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荧光幽灵（7）
周末，休息日，斯图亚特吃完早饭，准备去一趟教堂。
他今天的西装并不硬挺，亚麻材质的，颇为柔软，让他冷冽的气质消散很多，平添几分温柔。
当然，如果他不像在律所那样吓人的话，这样看倒真像白马王子日常的打扮。
温柔居家风的男人谁不爱呢？
至少艾思很喜欢，在他出门的时候眼睛就亮得不行不行的，惊叹地说：
“哇！你今天和之前很不一样哦！”
斯图亚特照常瞥了她一眼，问：“哪里不一样？”
得到回应的艾思鼓起勇气，说：“是另一种帅！”
“之前你的帅是冷冰冰的，现在的帅就是暖和和的！”
斯图亚特笑了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或许是因为和艾思相处的确轻松自在，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就要去教堂，他终于可以摆脱这只幽灵了。
可是，他真的想摆脱她吗？斯图亚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是一个独立的人，家族给她灌输的观念一直是，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长期以来，他都在对自我的极端掌控中生活，实践证明，这是对的，这样的生活有条不紊，符合他的心意。
所以，失去一只无关紧要的幽灵，又算得了什么呢？
艾思不知道斯图亚特的想法，她还乐呵呵地看他笑。
斯图亚特笑得真好看啊，要是以后也能多笑笑就好了！
不过就算她知道斯图亚特要去教堂，她也不会害怕。
她之前在教堂待过啊！她才不怕教堂呢！
等车子到了目的地，艾思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熟悉，这不是之前她看到熟悉背影的那个小教堂吗？
小教堂破破旧旧，原本应该洁白的墙上布满了污垢，上面是小孩的涂鸦，墙体年久失修长年累月留下的污垢，潮湿造成的霉斑，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现在正是教堂的高峰期，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比较脏旧，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很多天没洗过了。
斯图亚特的穿着和相貌与他们格格不入，好像鸡群里站了一只凤凰。
艾思想，要是他穿职业西装，那就是上帝和难民。
凤凰当然不会和鸡走在一起，斯图亚特走的是后门，那里人比较少，主教就在门后面恭敬地等他。
他有钱，光这一点就能买到特权。
艾思脑子处于半呆傻的状态，她根本不会去思考斯图亚特为什么会来这样一个破旧的小教堂。
而不是去新泽西大教堂，那里装潢华丽，更适合他这种有身份的上流人士。
艾思跟着斯图亚特，边走边张望。她在想这个时候那个背影的主人会不会也来祷告。
斯图亚特跟着主教从后门进入主教堂，坐在红色排状椅子的第一排。
在五彩斑斓的花窗下，温煦的阳光也变得迷离。
光打在斯图亚特脸上，没给他带来圣洁感，反而让他更具神秘气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光的作用变得柔和，一眼望过去，那双眼睛更像是深渊的眼睛。
他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额头倚靠着手掌，圣坛上的主教带着教徒祷告。
斯图亚特闭上眼睛时，才让人感觉那种神秘感消失。
艾思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祷告，除了感恩主，感恩现在的生活，她还向主祈祷智慧和力量，希望主能帮助她化解灾难，早日找回自己的记忆。
斯图亚特在圣坛上接受洗礼的时候，年老的牧师正准备将水滴撒在他头上。
他手指微微蜷缩，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艾思。
圣坛下，一排排教徒都注视着他，奇怪他为什么要回头，艾思也奇怪，她下意识地朝他笑了一下。
斯图亚特转过头，手指紧握。
据说经过神的洗礼后，便看不到一切污秽、谎言、恶毒、咒骂、自夸，便远离眼目的情欲。
在洗礼后，他还能看见艾思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主教将沾满水滴的树枝扬起。
台下的教徒目光聚集在圣坛。
而他蜷缩的手指慢慢握紧。
树枝落下，晶莹的水滴将彩光折射出更美丽的光泽，在空中闪闪发光，像一颗颗被无形的线串起来的彩色珍珠。
然后滚落，洒在他栗色的头发、冷白的皮肤上。
他眼睫颤了颤，瞳孔不自觉的缩小，像是在躲避水滴。
他闭上眼睛，再次祷告，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
“愿主宽恕我的罪过，宽恕我在思想、言语和行动上的过错，宽恕……宽恕……”
斯图亚特抬头，他本以为自己会更加清醒和理智。
但他转头时，蓝色的幽灵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红色位置。
教堂坐满了人，前排只空了他的位置，但他却觉得这间教堂如此空旷。
穹顶上的肋骨拱将教堂撑得那么大，而人在教堂之下，显得那么渺小。
他从圣坛而下，面色沉静，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他一个人乘着车子回到家中，他才回过神来。
他对自己说，这样做是正确，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尤其那只幽灵本身就是错误。
这天本来是休息日，他却感到格外的疲惫，做什么都提不上精神。
当他坐在晚餐的餐桌上，习惯地看向身侧的位置时，他才恍若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双晶莹的蓝色眼睛，第一次见面时像深海幽蓝的水母，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散发碎金一般的光泽。
斯图亚特不自觉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半响才回过神来。
他想，他不过是对那双眼睛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回忆，仅此而已。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餐，然后看书，睡觉。
第二天起床时，他心情感觉好多了，像之前的每个早晨一样，洗漱，穿衣。
然后利索地打开房门，刚离开房门两步，他感觉不对劲。
他想，今天怎么没有打招呼？
他回头望向自己房间门口，本该有一只蓝色幽灵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他伸出手掌，撑着光滑的大理石墙壁。
紧抿的嘴唇渐渐发白，原本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和困惑。
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了。
那件事的余波好像现在才开始扩散，一层一层地撞击他的心脏。
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一根绳子穿过，那根绳子来回拉扯，他的呼吸也随之一痛一痛。
站了一会儿后，他回到餐桌上，强制自己吃早饭，看报，然后上班。
只是他的心情仍旧不好，心脏也总感觉不舒服，钝痛钝痛的。
当他停下工作，想起艾思时，心脏便又会强烈的疼痛，他想，那只幽灵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魔咒？
律所的员工这几天胆战心惊，不知道是谁惹到他们的顶级大boss，可让他们哭惨了。
以往一点小细节出错，只要不影响大局，boss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只要有一个错字，就得回去重新改。
简直是魔鬼！
原本谈笑风生的律所现在愁云满布，众人都希冀那个惹boss生气的人赶快道歉。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呢？boss平时是个工作狂，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