立。
皇太极跌坐在地上,他感受到苍天的恶意。
后金大军无法过河,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死亡,渡河的金兵,也是一样。
聚集在浮桥附近的大明御林军越来越多。他心知,那便是大明天子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称他们为天子亲卫,也不为过。
一轮轮的排枪响起,夹杂着火炮的轰鸣声,渡河金兵失去后援,不仅不能与镶蓝旗一起前后夹击,反而身陷绝地,自身难保。
不过,皇太极在另一个时空,能够带领后金走向强盛,其心理素质之强悍,非常人可比。
那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振作了起来。
后金最精锐的士兵被他集结起来,他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突围,向西突围。
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任何后果,他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打破袁崇焕的防线,撕开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