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凌河之战的序幕
赵率教计划已定,倒也不用隐瞒,反正立刻就会命令大军开拔,于是说道:“皇上万金之躯,更是英明神武,为大明边军补足欠饷。我们作为臣子的,拼死这条性命,救驾义州。”
赵率教慷慨激昂,正要发布命令。
夜不收又说道:“大人,现在去义州,可能有点晚了。”
话音刚落,两人心中大骇,难道皇上大军已败。想想也是正常,义州城中,也有鞑子数千兵马,若是骑兵突袭,皇上区区不到万人,如何抵挡。
“满桂该死,为何不替皇上挡住鞑子。”
心中悲戚,大呼,苍天为何如此苛待大明。
夜不收眼前两人神色不对,心知对方误会,急忙解释:“小的意思,是现在去抢功,有点晚了。”
寂静,绝对的寂静。
两人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夜不收,不可置信,暴跳如雷。
抢功,抢个毛线的功。
他们是担心皇上啊!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次,一次说完。”孙承宗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的被皇上抓住,并没有立刻放开,跟着皇上一路北上,直扑义州而去。”
“路途之中,大军遇到鞑子埋伏,打了一仗,直到抵达义州,大军开始攻城,小的才被放走。”
“但小的并没有立刻离开,还跟着新军骑兵,在义州西门,冲杀了一番,砍了几个鞑子脑袋。”
“原本要把脑袋割下请功,但新军骑兵统领,跟小的说,自会为小的请功,不用割取头颅。”
“小的见义州战事,大局已定,生怕大人们担心,这才急忙回来。”
“若小的所料不差,义州已被攻陷,皇上正在回来的路上。”
赵率教与孙承宗面面相觑,夜不收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
孙承宗又细细询问一番,将每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鞑子骑兵突袭,被火炮猛轰,损失惨重。新军骑兵出动,直接碾压。新军骑兵,居然强悍至此。”
“皇上放出漫天天火,义州不是被攻陷的,是被天火烧毁的。”
一个个信息,挖掘出来,两位大人,再度面面相觑,心中震撼,恍若隔世。
夜不收也是苦笑,若非亲眼所见,也是不敢相信,面对询问,一一道来,心中仍在回味那场大战。
许久之后,孙承宗才瘫坐椅上,又是流泪,又是大笑。
“胜了,我大明的军队胜了。”
赵率教同样如此,虽然痛恨夜不收,没有一次将话说完,但心中却是高兴。
鞑子崛起之后,大明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役。
天子果然是真龙下凡,注定要拯救辽东百姓。
他的心中更是火热,锦州城中,有五百火箭,正是皇上所赠。
若是鞑子来攻,倒是可以试试威力。
夜不收走后,孙承宗和赵率教两人,相互对视,心有灵犀,犹如顽童,同时朝着仓库走去。
五百火箭,整齐摆放库房之中。
赵率教立刻让人取了一枚,按照皇上所授方法,在城中支起。
两人心神激荡,听到一声怪响。
康格里夫火箭冲天而起,空中展露火焰尾翼。孙承宗和赵率教目光随着火焰移动,默默估算距离。
如此射程,当真骇人。
火箭落地,引发满地火焰。或许并不致命,但也能给敌不少杀伤。
不过,火箭精度,确实感人。
但孙承宗和赵率教心知,世上哪有完美火器。
武器重在运用,两人通过哨探所言,将义州之战,分析一番,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心中感叹,皇上当真用兵如神。
若是义州鞑子早一点率兵野战,也不至于如此惨淡。
偏偏让皇上堵住城门,尽数被火器杀伤。
火箭精度不高,但若是密集发射,那便不一样了。
时光飞速,锦州城中,虽然一直磨刀霍霍,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城头之上,一众士卒,很是奇怪,莫非不再去接应。
正在此时,有人回报,出征明军已经返回。一众士卒很是诧异,如今的鞑子,反应是否有点迟钝。那支军队在野外晃荡许久,若是遣兵筑城,半座大凌河堡都修筑起来。
正在此时,有人看到大军逶迤而来,随后所有人都睁大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一名士卒揉了揉眼睛,问道:“我们是在做梦吗?”
另一名士卒脸色并未比他好得太多,满脸的迷茫,随后猛然拍了自己一巴掌。
右脸被扇得红肿,明显不在梦中。
队伍之中,身着明军服饰的士卒,正在呵斥一群俘虏。俘虏衣衫褴褛,有些明显还是烧焦痕迹。他们双手皆被捆绑,几十人相连,想要逃跑,都不可能。
城门之上,士卒努力辨认,确认无误。那些俘虏背后,当真有金钱鼠尾辫,确是鞑子无疑。
孙承宗更是看得分明,刺刀如林,正是新军鸟铳手。鞑子喜好假扮明军偷城,但新军模样,却是他们绝对假扮不了。
这些新军不仅个个和尚头,衣着更是与众不同,鞑子初次接触,如何假扮得了。
孙承宗立刻说道:“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回城。”
城头士卒,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有新军斥候,汇报最新战况,竟是鞑子大军,轻装简从,一路追了过来,正要渡过小凌河。
周石环顾四周,义州之战,使得新军和满桂麾下,皆是士气高昂。
斥候汇报,鞑子骑兵不多,还是那一旗人马。
周石微微思忖,鞑子果然猖狂,一旗兵马,就敢在大明防线之内,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再一细想,却又释然。
历史之中,皇太极率两百骑,能将数千明军打得崩溃,一旗人马,确实不少。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周石见士气可用,向旁边满桂问道:“鞑子骑兵渡河,满大哥,敢随朕一起,挫此僚锐气否?”
满桂哈哈一笑,说道:“义州之战,实在不够过瘾,臣愿随皇上出战。”
随即,周石一声令下,将俘虏送进城中,大军就不入城了,掉头西进,沿小凌河,决战鞑子。
命令下来,新军疲惫尽扫,急速行军,个个争先。
城头士卒,看得懵逼,大明士卒,那个不是闻鞑子而丧胆,那有如此闻战则喜的表情。
转眼的功夫,新军前队变后队,直奔鞑子渡河地点而去。
孙承宗听到新军命令,心中一阵慌张,急忙跑下城去,劝谏道:“皇上,骄兵必败,不可孟浪。”
周石沉吟一番,根据哨探之言,鞑子至少有数千人,于是目光看向赵率教,说道:“赵总兵听令,率锦州精锐家丁,随朕一起出征。”
“此战,需速战速决,出战将士务必精锐,其余杂兵,就不用派遣了。”
“朕不会等你太久,速去准备。”
话音刚落,赵率教脸色一震,孙承宗苦笑,原本想要劝谏皇上,不可浪战,却没想到,将锦州精锐,也搭了进去。
赵率教不敢抗旨,点兵出战,一时间,锦州震动。
大明军队,居然要与鞑子野战。
赵率教知道,兵贵神速,所率兵马,皆是精锐。
大明将官素来有养家丁的习惯,一万军队,或许仅有数百、上千家丁,真正具有战力。
其余兵马,摇旗呐喊,跟随家丁,收割人头,尚可。
若是家丁崩溃,这看似上万的兵马,也是待宰羔羊。
故此,每次与鞑子交战,看似大明兵马众多,实际能战之士,还不如对方。
鞑子更是深谙其道,碰到众多明军,只需打败数百,甚至是数十个家丁即可。
赵率教也是明军将领,无法免俗,仓促之间,动员了八百精锐,追上新军脚步。
若是给他时间,或许还能动员更多能战之士,但来不及了。
这八百人,乃是他麾下精锐,平时里都用饷银喂饱,个个都是敢战之士。
实际上,明军之中,八百家丁,已不算稀少。在整个辽东,都是一支可观力量。
周石微微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对大明情况,了解更多,心知此乃赵率教安身立命的本钱。
若不是需要携带康格里夫火箭,周石希望满桂也是如此。
大军开拔,速度极快。
赵率教这才能够观察新军一番。
新军服侍,甚是古怪,并无披甲。每人手持鸟铳,鸟铳之上,有明晃晃的尖刀,名唤刺刀。
赵率教久经沙场,一眼看出刺刀的好处。相当于鸟铳手与长矛兵的结合,远可火枪射击,近可结成枪阵。
不过,让赵率教更加震惊的是,新军鸟铳,明显比其它明军轻便不少,否则拿起笨重火铳,即便装上刺刀,也无法战斗。
刺刀技术,看似简单,其中涉及无数工艺,想要安装在火铳之下,并不轻松。
赵率教继续细细观察,但见新军士气饱满,装备相同,士卒之间,看不出有何区别,竟然不知谁是精锐家丁,谁是普通杂兵。
在他前方,乃是李自成率领的骑兵营,情况同样如此。
猛然间,心中骇然,莫非皇上麾下新军,全由精锐家丁组成。
若真是如此,跟数千鞑子,未必不能一战。
小凌河畔,二贝勒阿敏站立于寒风之中,那怕渡过寒冬,这片苦寒之地,依然冷冽。
镶蓝旗士兵来得仓促,渡河速度不快不慢,过了许久,也不过才渡过一半兵马。
二贝勒阿敏并不担心,明军向来不敢野战,义州之战,可不是金兵精锐大军。
他并不觉得,明军有机会对其半渡而击。甚至他怀疑,听到金兵到来,他们是否敢于出城一战。
不过,纵然明军有此胆量,他也不惧,金兵野战,何时怕过明军。
何况,小凌河可渡之处甚多,明军如何知道,他在何处渡河。
故此,任由麾下士兵,缓缓渡河。
小凌河对岸,他已派出大量哨探,扩散开去。若是有警,便能迅速集结准备。
正当他渡过一半人马,一名哨探来报,发现大批明军,正在赶来此地。
阿敏微微一愣,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大喜。
他目光锐利,沿着小凌河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以为,那队兵马渡过小凌河,会直下宁远,又或是潜入松山等城,却没有想到如此狂妄,折返回来,妄图半渡而击。”
“本贝勒会告诉他们,那怕是沿着小凌河,一路躲入锦州城中,凭借城高池厚,也比他们现在的选择,明智万倍。”
“半渡而击,那不是明贼该有的想法。”
“如此倒也甚好,本贝勒不用再去乳峰山等地阻截明军,直接打垮他们,乘势夺城,更为痛快。”
说完,一声令下,后队继续渡河,前队快速准备。
数十辆楯车推来,面向东方,防备火铳。
阿敏从伤兵口中探知,对方火器凶猛,射速又快又远,虽然不知真假,但还是带上楯车,方才安全。
渡河之时,便将数十辆楯车,全部运送过来,结成阵势,防备明军偷袭。
二贝勒并不急于进攻,他倒想看看,那打垮了义州的兵马,到底何等模样。
双方哨探首先厮杀在一起。
此次满桂、赵率教皆率精锐而来,哨探厮杀,不相上下。
二贝勒朝着前方眺望,听到哨探回报,眉头微蹙。
今日的明军,很不一样,连哨探也比平日凶猛不少。
若是哨探得力,他便能获得更多情报,指挥交战,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他的鼻子中冷哼一声,“骄兵必败!依靠偷袭,取得一场小胜,便小觑我后金巴图鲁,当真不知死活。”
他心中自信,即便没有获得有用情报,也能夺取胜利,这是后金无数次胜利,积攒的骄傲。
他在一名甲喇身边,一番耳语。
那名将领立刻率领一千多金兵骑兵,向着野外移动而去。
阿敏脸上露出微笑,等待明军到来。
他故意在此摆出防御姿态,静待明军进攻,等到他们力歇之际,那支迂回骑兵从旁杀出,定能杀得明军打败。
至于他会防守不住,这样的结果,他从未思考过。
不多时的功夫,明军的旗帜出现在鞑子的视线之中。
二贝勒拿出单筒望远镜,朝着远方眺望,其中几个旗帜很是熟悉,分别是悍将赵率教和满桂。
此二人给予后金的伤害,可是极深,想到是两人联手,义州兵马,会被打败,也就可以理解。
这两人兵马,置于左翼,以骑兵居多,还有少量车营。
不过,又有一支军队,很是奇怪,手持鸟铳,鸟铳之上,又有尖刀。
他们沿河而行,正面铺得极广,队列很是单薄。
望远镜下,他们似乎仅仅排列为三到四列,如此阵势,他若是骑兵冲突,既不是轻松可以瓦解。
看到这种阵势,心中冲动,想要立刻发动攻势,直接碾碎对方的防线。
不过,看到左翼的赵率教和满桂两部,按下心中冲动,依原计划行事。
果然,明军并不停留,朝着镶蓝旗渡河之地,一步步的压迫过来。
二贝勒眼中露出微笑,虽然兵力居于劣势,却是丝毫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