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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君侧从皇后娘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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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霾,无尽的阴霾。

    “我可是皇室宗亲,是他的叔叔。”

    福王心中不停地念叨着这样的话语,似乎宗亲二字给了他无比强大的力量。

    建文帝削藩,成祖发动靖难之役,削弱了藩王对军政控制权,也以优厚的待遇供养着所有的宗室成员。

    宗室成员不得为官,朝廷就得用钱粮来养着他们。

    这是妥协的艺术,是成祖皇帝篡位的后遗症。

    同时,这也是所有宗室自信的来源。

    这个世界是讲究宗法的。

    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做出违背人伦的事情。

    否则,天下的读书人都要将其唾骂,驾崩之后,他的谥号,绝不会是一个好词。

    盖棺定论,残暴好杀,毫不顾念亲情,一个暴君。

    可是,福王的手在颤抖着。

    如果朱由检天生就是一个暴君呢。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灵魂在颤栗。

    “来人啦!”福王大喝一声,“去叫崔尚书和九千岁,本王与他们有要事相商。”

    九千岁,曾经站在这个王朝最巅峰的伪男子,号称一个坐着的天子,一个站着的天子。

    哪怕他从云端上跌落,生活的奢华依旧不减。

    一桌丰盛的全羊宴,飘荡着丝丝的香气,沁人心扉,美妙无比。

    魏忠贤拿出调羹,轻轻的舀了一勺羊汤。羊汤很浓,呈现乳白色,闻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不过,魏忠贤并不满意,在其中洒落了几滴黄色的颗粒物。下一刻,谷氨酸钠冲击着味蕾,飘飘欲仙,文字已不足以形容其中的美味。

    “香,实在是太香了。”

    “若是皇上早一日把鸡精拿出,咱家何苦造反。”

    “先帝喜好木工,皇上喜欢厨艺,这不是很好吗?”

    “皇上安安心心的研究厨艺,研究天地大道,朝堂政事,咱家来替皇上操心,这不是很好吗?”

    “皇上啊,这都是误会。”

    说完之后,魏忠贤拿出一个塑料巴掌,“啪啪啪”,拍打了几下。

    “撤了吧!”魏忠贤对着来人说道。

    随从恭敬无比,满桌的全羊宴,九千岁的胃口如何吃得下,不过是动了几筷子,喝了几口汤。

    若不是鸡精的魔力,魏忠贤只会吃得更少。

    崔呈秀同样只动了几筷子,羊肉美味,肠胃却不够。宰相肚里能撑船,尚书肚里依然撑不下一只羊。

    酒肉饭饱,服侍的丫鬟拿来清茶。

    茶水清香,采自南方某座茶山。不过,魏忠贤饮用的这杯茶,又与众不同,乃是茶树上最中心的一小点,青嫩无比,一亩茶树,也未必能采摘二两。

    两人拿起茶杯,在口中漱了漱,随即吐入丫头手中的瓷盆。

    两人悠闲而坐,似有要事相谈。

    崔呈秀微微示意,魏忠贤立刻屏退左右,两人一番耳语。

    许久之后,魏忠贤悚然站立,“皇上当真如此歹毒。”

    崔呈秀微微点头,“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可是回想建文旧事,确有可能。”

    魏忠贤接过崔呈秀手中报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他大字不识一个,却觉得这报纸中的文字,字字诛心。

    这是将福王拿到整个天下审判。

    若是如此,崔呈秀所做推论,确实可能。

    魏忠贤眼珠子转得极快,计议一定,在崔呈秀身边耳语一番。

    崔呈秀拼命点头。

    魏忠贤负手而立,一张老脸变得坚定,冷声说道:“风来了,我们避无可避。”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家耗费偌大的钱财,洛阳的兵,该动了。”

    正在此时,王府的使者到来。

    “王爷,陛下冤枉你了啊!”魏忠贤刚刚进府,如同变脸一般,痛哭流涕,心中似有万般委屈。

    这委屈不是为自己,是为了福王。

    福王感同身受,掩面流涕。

    两人一番痛哭,只差相拥而泣。

    “九千岁,本王现在该如何做?”

    福王虽然不笨,但终究只是庸人,身处此情此景,手足无措,只得向他人寻求答案。

    魏忠贤一声叹息,他跟皇上彻底翻脸,绝无半点转圜余地。

    虽然曾经后悔,幻想皇上对他并无恶意,或许皇上也如先帝一般,自有其爱好。

    他甚至幻想,有朝一日,可以对皇上说:“朝堂杂事,交给老奴即可,鸡精、镜子才是皇上生命的真正意义。”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下毒暴露,彻底的完结了。

    魏忠贤无数次在梦中询问自己,当初,信王殿下拍着他的肩膀,那充满善意的言论是真的吗?

    如果当初他相信了信王的善意,还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吗?

    历史的分叉口,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每一个选择,都是一个世界。

    魏忠贤的脑海中,浮现出报纸上的那句话。

    他终将为他所做的选择负责,他终将成为大明天子朱由检的敌人。

    他们相互之间,要么朱由检成为垫脚石,要么他魏忠贤成为垫脚石。

    魏忠贤想到崔呈秀的推论,泪眼婆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又有什么话语含在嘴里,说不出口。

    演技惊人。

    “魏公公,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福王看出魏忠贤的犹豫。

    魏忠贤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咬了咬牙,说道:“福王,有个消息,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九千岁有话直说,本王是相信你的。”福王抓着魏忠贤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这一刻,他浑然忘记,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发誓,荣登大宝之后,要弄死魏忠贤的誓言。

    只因,此刻的魏忠贤,如同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忠贤眼见时机成熟,立刻说道:“老奴惶恐,无心挑拨叔侄关系。可是,老奴心里害怕啊!小皇子已经这样了,若是福王也稀里糊涂的……唉!”

    魏忠贤一声叹息,捶足顿胸。

    福王朱常洵心中惶恐,什么叫做福王也稀里糊涂的,九千岁,你话要说清楚啊!

    魏忠贤看了看福王,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同是硬着头皮一般,“王爷,如果老奴说,皇上早就想杀你了,你会认为老奴是在挑拨离间吗?”

    福王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双手颤抖,“不会的,本王是挑衅过他。可是,作为皇室宗亲,维护先帝的子嗣,不是应该的吗?”

    魏忠贤摇了摇头,发出深深的叹息,如同来自灵魂的哀叹:“王爷,你还不明白吗?无论王爷做了什么,还是没有做什么,皇上都是要杀你的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福王连连发出两个疑问。

    “王爷无罪,怀璧其罪。”

    “王爷,你太有钱了!”崔呈秀补了一刀。

    福王一个踉跄倒在椅子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上好的檀木也承受不起他肥胖的重量。

    “为了钱吗,仅仅只是为了钱吗?他的心中还有一点血脉亲情吗!”福王发出灵魂的拷问。

    “还有,为什么是我,天底下的王爷这么多,为什么一定是我。”福王的声音有点嘶哑,有点癫狂,有点歇斯底里。

    魏忠贤擦了擦眼泪,说道:“王爷,你真还没有明白啊!皇上仅仅只是想杀你一个人吗?”

    福王睁大双眼,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魏忠贤点了点头,“皇上是想要杀尽天下宗室,王爷只是第一个。”

    “王爷,你可还记得建文旧事。”崔呈秀侃侃而谈,“当年建文帝为何要削藩,只因藩王掌控兵权,形如割据。”

    “王爷再想一想,当今皇上为何要对宗室大开杀戒,只因宗室俸禄已占朝廷赋税过半。”

    “皇上缺钱啊!”

    崔呈秀毕竟曾担任兵部尚书,对朝中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娓娓道来,不由得不让人信服。

    虽然很多想法都是猜测,却也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这些想法,他们是不会想到的。

    一个正常人,如何会对自己的血脉宗亲下手。

    可是,一个正常人,如何会放任阉党在洛阳蹦跶,如此之久。

    而且,还是在阉党刚刚与其在京城火并之后。

    初时,阉党众人惶惶不可终日,四处勾连,意图搅动天下烽烟,更是集结大军,随时准备应对京师的大军讨伐。

    他们等了许久,讨伐大军一直没有来。

    整个大明的心脏地带,京师。

    如同完全无视了洛阳阉党的存在,将他们所有的精力用于传播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用于赚取银两。

    洛阳阉党坐等右等,耗费粮草,喧闹为难,不知该继续坚守,还是应该向京师发动攻势。

    崔呈秀毕竟是读过书的,胸中自有文章锦绣,古时典故信手拈来。

    今日看到最新的报纸,上面将福王骂得狗血淋头,心中骇然,猛然想到建文旧事,大呼不可能。

    于是,便有了全羊宴上的那一幕,他将所思所想,与九千岁合计一番。

    两人俱是心中震怖,好毒辣的皇上,好狠心的天子。

    若是以前,他们是不信的。

    信王殿下长于深宫之中,不谙世事,如何能够对皇室宗亲下得去手。

    可是,想到皇上带着数百死士,与他们火拼。

    他们又不得不信,信王远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柔弱。

    京城迟迟没有向洛阳发动攻击,不是朱由检有良心,而是他连最后的血脉亲情的底线都丧失了。

    这个狗皇帝,就是一个畜生。

    不过,魏忠贤心思何等敏捷,虽然这对福王来说,是一件坏事,却又恰恰是他们的机会。

    福王无权无势,但有钱有名。

    以福王的名义起事,那便是皇室的家事。

    无论是朱由检当皇帝,还是福王当皇帝,不都是朱家血脉吗?

    谁坐在皇极殿的龙椅上,大家就向着谁磕头,不就对了。

    若是更进一步,他魏忠贤未尝不能在那龙椅上坐坐。

    向姓朱的磕头,跟向姓魏的磕头,有区别吗?

    两人向着福王娓娓道来,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更有典故作为前科。

    春秋时期,郑庄公对公子叔段无限忍让。叔段治理城池,囤积粮草,训练甲兵,意图谋反。庄公以两百战车讨之,叔段大败,逃亡。

    崔呈秀将郑庄公的典故简述一番,福王已经相信九成。

    “朱由检,你怎敢如此?”福王如此说道。

    “本王并非叛乱,他以何种理由讨伐于我。”

    魏忠贤微微一笑,“王爷,秦桧杀岳飞,可以莫须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爷,你真的派人暗杀皇上了吗?”

    福王手足冰冷,报纸上最显眼的头版头条,如此刺目。

    “王爷,皇上已经等不起了。皇上太缺钱了。”魏忠贤指了指报纸,说道:“皇上这是要对王爷下手了。”

    福王怔怔的看着眼前,看着那份印满铅字的报纸。

    这是报纸吗?

    这是讨伐的檄文。

    大家都不傻。

    他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

    许久之后,福王方才说道:“局面危难至此,还请九千岁和崔尚书教我?”

    魏忠贤故作推辞,说道:“皇上心狠手辣,老奴怕啊!”

    “老奴已经不想为小皇子讨回公道了,老奴只希望先帝最后的血脉能够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

    说完之后,魏忠贤朝着天启皇帝陵寝所在的位置深深的跪拜了下去,“陛下,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不能替小皇子讨回公道了。”

    福王的目光再看向崔呈秀,他摇了摇头,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为了小皇子,臣已经违抗过一次君命。”

    “臣不知道该如何做,或许回家与小妾饮上两杯毒酒,遂了皇上的心意。”

    “王爷,自求多福吧!”

    崔呈秀如此说道,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可惜王爷不能离开封地,否则,倒是能跟魏公公一起漂流海外。”

    “虽然辛苦,好歹能够保住性命。唉,只可叹王爷妻儿,何极无辜,遭逢此灾。”

    福王心中冰凉,他知魏公公有海外宝藏,流亡海外不失为一条退路。

    可是,他是藩王,非召不能进京,不能擅离封地。

    若是局面这么发展下去,他死定了。

    他心中一横,既然不能瓦全,那便碰个玉碎,陡然对着两位说道。

    “小皇子的公道,本王来替他讨。”

    “整个大明,无数宗室的眼睛都看着呢。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将我们杀个干净。”

    “我倒要看看,天下读书人的唾沫,能不能将他淹没。”

    “本王势单力孤,还请九千岁和崔尚书留下来帮我。”

    魏忠贤和崔呈秀相视而笑。

    众人一番密谋,直接讨伐皇上是不行的,大逆不道,天下人皆不会认同。

    但是,讨伐皇后娘娘却是可以的。

    周氏无道,蛊惑君王,挑拨天子叔侄关系,预杀尽大明宗室。

    魏忠贤为先帝托孤之重臣,为周氏所排挤,欲效仿纣王与比干,挖忠臣之心脏,戮宗亲之头颅。

    此妖女祸乱天下,以妖法创建报纸,混淆视听,操控群臣,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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