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炮口之下皆是蝼蚁
洛阳叛军,中军之中,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而行。
魏忠贤年龄已近六十,年老体衰,精力大不如前。
一路走走停停,数天的时间,也未能行走多少。
贴身的太监捶了捶背,柔声说道:“九千岁,若是乏了,便让大军歇歇。”
魏忠贤摇头,努力坚持,有些隐秘,他是不会告诉众人的。
阉党势力盘根错节,他身为东厂首领,拿捏了不知多少人的痛处。
这些证据,一旦暴露出来,足以让那些人万劫不复。
否则,为何京城之中,有人甘冒风险,为阉党摇旗呐喊。
不过,这些隐秘都比不上那个人。
皇上自认为将京营之中的阉党亲信杀上一遍,便足够安全了。
他却不知,提拔上来的人,同样有着阉党党羽。
其中一人便在京城九门之中任职。
他等待如此之久,不过就是等着那个人的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诸天神佛,终究没有亏待他魏忠贤。
那个人,终于同意了。
因为他怕死,怕他的事情曝光,被皇上一刀砍死在皇极殿外。
魏忠贤暗自思量,只要他能够出现在京城之下,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京师。
那时,天下震动,即便有人想要勤王,也来不及了。
想到细节处,魏忠贤暗暗一叹,“皇上啊,皇上,不是老奴非要你的命!”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一个误会。”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前方有千人敌军与前锋相遇。
魏忠贤摆了摆手,千人而已,碾压过去即可。
他虽然不识字,但这基本的数学题,还是会做的。
不多时,马车一阵摇晃,田尔耕竟然脱离前锋,亲自抵达。
魏忠贤眉头微蹙,不怒而威,掀开窗帘,问道:“发生何事,前方不就是千人敌军吗?”
田尔耕立马将萧惟中的推论一一细说。
魏忠贤心中震动,双目睁得如同铜铃一般,双手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狗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出现在前锋之中。狗皇帝是疯了吗?”
魏忠贤不停的念叨,疯了,一定是疯了。
如果不是萧惟中疯了,那便是狗皇帝疯了。
不过,想到朱由检登基的那一天。
这个家伙不就是一个莽夫吗?
御驾亲征,带着自己的亲信死士杀奔过来,还真是他的风格。
“莽撞,实在太莽撞了。”魏忠贤发自内心的说道。
可是,这不正是他的大好机会吗?
狗皇帝自己离开乌龟壳,不杀他,杀谁。
魏忠贤心中震动,下定决心,厉声说道:“告诉诸位将官,全军前进,谁能抓住狗皇帝的人头,咱家重重有赏。”
命令传递出去,军中一片沸腾。
狗皇帝御驾亲征,而且只有区区千人。
他这是在找死吗?
封赏的命令下来,诸位将官更是心头激动。
前锋萧惟中可有足足五千人,日夜操练,精锐异常,更有披甲数百人,锐不可当。
别说只有千人,即便人数相等,诸将也不觉得皇上能够有多少胜算。
皇上这是脑子抽了吗?
可是,细细一想,这不是天降的功劳吗?
拥戴之功,自不用说,若是能够再抓住当今天子,那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封个国公,晋升勋贵,未尝不可。
诸将心中激动,再无半点犹豫,催动麾下兵马,急速向前。
他们心中如猫爪挠过一般,奇痒难耐,生恐萧惟中胜得太快,连汤汁也捞不着半点。
一时间,所有兵马一路狂奔,身边辎重尽数丢下,披甲之士,也抛弃盔甲,轻装奔跑。
整个队伍,几乎再无建制,脑海之中,只剩下了抢夺战利品的喜悦。
几名将官看出不妥,出言提醒。
有人说道:“怕甚,我们上前,不为作战,只求多割几个人头,好去九千岁处讨赏。”
“难道,你们觉得,萧惟中的五千兵马,还打不过一千人吗?”
众人哈哈大笑,极速狂飙。
萧惟中面色冰冷,虽然搞不懂对方为何敲锣打鼓,乐声满天,但他依然严阵以待。
这可是曾经将他们打得大败的天子死士。
他站在阵前,朝着诸位将士许诺:“今日,若能大胜,诸位可以任选一座城池,在里面痛痛快快的玩上三天,百无禁忌。”
诸位将官面色惊喜,百无禁忌,自然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匪过如筛,兵过如洗。
大明军队,没有银子,没有粮草怎么办,一路抢过去就好了。
将官们心中振奋,打仗不就是图个升官发财吗?
现在,发财就在眼前,如何能够不喜。
何况,他们眼前的那支军队似乎并不占据优势。
双方的哨探已经战在一起。
萧惟中虽然有五千之众,但骑兵却是不多。
骑兵训练不易,他这支军队不过草创,那里能够训练众多骑兵。
骑兵聚集于两翼,保护着步兵阵容。
随时准备冲突阵型,追击溃兵。
不过,萧惟中虽然有五千之众,长枪、火枪、刀盾手,相互配合,一个阵列,足有十几人的厚度。
两相对比之下,双方的横面几乎一致。
单筒镜中,萧惟中看向对面,居然只是薄薄的四列横队。
“火炮准备!”萧惟中一声令下,火炮最先开火。
声如雷鸣,炸裂大地。
一颗巨大的黑球冲上天空,砸落下来,只差一点点就落入周石的阵列之中。
学员兵们心中震撼,京营炮兵,更是心胆俱裂。
不过,系统燧发枪兵如同根本没有看到眼前恐怖的一幕,继续向前,势必要横推一切。
学员兵们心中惭愧。
与天子亲兵相比,他们这些天子门生,差得很远。
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不知不觉间,他们握着的燧发枪已经满是汗水。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不过,若是细心,他们将会发现,对方火炮声音虽大,但杀伤力并不如想象中的恐怖。
几轮炮击下来,仅仅只有一颗弹丸轰击在系统燧发枪兵的阵列中。
那些系统燧发枪兵,哼也不哼,剩余的人继续向前。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仅仅只是这种横队前进,已经给予了对方无限的压迫力。
萧惟中口干舌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得上他第一次上阵厮杀。
在他的眼中,那些恐怖的,如同恶魔一样的燧发枪兵,居然在火炮的轰鸣声中,纹丝不动,这些家伙都是畜生吗?
他亲眼看到一颗炮弹滚入阵列之中,砸出一条血路。
可这依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对方损失了少量兵力,丝毫不能阻挡对方的前进。
这样的士兵,到底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信王殿下,真的是长于深宫之中吗?
不过,幸运的是,对方的火炮也开火了。
那种技艺,臭不可言。
一时间,让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里的萧惟中感觉到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这是皇帝陛下的死士吗?
死士与死士之间的差别都这么大了吗?
周石同样炯炯有神的看着炮兵,他承认,自己对炮兵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要能够跟对方对轰一番就好。
可是,敌人的阵地明明在对面,好不好。
为什么炮弹差点落到自己人的脑袋上了。
开局不利,太臭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管那些炮兵了,他所要做的,就是估量着双方的距离。
这个距离,要在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之内,在鸟铳的有效射程之外。
萧惟中心神紧张,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看向最前方的军官。
“鸟铳手准备!”
一杆杆的鸟铳伸向前方,不过,他们的脑袋却是朝着后方看去。
那种模样,就是生怕鸟铳炸膛,糊他一脸。
萧惟中炯炯有神的看着这一切。
可是,心中却是无奈,大明生产的鸟铳质量太差,炸膛那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每一次射击,都是在用生命去赌博。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过分啦。
对方距离他们还有两百米远,不知是谁,太过紧张,扣动扳机,“轰”的一声,将弹丸射击出去。
接下来,鸟铳射击的枪声犹如连珠炮一样的响起。
两百米的距离,学员军们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阵列,如此懵逼的操作,让他们也非常不解。
鸟铳的射程不是还差得很远吗?
难道,他们这些天学的鸟铳知识,都是假的。
幸好,事实证明,鸟铳在这个距离上,真的是什么也打不到。
不过,对面那个满地打滚哀嚎的,又是怎么回事。
好吧,这一轮齐射,不仅没有打伤周石这边一人,还把他们自己搞废了一个。
这都是炸膛的锅。
鸟铳手们紧急装填,准备下一轮射击。
他们朝着前方看去,对方依然还没有进入有效射程。
不过,接下里,对面也放平刺刀,将明晃晃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他们难道也想在射程之外,赌天命吗?
“砰砰砰!”
齐射开始,硝烟弥漫,无数的鸟铳手还来不及完成下一轮装填,倒在血泊之中,大声的哀嚎。
这一刻,所有人都醒悟过来,“他们的射程比我们远!”
“不要慌张,保持阵型。”
虽然死伤不多,但这种被对方在射程之外压制的感觉,非常不爽。
萧惟中目瞪口呆,他自忖,皇宫之变以来,无日不在努力,无日不在锻炼士卒。
整个阉党诸将,只有他的兵马操练最为勤快。
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他,面对对方的射程的优势,该如何做。
一轮轮的排枪打过来,弹如雨下。
无数的士兵在哀嚎,他们的喊叫声,让这支军队的士气,一落千丈。
如果不是萧惟中呕心沥血,用银子喂饱了这支军队,恐怕崩溃已在眼前。
“总兵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惟中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将官。
这名将官曾在明军中任职,对于战阵略微了解。
萧惟中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反问道:“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冲过去,总不能光站着挨打吧!”
“好!”萧惟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冲锋,打垮眼前这支军队,京师就是我们的,京城繁华,儿郎们可以在城池之中,放纵三天。”
话音刚落,将官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炸裂。
那可是大明的京师,大明最繁华的地方。
那里的银子,遍地都是。
只要在那里抢一次,他的一生将衣食无忧。
恶向胆边生。
萧惟中的命令很快传递下去,整个阵列也如同杀红了眼,嗷嗷叫着,要发动冲锋。
“兄弟们,如果不是萧大人救我们,我们早就饿死在今年的饥荒中。现在是我们知恩图报的时刻了,给我杀啊,杀进京师,纵情玩乐。”
刹那间,原本整齐的队列犹如洪水决堤,朝着周石的军队席卷而去。
势不可挡,气势如虹。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百名披甲的士兵。
甲胄厚重,再加上盾牌格挡,颇有一种刀枪不入的架势。
一杆杆长枪被放平,众人齐声呐喊,要将对方扎成刺猬。
兵如潮水,不将对方彻底的淹没,决不罢休。
这一刻,学员兵和系统兵的差距瞬间显现出来。
学员兵们开始恐慌,明明是轮射,后方士兵一个紧张,居然全体开枪,铺天盖地的弹雨泼洒出去,打倒一片。
可是,一轮射击后,弹雨暂停,一众学员陷入恐慌的装填之中。
另一边,在系统兵的连续射击下,只是短短的一百多米的距离,萧惟中的大军犹如进行了一场死亡冲锋,源源不断的士兵倒在前进的路途上。
所有人都看出了学员兵的慌乱,一股脑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一百多米的距离,转瞬的功夫,对方就会直接冲到眼前。
正在此时,一门门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出现在队列旁,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几名试图溃逃士兵的尸体。
骑兵的马刀下,鲜血淋漓,用冰冷的事实,述说战场的军纪。
后退者,死!
在骑兵的监视下,京营炮手们颤抖着将炮口对准冲锋的敌军,如此近距离射击,不用瞄准,直接开火就可以了。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