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义州的末日
火箭最早运用于这片神州大地，历经数百年沿革，传播到世界各地。到了拿破仑战争时期，被康格里夫改造一番，也就成了如今义州城外明军看到的模样。
若要说起战绩，数不胜数，哥本哈根就曾被上万枚此种火箭，烧成白地。
鸦片战争中，僧格林沁的满蒙铁骑，被火箭打乱阵型，四散奔逃。
与两千骑兵对决时，周石同样架起火箭，却不料，在多兵种联合打击下，两千骑兵以其绝对的人数劣势，惨败收场，根本用不上这种火箭。
如今，这种火箭，终于要第一次露出它的獠牙。
拂晓，天色渐明，第一缕晨曦照耀在义州城上。
无数的人，都在城头看着明军愚蠢的行为。
孙得功越发确定，统领这支明军的文臣，脑子有病。
此时，在他目力无法企及的地方，周石对着满桂说道：“现在，是给孙得功送上大礼的时候。”
他将手高高举起，随后放下。
无数燃烧的尾翼呼啸而出，天空几乎都染成了赤色。
上百枚火箭直接轰击在义州城中。
火箭的准头很差，奈何义州目标太大。
孙得功怔怔的看着眼前，看着这如同神话一般的场景。
瞳孔之中，似乎有流星雨砸落过来。可是，这并不美好。
在他发愣的时刻，火箭砸入城中，引发熊熊烈火。
整个义州，一片哀嚎。
满桂麾下的士兵，同样懵了。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运来的，是何等的大杀器。
第二波攻击，很快开始。又是上百枚火箭朝着义州城中扑了过去。
火焰滔天，犹如地狱。
仅仅只是两轮攻击，义州已经摇摇欲坠。
满桂知道，凭他们运过来的数量，还可以发动无数次齐射。
孙得功终于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明白了，对方根本没打算攻城，他们打算将这座义州，彻底的焚灭。
这一刻，不用他招呼，满城的士兵已经到处乱跑。
有人想要杀出城去，摧毁明军的发射阵地。
然后发现，为了抵挡明军攻城，他们自己用沙袋，堵死城门。
他们疯狂的扒拉着，要重新打开城门。
有将官组织，他们扒开城门的速度快了不少。
随后，向着发射阵地，发动疯狂的冲锋。若是摧毁对方，他们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将被活活的烧死在城中。
兵如潮水，一往无前，看似不可阻挡。
拒马之外，卢象升冷静的说道：“全体准备。”
燧发枪齐刷刷的指向前方，刺刀寒光毕现。
义州兵马，也来不及准备楯车等防御武器，以血肉之躯，向城外猛攻。
指挥的将官知道，鸟铳装弹极慢，只要顶住第一波攻击，他们有近身交战可能。
此时此刻，所有念想，只有一个，决死冲锋，不破枪阵，誓不罢休。
孙得功也回过神来，组织全城兵马，准备反扑。
只要打开缺口，就要全力压上。
那名牛录额真顾不得与汉人嫌隙，同样领兵聚集过来。
卢象升脸色冰冷，无数次的训练，让他轻易估算出对方的距离，抵达一百五十步之际，大喝一声：“开火！”
几百杆火枪同时齐射，硝烟弥漫，弹如雨下。
冲锋的义州兵马实在太密集了，前排士兵齐刷刷的倒下，乍一看去，似有几十人之众。
一次齐射，便有几十人伤亡，这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战斗。
无数次与明军的大战中，摧毁对方上千人，已方伤亡也不过几十而已。
这轮齐射的伤亡，不小了。
义州兵马目眦欲裂，悲痛欲绝，更加恐惧的是，他们没有退路。
后方有督战队，更有熊熊烈焰。
不能突破，就得被烧死。
“杀！”义州兵马，继续向前，颇有破釜沉舟之势。
他们心知，鸟铳手装弹缓慢，他们必须抓紧突破。
不过，只是一会功夫，又是一轮枪响。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快！”
所有冲锋兵马，均是心头一沉，近百人齐刷刷的倒在地上，有人当场被打死，有人还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次距离更近，死伤更多。
拒马，壕沟，在这一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义州兵马，想要继续冲锋，就得破开这些障碍。
鸟铳，一分钟能够射击一次。燧发枪，极限环境下，一分钟可以射击五次。
这便是科技带来的差距。
弹雨连绵不绝，一次，又一次齐射。
很快，火炮加入轰鸣。火炮营早已瞄准城门口，又是抵近攻击，何况佛朗机炮射程不远，但射速极快。
无数的实心弹在人群中划过一道道的血线，尸横遍野，哀嚎满地。
新式火炮再度装入散弹，无数的钢珠喷洒出去，义州兵马更加凄凉。
勇气在冲锋之中被耗尽。
城头之上，无数士卒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入目之处，皆是伤亡。
士卒瑟瑟发抖，仅仅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至少有数百人倒在冲锋的路途之中。
而他们破坏的拒马、壕沟，不过十之一二。
有人冲得快，躲在壕沟之中，再也不肯出来。
牛录额真快要杀疯了，敢有溃退之人，格杀勿论。
他双目赤红，万分清楚，若是不能一鼓作气，冲破明军枪阵、炮阵。
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次的明军与以前，大有不同，枪炮又猛，更有诡异武器，犹如流星，将义州点燃大半。
在牛录额真逼迫之下，义州兵马再度发动一次冲击。
这一次，他们运来了两辆楯车。
楯车在前，抵挡明军弹雨，士卒在后，遮蔽身形。
弹雨落在楯车身上，具被格挡。
不过，周石的军队之中，可不仅仅只有火枪。火炮轰鸣，一个个实心铁球朝着城门砸入。
孙得功心如刀绞，他们任由明军堵死城门，那些火炮更是早早的安排在发射阵地上，不用调整，直接轰击就是。
火炮移动不便，若是野外，楯车还能调整攻击方向，如今想要突击明军，唯有正面冲锋，无法辗转腾挪，。
一颗实心铁球砸向楯车，楯车之后，一声闷哼，三四名后金将士，死得不能再死了。
义州兵马胆寒，又一辆楯车被砸中。冲锋的道路，太过于狭窄，他们根本无法躲避。
这一次，他们甚至未能冲到拒马之前，已经崩溃。
满地的尸体，不断的冲击着心灵，无论是孙得功还是牛录额真，全都清楚，这个城门，无法再攻击了。
不用对方的枪阵、炮阵开火，只是满地哀嚎，无尽尸体，足够吓退任何勇士。
又一城门被扒拉开。
绝望的呐喊，再度传来，他们一头撞到系统人的枪阵之上，这是一群绝对冷酷的机器。新军射击，可能紧张，但他们绝对不会。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周石站在阵地后，场面惨烈无比。与魏忠贤交战，双方死伤都不重。
唯一算得上激烈的交战，只有先锋。
即便前锋，也是一触即溃，绝大部分叛军，没有太多挣扎，选择投降。
城墙之外，在女真牛录的驱赶之下，义州兵马发动了一场绝望而无用的冲锋。
在系统人冷酷的打击下，这并不能称之为一场战斗，而是屠杀。
一排排的士兵倒在拒马前，一切努力，毫无意义。
牛录额真疯狂的屠杀着溃兵，驱赶着，让他们再次发动冲锋。
铺天盖地的火箭落在义州城中，木质结构的建筑，让火焰更加猛烈。
一枚火箭落在城楼上，瞬间点燃，有士兵哀嚎着，想要躲避。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一刀朝着牛录额真的面部砍去，鲜血迸流。
城门之下，顿时战作一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相残杀。
孙得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满目绝望，身子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身边亲信眼疾手快，立刻扶住，说道：“游击大人，义州没救了，西城门外似乎没有明军，我们逃吧！”
孙得功满脸凄凉，“西城门怎么可能没有明军，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我们总得赌一赌。”
孙得功无奈，快步朝着府中走去，即便要逃，也想要把家眷带上。
熊熊烈焰浮现，他在义州的家，化作炼狱，无数家仆，拼命救火。
可是，这怎么来得及。又是一波火箭射入城中，孙府再中一弹，几名家仆疯狂的扑打着身子，火焰燃烧在身上。
随后，一声更加凄厉的声音传来，“夫人和少爷，都没啦！”
孙得功眼睛一黑，差点摔倒在地，绝望无比。
“走！”
他大吼一声，率着最后的亲信，朝西城门直扑而去。
这一刻，整个义州，彻底的失去指挥，全城士卒，自求多福。
他们痛恨城墙，无数兵丁放下绳索，企图绕过明军封锁。
刚刚跑远，骑兵呼啸而来，后金士兵，或降或死。
西城门中，成为了义州士兵逃难的重灾区。孙得功带着一群士兵，纵马而出，疯狂逃窜。
心中所念，唯有一点，西城门处，不要有伏兵。
可是，这怎么可能。
李自成脸色冰冷，脑海中回想的皆是诉苦大会中的场景，胸中似有满腔怒火，将要喷薄而出。孙得功，必须死。
溃兵跑出，李自成上马，溃兵跑出百米，李自成率领的骑兵营开始快步前进。
马蹄之声，震动大地，如墙而进，势不可挡。
孙得功心中绝望，西城门处，果然不可能没有伏兵。
面对骑兵冲锋，溃兵心胆俱裂，哪有半点抵挡的心思，四散奔逃，心中所想，便是让他人去当替死鬼。
李自成一路冲杀，尸横遍野，降者无数。
满桂麾下骑兵，一样杀奔而来，追亡逐北。
他们心中震撼，自萨尔浒以来，只有建奴攻城略地，什么时候，轮到明军如此风光。
振奋无比，追杀溃兵格外有力。
大明军队，打逆风战，固然艰难，碰到顺风局，却如狼似虎。
打得从西门溃逃而出的金兵，嗷嗷直叫。
他们的北方乃是大凌河，逃出城来，也无法立刻渡河，被明军追杀，伤亡惨重。
“结束了！”满桂喃喃说道。
战斗打到这里，毫无悬念，义州建奴，无力回天。
看向那个年轻的身影，他的心中满是崇敬，强，实在太强了。
不仅武器强，他们的战术，一样强。
一天的时间，义州沦陷，前去沈阳报信的士兵，或许还在路上。
剩下的时间，只是打扫战场，义州彻底的沦为废墟，不仅城内被烧为一片白地，城墙也用炸药，炸塌了几处。
周石完全没有收复这座城池的意思，押送着俘虏，一路向南，缓缓而去。
满桂讶异，周石解释，此次袭击，不过乘其不备，若是后金大军来攻，新军人数还是太少了一点。
若是驻守义州，金兵来攻，只需围而不攻，便足以让明军喝上一壶。
满桂暗暗点头，相比战略规划，还是更喜欢冲锋陷阵。听到皇上解释，只觉得很有道理，比孙承宗那个老头，还要厉害。
满桂士兵，士气高昂，意气飞扬，对着俘虏，厉声呵斥。
此战，所取得的的战果，甚至超过了宁锦大捷。
宁锦大捷，乃是守城，义州之战，则是进攻。
这不是偷袭，而是堂堂正正与敌决战，又有骑兵追击，不像宁锦之战，后金鞑子，攻城不下，还能跑。
义州之战，满城金兵，基本尽墨。逃出去的幸运儿，少之又少。
新军更是面露喜色，行军的步伐，更加矫健。区区鞑子，也不过如此，那有人们传言的那般可怕。
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枪一个窟窿，一炮轰成碎渣。
正在此时，一人灰头土脸，被两名将士押送而来。
此人正是孙得功。最初，他并不承认，只说是义州城中一小卒，却被其它俘虏认出，立功心切，指认出来。
他垂头丧气，自知不能幸免，倒也放开，满是仇恨的看着眼前青年。
周石同样打量于他。此人年龄不大，一头黑发，有被火焰烧焦的痕迹。乍一看，还真不像个叛徒。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古人诚不欺我。
他怒目圆瞪，说道，“狗皇帝派你来主政辽东。”
话音刚落，周围士兵，当场就要把他一刀剁了。经历此战，周石在众兵将心中，威望颇高。甚至有人将其与唐宗相提并论。
唐太宗李世民，率玄甲铁骑，征伐天下，战无不胜。从古自今，那个开创盛世的皇帝，不是能够马上征伐天下。
听到孙得功之言，心中愤怒，双目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