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镶蓝旗的溃退
阿敏醉意滔天,镶蓝旗失去指挥,各自为战。
即便如此,亦是凶悍无比,与登陆明军一个壕沟、一个据点的展开争夺。
周石站在城头之上,世人都道,满清八旗,弓马娴熟,骑射无双,但这些鞑子即便是下马作战,也是凶悍。
壕沟之后,无数旗丁纵马驰腾,还有楯车依仗,倒是打得有来有回。
周石心中赞叹,在另一个时空,鞑子能够夺取天下,倒也确实有几分实力。
如果没有系统横空出世,即便是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个时空,即便他熟读历史,也将无可奈何。大明痼疾,并非世人不知,牵扯利益,装聋作哑而已。
另一个时空的洪承畴在降清之后曾经感叹,从前种种有益于朝廷的举措,大明总是无法执行。改朝换代,同样还是那批官员,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周石思忖已久,原因无它,大明权贵,无法自己刮骨疗伤。
他的目光再度看向战场。
新军攻破一道壕沟防线后,鞑子见大明火力凶猛,以游骑在外,虎视眈眈。
新军越过壕沟,游骑结成战阵,碾压而来。
新军火力齐发,游骑坠落无数,眼见同袍死伤,依然悍不畏死,踏着鞑子的尸首,冲入战阵。
新军太新,无数士卒,不久之前,还是农家子弟,何曾上过战场,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
无数新军哭着,喊着,撤回壕沟。
原本还有士卒奋勇作战,若是顽强抵抗,并非不能敌,却因逃亡之人,导致军心动摇,军阵大乱,从一个缺口,变成一整个连队的溃退。
洪承畴乘船登陆,正好看到眼前一幕,脸色铁青,挥手让士卒将最先逃亡的一批的士兵绑到阵前。
那群士卒痛哭流涕,苦苦求饶,洪承畴怒斥,“求饶吗,你们是应该对着我求饶吗,你们应该向壕沟对面,那些死战不退的将士们求饶。你们只是违反了军纪吗,你们这是背叛。若不是壕沟对面那些将士的厮杀,你们能逃得过来吗?”
说完之后,洪承畴转过头去,排枪声响,十数名士卒,死在阵前。
“出阵!”
又是一个连队的新军整装待发,他们心中战栗,路过十几名逃兵的身边,越过壕沟。在他们两侧,有士兵不断火枪掩护。
后金兵丁,躲在各种掩体与楯车之后,相互反击。
镶蓝旗的骑兵,整顿兵马,死死盯着前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趁明军刚刚越过壕沟,立足未稳之际,发动攻击。
另一个时空的松锦之战,后金大军在松山之后,挖掘壕沟,趁明军逃亡之际,疯狂砍杀,无数明军将士没有死在与清兵的正面对决之中,却死在一条壕沟面前。
这一次,明军不是逃亡,而是进攻,壕沟作用大打折扣,只要时间足够,区区一段壕沟,从来不是阻碍。
新军再度越过壕沟,后金集结楯车,次第前进,因明军火炮暂未就位,一时间,竟然拿它不下。
鞑子骑兵,切入新军侧面,以战阵碾压而来,意图故技重施。
对于人类来说,无论训练多少次,骑兵冲锋,犹如泰山压顶,克服恐惧,千难万难。
骑兵冲阵,唯有结成战阵的步兵方阵,方能抵挡。
鞑子精锐,眼光何等毒辣,新军刚刚越过壕沟,立足未稳,正是冲杀的大好时光。
新军两侧,有其它连队掩护,见鞑子故技重施,排枪如雷,弹如雨下。
鞑子也不退缩,努力向前,此时此刻,时间最为重要,拖上一时半刻,其它大营回过神来,未必不能抵挡这支大明援军。
新军火力凶猛,远非鸟铳可比,鞑子骑兵,伤亡惨重,若非军纪极严,早已崩溃。
鞑子将领,心中流血,这些骑兵,皆是军中精锐,以往纵横辽东,扫荡漠北,将林丹汗打得狼奔豕突,何曾遭遇这等伤亡,突到新军面前,方才放下心来。
他再看新军,反应也是极快,面对后金冲阵,已然有了对策。两翼步卒掩护,再想如这般阻挡明军,已然艰难,再看手下损失,更不知还能冲阵几次。
他预计之中,明军立足未稳,尚有许多士兵,还在壕沟之中,向上攀爬。陡然遭遇突击,只能崩溃。
新军心中战栗,训练与战场终归不一样,大谈金戈铁马与直面屠刀,更不一样。
恐惧如利刃,捅穿心灵,一个哆嗦,便要后撤。
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未听从心灵召唤,无数把刺刀集结一起,同袍成了他们心灵的支撑。
骑兵冲阵而来,仅仅动能,都是可怕。骑兵马匹恐惧刺刀,想要躲避,鞑子却是心狠,狠扎马刺,迫使坐骑疯狂向前。
新军倒了一片,鞑子骑兵亦被刺刀相向,一柄刺刀捅入眼窝,将其斩杀。
如此种种,比比皆是。
有骑兵躲避刺刀,直接冲入壕沟之中,摔了个人仰马翻,也有骑兵刺刀阵前停住,拿刀劈砍,更有无数鞑子,悍不畏死,直接冲进军阵。
双方战成一团,惨烈无比,任何一方都绝不肯退却。
眼见如此,鞑子骑兵统领,心中惶恐,这一次,明军居然迟迟不肯崩溃。
骑兵后方,楯车也在疯狂向前。新军火力太猛,鞑子固然勇毅,亦不敢离开楯车遮掩。
洪承畴一方,东江镇船只源源不断,新军陆续登陆,转眼的功夫,有三千之众。
前方焦灼,却陡然传来欢呼之声,却是城中新军突破鞑子防御,即将与登陆明军,会师一处。
城中新军,与洪承畴等人不同,饱腹之后,日日研究鞑子防御,夜夜军棋推演。
虽然只是纸上谈兵,却也多有进益。
携带火炮多门,木梯、木板多不胜数,纵然鞑子将壕沟挖得极深,也无法阻挡他们分毫。
他们在壕沟上架起一座座木桥,行动迅捷。
不过,最为让他们惊叹的却是一个奇物,此物有四翼,四翼之上,皆有如竹蜻蜓一般螺旋。螺旋旋转,奇物腾空而起,飞到鞑子上空。
更让赵率教、满桂等人惊叹之事,乃是皇上手中,竟然还有一物,可将那奇物所视所见,一一照出,如千里眼。
赵率教等人啧啧称奇,鞑子一切举动,皆暴露于明军之下。
皇上还命人,将鞑子防御,一一画出。何处有壕沟,何处有营寨,何处有多少兵马,皆了然于胸。
此物极为机密,除赵率教等重将之外,无人知晓。
锦州将士,只知军中将领,会下发地图,图中将鞑子何处有壕沟,何处有营寨,一一标出。
附在地图之后,还有一图,名为照片。照片极为神异,也不知那位大家所做,与实物一般无二。
鞑子各种陷阱,自以为极为隐蔽,实际上,锦州明军,早在照片上见过。
鞑子并非对那奇物,并非毫无警惕,曾经乱箭齐发,想要将其射下。
可惜,空中之物,辗转腾挪,那有那般容易。
他们曾经射下一架,拿给军中萨满观看,只道是魔鬼制造,能散播诅咒。
后金鞑子,吓得不轻,对那四翼怪物,很是恐惧。
不过,过了许久,也未听说发生何种大事,渐渐放松警惕。
周石签到所得,又不止一架。鞑子每日里见那怪物飞来飞去,习以为常,也不再频繁射箭攻击。
他们那里知道,正是因此,他们一举一动,皆在锦州明军的眼皮子底下。
锦州城内,围绕鞑子防御,做出各种方案。依据地图,明军不仅知道,那里有陷阱,而且知道,鞑子援军,会用多长的时间抵达。
一番谋划,众将觉得,设立参谋部的提议甚好,于是锦州参谋部就此设立,他们不仅设想了多种情况,而且制定了多套方案。
锦州明军演练多日,每一个明军,皆心知已方的任务为何,更知所要夺取之战略目标,有何意义。
大战开始,周石一声令下,火炮轰鸣,康格里夫火箭,率先来了一波火力覆盖,打得漫天烟火。
随即明军蜂拥而出,各自朝目标扑去。
镶蓝旗后金旗丁,何时见过这等打法,一时蒙圈,第一道防御,瞬间攻破。
携带器物,皆有针对性,鞑子防御看似固若金汤,可惜,明军早已探知虚实,所携器物,皆有针对性,在他们眼中,这一道道防线,实际千疮百孔。
当锦州明军与洪承畴会师之时,这位另一个时空的大名人,也是心中震颤,皇上当真乃军神转世,打法居然如此精湛。
登陆点上,鞑子骑兵原本还要顽抗,却见明军陡然在壕沟上架设桥梁,随即大军蜂拥而来。
鞑子骑兵统领,大叹一声,事不可为,率领部下撤退,略略清点,赫然发现,这支跟了许久的部队,十不存一,心中悲痛,难以自已。
木桥之上,满桂率领数百骑兵,率先冲锋,朝楯车直扑而去。
楯车失去掩护,被骑兵攻击,转瞬崩溃,无数后金将士,争先后撤。
这片大地,壕沟纵横,固然限制了锦州大军,对后金同样如此。防守之时,尚无不妥,逃命之际,却是恐怖。
无数后金鞑子,慌不择路,跌落陷阱之中,串与木刺之上。
还有鞑子,摔落壕沟之中,壕沟被他们挖得极深,两人多高。一身轻装,尚且爬不上去,何况身披铠甲。
洪承畴所率新军,碰到种种困难,又一一成了后金逃亡的催命符。
卢象升一路追亡逐北,将围困锦州的后金鞑子,逐个击破,李自成骑兵用处不大,与洪承畴相见,却是拿着一份地图,图上有一红点,正是新的登陆点。
洪承畴也不迟疑,立刻传达命令。一批新军也不下船,直扑新登陆点而去。
此地鞑子防御并不严密,或者说,几乎微不足道。
建立登陆点后,新军立刻整队,直扑鞑子要地。鞑子壕沟挖掘太多,相互之间,联系不便,设了数个交通要道,用于军队进出。
这些地点,原本无一不井然有序,重兵把守。
此时此刻,已然乱作一团,溃兵无数,将要地堵塞一片。
有营寨将领,很是强硬,无令不得通过,杀伤同僚甚多。
此地鞑子,皆属于一旗,这等行径,当即引发众怒。
若是往常,阿敏坐镇,放与不放,皆有命令,可惜,此时阿敏已酩酊大醉,如何指挥。
随着前线溃败,乱作一团,相互厮杀,时有发生。
壕沟之中,更是自相践踏。
新军登陆之后,背后杀出,引发恐慌,无数鞑子,丢盔卸甲,亡命奔逃。
逃亡途中,弹如雨下,鞑子死伤无数。
此地,鞑子挤成一团,想要瞬间逃亡,如何可能。
卢象升、洪承畴所率新军,又从后方追击,两方夹击,鞑子再度崩溃,慌不择路,跌入两边陷阱,数不胜数,整个战场惨烈无比。
随后,洪承畴不断设立新的登陆点,如法炮制,将鞑子打得七晕八转,犹如营啸。
战斗开始之处,皇太极已目眦欲裂,瞠目结舌,转瞬的功夫,阿敏修建了数个月的防御体系,摇摇欲坠。
他的心中更是轰然一惊,大明皇上的目的昭然若揭。后金大半精锐,集中与锦州前线,最强战力,与袁崇焕交战于小凌河南岸。
若是大明切断小凌河,整个后金的精锐,身陷囹圄,自绝于小凌河畔。
好歹毒的计策。
“阿敏,你究竟在干什么?”皇太极怒斥一声,随即大喝道:“渡河,增援镶蓝旗。”
“佟养性何在,让他们将大炮架在山上,给我轰,决不允许再有明军援兵出现。”
“朝鲜水军何在,为何让明军冲入小凌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小凌河上,大战爆发。
佟养性状若疯癫,投靠鞑子日久,早已无法回头,唯有后金一路胜利,方才安心。鞑子火炮疯狂转运,调集于小凌河畔。
多尔衮等后金将领,心中凛然,皆知此战凶险,无不奋勇。想要再修浮桥,重夺小凌河控制权。
恰在此时,烟花漫天,一路向南。跬步前进的大明精锐,犹如转性,又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陡然发动猛烈攻势。
祖大寿、何可纲、曹文诏等等将领,心中震颤,原来这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当真好大的手笔,皇上这是要一波坑死后金的精锐。
袁崇焕站立于阵前,“诸位大人,辽东之事,在此一战,请将士们奋勇向前,拖住鞑子,绝不可放后金蛮夷一兵一卒,渡过小凌河。”
营帐之中,诸将齐声爆喝,士气昂扬。
烟花漫天,小凌河南岸,炮声不断。
朝鲜水军,迎来了一位明军使者。
明军使者问:“朝鲜王不敢背弃大明,当日城下之盟,乃无奈之举,朝鲜水军,可还听从朝鲜王的命令。”
朝鲜水军统帅,看了看门口的大明水师,再看了看大明使者,苦笑,他还能如何选。他甚至没有犹豫的资格,因为大明使者只给了他十五分钟。
怀表滴答滴答作响,事物很新鲜,抉择很残酷。
“小国敢不为天朝效力。”
一后金将领闯进,大喝:“你好大的狗胆。”
怒目圆睁,拔刀就要劈死朝鲜水军统帅,双方战做一团。水寨之外,阿济格探知大明使者到访心知有变,也不问朝鲜如何选择,直接突袭朝鲜水寨。
杀声震天,硝烟满地。
大明使者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水寨发生事件,确实不似作伪。
他惊异于后金果决,竟然不问缘由,直接攻击朝鲜水军。
朝鲜水军如何抵挡得住陆上攻击,何况水寨之中,本有后金旗丁监视,当下便有溃败迹象。
朝鲜水军统领一路连滚带爬,逃过鞑子攻击,喊道:“天使救我。”
大明使者拿出短铳,对着那后金将领就是一枪。
燃烟火,红色信号出现于黑夜之中。
毛文龙在水师之中,看到信号,心知大事已成,朝鲜水军已降。他的目光看向小凌河上,三艘怪船。
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河岸,陡然天地震颤。
阿济格正率领后金猛攻朝鲜水寨,势如破竹,猛然间,大地摇晃,摔落马下。起身之后,双耳失聪。
一炮糜烂十数里,对于袁崇焕曾经的奏折,这是夸张,但在此刻,却是阿济格真实感受。
与曾经面临的火炮不同,那时的炮弹只是一个大铁球,能被砸中,纯属上辈子作恶太多。
这一次,火炮犹如天女散花,无数钢珠凌空爆炸,四溅而出,火炮爆炸之地,漫天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