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下震动
消息如风，一骑哨探自北而来，宁远城中，袁崇焕心神巨震。
后金鞑子，大军压近，昼伏夜出，瞒过明军哨探，连夜抢渡河流，一夕之间，切断锦州城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袁崇焕左右踱步，心中惶恐。
锦州，天子行营所在。
锦州被围，谁敢不救，不敢权衡利弊，唯有亡命救援。
他心中猛然一动，看到桌面上的那幅地图。其来自京师，经历无数次桌面推演。
围城打援，四字如惊雷。
在京师无数次的推演中，正是这围城打援一招，乃是掐住了大明坚城战术的命门。
“皇上啊，既然明知鞑子可能围城打援，为何还要如此孟浪。”
袁崇焕长叹一口，对左右下令，动员辽西能够作战的一切兵力，决战于锦州。
他心中唯一念想，只是鞑子不要真如推演一般，狡诈如此。
同时，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紫禁城中，一众内阁大学士，心中巨震，努力遮掩，却是枉然。
京师之中，沸沸扬扬，皇亲国戚，皆知大明天子被围困于锦州，心中惶恐，不知前路如何。
民间有言，宁远袁崇焕率兵救援，被鞑子伏击，全军覆没。锦州已破，天子被擒，鞑子酋长，黄太吉，正率鞑奴大军，逼迫山海关，正要扣关而来。
人心惶惶，京畿之地，草木皆兵。
民间还有言，当如英宗故事，再立一位新帝，却不知该立何人为好。
有人说，立唐王，有人说，立秦王。
众说纷纭，不知真假。
还有人说，大明国丈，捐款跑路，不知去往何方，诸位权贵，惶惶不可终日，无一人忧心皇上，只顾虑自身性命。
又有人说，有人已向鞑子纳了投名状，鞑子大军一来，便要打开城门。
英宗典故在前，却不知大明是否还有于谦。
有人叹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反而是太监更加忠心。大明天子最信任的太监，正左右奔走，想要内阁诸位阁臣，集结全国精锐，奔赴辽东。
诸位阁臣眼中，王承恩虽然左右奔走，但在他们眼中，这位宦官，既不惶恐，也不紧张。
他端坐于内阁之中，看着诸位阁臣，缓缓开口：“诸位阁老，可是觉得，皇上太过孟浪，让朝廷进退两难。救，无人敢与鞑子野战，又怕中了鞑子埋伏。不救，害怕担了不忠的骂名。”
诸位阁臣被说中心思，均是默默无语。
内阁之中，大多主张集结重兵救援，但是心中未必没有埋怨。
天子守国门，可没让天子亲临一线，御驾亲征什么的，书生们最是不喜。
不过，这话却是无法说出，只是默默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轻抚茶盏，说道：“你们当真觉得，皇上只因为中计，才被鞑子大军围困吗？”
“军事，咱家并不太懂，只是跟在皇上身边太久，耳濡目染，倒也窥探些门径。”
“皇上常说，大明有两大难，一难小冰河来临，粮食歉收，百姓食不果腹，民能载舟，也能覆舟；二难，后金鞑子日夜侵扰，大明如臃肿老人，被一刀刀的刮下血肉，妄图书写蒙元旧事。”
“若两难结合，大明纵有万千计策，也将左支右绌。”
“诸位阁老都是大明最厉害的读书人，你们给咱家分析分析，皇上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诸位阁臣眼中一亮，施凤来开口说道：“王公公的意思，皇上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王承恩并不直接回答，“皇上的心思，咱家是猜不透的。咱家只知道，当今天子，绝非凡人。京师之中，那些庸俗之人，为之烦恼，也就罢了，诸位阁臣，可不要将心思放在上面，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皇上曾有一言，咱家本不想与诸位分享，今日便说与诸位。一根发丝可斩日月星辰，一滴血可化世间万物，一弹指，即是一千年，一挥手，即是数万载！”
诸位阁臣心中莫名，有人问道：“这是何意？”
王承恩说道：“咱家不知，当如果诸位能够参悟这句话，或许便知道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此话意味深长，不明觉厉。
诸位阁老都是人精一般人物，心念转得极快，再联想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发生的种种，无不神秘莫测。
天子说，那些造物，全是来自海外。
诸位阁老都非孤陋寡闻之辈，为何不知那个海外，有香皂，味精这等东西。
如此种种异象，无比表明，皇上乃是真命天子，诸般异象，皆为祥瑞。
户部尚书，更是如此。
大明财政难，难于上青天。
担任户部尚书之时，户部仓库，空得能够跑老鼠，无时无刻，不是寅吃卯粮。每一次，只有等到新的税银押送进京，方能补齐欠款。
想当初，万历皇帝在位之时，大明朝廷尚能支撑三大征。碧蹄馆之战，让倭奴见识到大明将士装备之豪华，战力之强悍。
那时，区区建奴，匍匐在李成梁脚下，何时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提七大恨。
可惜，数年的功夫，整个边军已经越发艰难，欠饷不断，兵变不息。
这才让建奴，肆意妄为，屠戮辽东。
可是，新皇继承大统之后，手段层出不穷，生生的变出数千万两白银，更有无数新鲜事物，让人目不暇接。
皇上如此，当真会蠢到被建奴围困锦州，或许另有图谋，也未可知。
想到此节，心中大定，说道：“王公公说得有理，内阁救援锦州，但有银钱差遣，绝不推辞。”
听到毕自严的话语，其余诸位大臣，也是心中渐渐安定，一番谋划，集结大军于京师，要奔赴锦州前线。
不久之后，一封来自锦州的书信，从天津卫上岸，抵达内阁。
诸位阁臣一看，心中暗叹，他们身为读书人，却不如一个太监看得明白。
皇上英明神武，区区鞑虏，也想围困天子，不知死活。
心中更是激荡万分，破贼就在今时。
话分两头，时间回到锦州刚刚被围困的那一刻。
周石站立在锦州城头，向下看去，冰冷的大地上，有蝼蚁辛苦劳作。
心中震撼，不由自主的心中叹道，他果然还是小看了古人。
若是没有金手指，一万个周石，也不是这群后金蛮子的对手。
他在网络上曾经看到过，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妄想凭借现代知识，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大杀四方，无人能敌，将是何等的愚蠢。
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他能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只能是艰难求存。
妄图扭曲时间线，呵呵哒。
先不说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能否制作出各种超越时代的器物，便是他自以为了解的历史，那怕是真实的，就真的是这个时空的全部吗？
有时候，那些古人看似愚蠢的做法，背后往往是做出权衡之后的最优选。区区一个社畜，读了两本书，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比古人做得更好。
曾经，他便是那愚蠢之人中的一员，可是，亲临这个时代，他已然觉悟。
他大杀四方，依靠的从来不是一个现代人的优越感，而是无所不能的金手指。
赵率教、满桂、孙承宗等人，面色沉重。他们未能想到，鞑子居然果决如此。
一动手，竟是遮天蔽日的大军，蜂拥而来，瞬息切断锦州与外界的联系。
孙承宗面色坚毅，陡然说道：“满桂大人，请掩护皇上突围，微臣与赵大人向城外突杀，为皇上吸引鞑虏注意力。”
满桂面色微动，他自然知道，孙承宗此行，必死无疑。
赵率教心神微动，却并不迟疑，只是说道：“皇上，等新军大成，请为我锦州壮士，请为辽东被屠戮的百姓，复仇。”
李自成站在周石身边，心中感慨，却并不言语，目光灼灼，看向皇上。
周石微微一笑，阳光又灿烂，说道：“孙阁老、赵大人，若是想去杀鞑子，朕不阻拦，但想着送死，朕不允许。”
“皇上。”孙承宗心中焦急，“鞑子刚刚围城，必不完善，现在突围，尚有可能，若是晚了，恐怕微臣等人拼死袭杀，也毫无办法。”
周石摆了摆头，指向江面，说道：“孙阁老，朕想走，鞑子拦不住。朕不想走，鞑子也撵不走我。”
周石再环视诸位将领，沉声说道：“诸位可相信朕。”
诸将面色微凛，齐声说道：“皇上但有指令，臣等皆愿赴死。”
“好，都是朕的好男儿，今晚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