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梦中之企业家
皇宫之中，一座精致的宫殿，凝聚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一台蒸汽机突兀的出现在宫殿之中，其充满朋克时代的气息，瞬间将这一幅美景践踏得体无完肤。
一座不算巨大的烟囱，穿破晶莹的琉璃瓦片，在奢华的宫殿之中，破了一个大窟窿。
蒸汽机旁，顺着曲线光芒的闪烁，一台台巨大的铸币机浮现眼前。
古典、雅致、蒸汽朋克。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糅和在一起，似乎代表着时代的变迁，在这个禁忌的地方，奏响工业的乐章。
宫中太监推着小车，将一车车的煤炭运入宫中。
他们擦拭着头顶的汗水，当今天子确实与众不同。
天启皇帝是一个人做木工活，当今天子是要拉着满宫殿的太监宫女们一起折腾奇淫技巧。
如此巨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皇后娘娘。
她来到宫殿之外，瞬间就被这暴殄天物的做法，震惊了眼球。
一队队手持火铳的亲卫站立于宫门之外，身体挺得笔直，生人勿近。
皇后娘娘知道，这些亲卫即便是她，也不假以颜色。
他们如同木头，脸冷，话少。有人示好，也浑然不知。
幸好，周石已经将印刷机和铸币机转移出虚空，听到皇后娘娘到来，有意与其分享。
皇后娘娘刚刚靠近，便看到了恢弘的蒸汽机，以及破开天窗的房屋。
心中苦笑，对着周石说道：“皇上当节俭！”
周石挠了挠头，弄坏房子，确实是他的锅。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不是吗？
再接着，皇后娘娘看到几名太监被招呼进来，推着一车车的煤炭，堆放到一铁炉之中。
皇后娘娘不解，“皇上，这是要做何事？”
周石意气飞扬，故作深沉，说道：“烧开水。”
皇后娘娘更加不解，问道：“烧开水当去御膳房，为何在此烧开水。”
周石心中得意，命人拿出茶壶，茶壶中满是清水，壶口被周石堵塞，点上大火，不多时的功夫，清水沸腾，壶盖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周石说道，“小君，可看出了什么。”
皇后娘娘知道，皇上定然又要炫耀科学常识，立刻洗耳聆听。
果不其然，周石将蒸汽机的原理一一道来。
皇后娘娘心中震颤，说道：“皇上是说，仅仅是烧开水，这台机器便可以让铸币机自然运转。”
她的目光再度看向眼前的机器，充满朋克气息的造物，深深的震撼着她的灵魂。
哪怕她见识过报纸印刷机，依然如此。
铸币机高大，配套设施加在一起，占据了数个房间。
管道连绵不绝，机关精巧异常。
也不知烧了多久，蒸汽机终于发出它应有的轰鸣声，黑烟滚滚，弥漫天空。
熔炉之中，一块块银饼被制作出来。
系统人将银饼放在铁锭之上，千斤锤砸下，精美异常的花纹出现在银币之上。
再经过后续一系列操作，一枚银币制作完成。
银币并非纯银，乃是多种合金共同制作，整个银币所使用的银两不到一钱。
皇后娘娘将银币拿在手中端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银币太美，以至于她觉得，这样的造物，根本不应该在世上流通。
“皇上，这块银币可以送给臣妾吗？”皇后娘娘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什么，但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开口了。
周石自然不会拒绝，又带她参观宝钞印刷厂。
印刷之精美，旷古绝伦，美轮美奂，拿到手中，轻轻晃动，居然看到了另外一种图案。
皇后娘娘心中震撼，这到底是何等仙法，玄妙至此。
这第一套宝钞自然被皇后娘娘收入囊中，她将其放于贴心之处，心中温暖。
当今天子，她的丈夫，真奇人也。
知识渊博，通晓宇内，又有海外朋友，每每给人惊奇，与摇头晃脑的儒生，皆是不同。
不过，当他们走出宫殿，却见得整个殿外，一片混乱，无数宫女太监，提着水桶，站立于外，更有阁臣满是惶恐，死死的盯着烟囱。
黑烟滚滚，如遮天幕。
当他们看到皇上出来，扑通一下，全都跪了下来，失声痛哭：“皇上，看到陛下安然无恙，臣就放心了。”
“皇上，臣等听闻宫中走火，心中焦急，却被侍卫挡在门外，行为孟浪，还请陛下恕罪。”
周石这才知道，滚滚浓烟，惹得满城惊骇，皆以为皇宫走水，又要再烧三大殿。
他招呼进殿的几名太监，解释不清，这才惊动了阁臣。
周石一番解释，众臣这才明白，并非走水，乃是一台机器，需要烧煤。
不过，这机器究竟作何用途，周石却是不会说的。
众人看着天空中的滚滚黑烟，一时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瑞图咬了咬牙，说道：“皇上，若是以后再用此种机器，万万不可再放置于皇宫之中。否则，这皇宫怕是不能住了。”
周石知他是一番好心，宽慰一番。
燕京轻工开发区，曾经的皇家庄园，几座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在他们的不远处，一群衣着华贵的商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他们抱拳行礼，寒暄不断，煞是热情。
不过，寒暄过后，寒光闪现，特别是同行之间，更是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个个摩拳擦掌，要弄死对方。
这其中，周奎最为耀眼，原因无它，他乃是当今国丈。
他的胸前挂着一块怀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个不停，每每碰到一个人，就会拿出来展示一番，看看时间。
“八点半啦！距离皇上驾到，还有半个小时。”周奎拿出怀表，指着不停旋转的表针，细细介绍。
众人啧啧称奇，这怀表乃是西同公司出售，一共只有一百块，据说每一块怀表都卖出了天价。
周奎明显就是其中的幸运儿，故此喋喋不休，引人艳羡。
时间过得飞快，一袭快马飞奔而来，跟在后面的乃是三百胸甲骑兵。
毕自严原本是要坐轿子的，一脸苦闷，改坐马车，在周石的后面，紧赶慢赶。
九点未到，周石已经到达开发区，一众商户分两排站立，周奎最为靠前，其余则是几位户部官吏。
诸位商户站在官吏之后，均是跪倒在地，即是惶恐，又是激动。
周石见到此情此景，指着后面的商户，说道，“士农工商，你们的座次倒是排得讲究。”
诸位商户急忙说道：“草民不敢僭越。”
“何为僭越，跟在官吏的尾巴后面，便不是僭越吗？”周石朗声说道：“天下的士子是朕的子民，诸位商人，难道就不是朕的子民吗？”
诸位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说，士农工商，向有陈例，座次排列，官吏当先。
一众官员唯唯诺诺，不敢回答。
“罢了！”周石摆了摆手，自秦一统，官本位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他也改变不了。
不过，开发区乃是设想中的一环，极为重要，自然要对官吏敲打一番，这些商户是皇上的人，不得放肆。
“诸位董事长可有爵位？”周石问道。
“草民等并无爵位？”一众商户齐声回道。
唯有周奎一脸傲然，父凭女贵，侥幸得了一个侯爷的名头，朗声说道：“谢皇上隆恩，赐我爵位！”
周石点了点头，说道：“可想更进一步？”
周奎脸上大喜，但基本礼数还是知道，急忙说道：“臣不敢贪婪无度。”
这时，周石又看向诸位公司董事长，说道：“你们可想获得爵位。”
诸位董事长急忙说道：“大明爵位，非社稷军功不得封，我等草民不敢妄想。”
周石摇了摇头，商人地位低贱，深入骨髓，看到他们仪态，更加确定。
他环顾四周，凝视着每一个人，凝视着每一栋房子，随后朗声说道：“今日开幕，朕心中有一词，不吐不快，诸位可能让朕在此立一碑文。”
随即，笔墨伺候，周石拿起笔来，并无思忖，在白纸之上，一笔一划的书写。
周石的字，并不好看，那怕继承信王的部分记忆，依然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
可是，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只因这字乃是皇上所题。
不多时，八个大字，浮现眼前。
唐向文心神震颤，只因那八个大字，扣人心弦，述说寄托，更述说信念。
“空谈误国，实业兴邦！”
唐向文不断重复，一时间，居然有点痴了。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可是，在这一刻，皇上似乎给了他们另一种解释。
人之需求，共分五层，最上一层，乃是实现自我的需求。
倏然，唐向文似乎找到了人生另一种意义。
“皇上，草民叩谢教诲！”
唐向文陡然跪下，发自内心。
其余诸人，纷纷下跪。
周石摆手，让众人起来，声如洪钟，侃侃而谈：“士农工商，皆国之必须。在朕的眼里，诸位皆是国之干臣。”
“衣食住行，百姓之必须。诸位所作所为，乃是造福苍生，为此，朕极为敬佩。在此，朕替天下苍生，谢谢诸位。”
一众商人，心神震动，如何敢当，又要下跪。
周石制止，继续说道：“朕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如同天堂般的国度。”
“在那个国度里，也有工业园。工业园中，人人振奋，争先恐后，发展产业，制造万物。”
“在那里，他们生产出一种东西，叫做化肥，撒播于农田之中，一亩田可产千斤稻谷。”
“在那里，他们生产出一种东西，叫做手机，可以千里传音，万里通讯。”
“在那里，他们生产出一种东西，叫做汽车，日行千里，无需牛马。”
“在那里，他们还有一物，叫互联网，可在网络购物。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下单之后，有快递送货上门。人们无需出门，便可买天下万物。”
“在那里，工业园中，制造以上种种之人，不叫商人，而被尊称为企业家。每一个投身于产业者，被称作创业者。”
“对企业家，人人敬仰，万人膜拜。腰缠万贯，不可耻！”
“因为他们推动社会进步，让那个国度物产丰富。”
“那样的国度，朕极为羡慕。”
“朕殷切希望，有一天，大明也能如此。”
“可是，朕也很想知道，诸位能不能当得起企业家三字之名。”
“身为企业家，当勇于担当产业先锋，让你们生产的产品，更多，更好，更便宜。”
“身为企业家，当合法纳税，肩负起对于国家之责任，社会之责任，企业之责任。”
“诸位，请问，朕能称呼你们为企业家吗？”
周石的话语，铿锵有力，震耳发聩。
唐向文呆立当场，书生意气，风华正茂，壮怀激烈。
他以为，这是属于读书人专用的名词。
可是，为什么他区区一个商人，也会想要如书生一般，仰天长啸，忧国忧民。
毕自严来到皇上身后，听到这般话语，不断回想。
这便是被称为梦想的东西吗？
皇上梦中的国度，真的存在吗？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真的。
那不在梦里，而在海外，海外之中，便有如此国度。
士农工商，四民平等，三百六十五行，行行有状元。
这时，周石再说：“诸位觉得，企业家可该有爵位？”
众人心中振奋，心知皇上这是有大动作。
果不其然，周石继续说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是在朕梦中，一个忧国忧民之人，所写之诗！”
“朕极为认同，日日背诵，所思所想，皆是我大明之现状。”
“朕欲以爵位封赏天下贤才。这贤才未必在书本之中，朕为这些贤才取名，分别是政治家、军事家、发明家，科学家，企业家等等不一而足。”
“这爵位，朕不会给予俸禄，但却是荣耀。见官不拜，座次靠前，刑具不得加身，参与刑名堂审。”
“诸位，可想成为企业家，可想为大明实业兴邦！”
众人心中震撼，园区开幕，他们以为，只是一个仪式，却没有想到，皇上居然给他们送了如此丰厚礼包。
“见官不拜，刑具不得加身！”仅仅只是这两样，便足以趋之若鹜。
众人沉默，陷入震动之中。
周石再问：“诸位，可想成为我大明之企业家！”
这时，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唐向文最先说道：“想！”
“声音太小，朕听不见！”
“想！”这一次，所有的商人，发自内心的嘶吼出来。
“好，接下来我们谈谈大明宝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