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月甜宠文:一唱一贺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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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五日,童镇夫妇收到宗人府丞韩霸天遣人送来的红艳艳的请帖,是韩家邀约卫国府一众于后日参加三小姐韩珠儿生辰宴的拜帖。拜帖里,还特意写了豆豆姑娘的名字。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苏净将拜帖重重一放,对韩家的不满溢于言表1。尹天雪接过看了看,说了几句好话哄着,转眼苏净舒心多了,对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
洞房未成,童战又在新婚第二日被迫出远门,尹天雪半无怨言,尽心孝顺童镇夫妇,个性温婉和善,哄得童镇夫妇服服帖帖开开心心,卫国府上下没有人不喜欢她。
好在童战归期在即,不然,苏净真觉得对不住人家。
诚然,苏净虽看不惯韩家,尹天雪还是遣人去国文院通知童博和豆豆。豆豆看着手中这封烫金洒上金粉红艳艳香喷喷的请帖,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句: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一封请帖都做成我去不起的样子。
豆豆有些苦恼。她的俸禄就那么点,虽然常言道“礼轻情意重”,可也不能太寒碜吧。韩珠儿这个千金小姐又什么都不缺,她该送些什么好呢。
童博摸了摸她惆怅的小脑袋,勾了勾唇角道,“寻常贵重之物,珠儿见得多了,倒是无趣乏味。明天陪你去西市逛逛,淘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她定会欢喜。”
京城东市繁华盛景,皆是达官贵人涉足之地。而西市,则是氏族商人、平民百姓常去的市集。
童大哥知她囊中羞涩,为了不让她感到难堪,在心里偷偷琢磨着给她铺台阶,让她下呢。
童大哥真是……事事为她着想。知她争强,竭力维护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时无刻都感到被人宠着呢。
豆豆漾开了笑,“好。”
宗人府丞,韩三姑娘生辰宴。
韩霸天夫妇膝下无子,他也未曾纳妾,除了已故的二姑娘,就生了两个闺女,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
他纵横官场数十年,官运亨通如日中天,韩云既已定亲,还未定亲的三姑娘韩珠儿更为炙手可热,各路臣子皆想与之攀亲,纷纷携了儿子备了厚礼,前来登门祝贺。
宗人府丞可谓是门庭若市,各怀鬼胎。
豆豆跟着童家人前来道贺,被正厅络绎不绝、堆成山的丰盛厚礼惊得瞠目结舌,暗自捏紧了自个儿精心挑选的礼物,与之比起来,这哪里配称得上礼物?!
她躲在童博身后,有些心虚。
“豆豆!”
突地,肩膀被拍了一下。豆豆顺势回过头,没人阿。她又转了头,眼前正对自己眉眼含笑的俏丽人儿,不是韩珠儿是谁。她屈指在唇上“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等你好久了豆豆。这里不好玩,走,我带你去后院。”
韩珠儿牵过豆豆的手,带她轻车熟路绕过拱桥,走过长廊,踏过花帘门,七拐八弯在府中穿行,走了许久,人烟渐渐稀少了,她才停下来。
“那些人都吵死了,介绍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给我,我才不想应付他们呢,还是这里安静。”韩珠儿长抒一口气,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自由自在地晃啊晃。没有得到回应,她回头看到豆豆站在那儿,有些疑惑地盯着前方,韩珠儿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我好像……来过这儿……”豆豆怔怔看着四周,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好像在与这里相似的花园里,与什么人捉迷藏。
[来抓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娘……姐姐……来抓我呀……]
[曈儿,你慢点,曈儿……]
[来抓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朦朦胧胧间,豆豆看到一双手,一双女人的手,肤如凝脂,温柔地牵起她,将一个精致的拨浪鼓递给她。然后……
“豆豆,豆豆?”
她的肩膀被猛力摇晃,将她从陌生的场景里唤回了神,却见韩珠儿一脸焦急地盯着自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拨浪鼓……”豆豆喃喃自语。复而她甩甩头,许是这几日读书读得魔怔了,她从未来过京城,也没听过什么曈儿眼儿的,更住不起这样的官宦豪宅,大白日的瞎做什么白日梦呢!
“什么拨浪鼓?”韩珠儿叉腰,凶巴巴道,“豆豆,别告诉我你用一个拨浪鼓就想打发我!”她伸出手,“快,交出来,我的礼物呢?”
“喏……生辰快乐。”豆豆有些难为情,倒还是从袖中取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正方形的盒子,外表裹着红灿灿的纸。韩珠儿目光一喜,开心地捧着礼物,眼睛忽闪忽闪地问她,“我可以现在拆吗?”
“可以。”
得到她的应允,韩珠儿颇有兴致地拆开礼物,看到盒子里放着一个掌心般大小的,木头拼接而成的鸟,她从未见过这物,“这是……”
“是墨家木鸢,又称墨家机关鸟。”豆豆道,“此鸢可如真鸟一般飞翔、传信,昨日我稍加改装,在木鸢的尖嘴上加了道机关,亦可射出迷烟吹泪弹,共有三发。若你遇到歹人,可用它自保。”
韩珠儿听得动心,捧着墨家木鸢,左看看右看看,新奇极了,“你快教我玩呀!”
豆豆欣然应允,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启动木鸢飞上空中,绕着她们上空盘旋,引得韩珠儿又跳又叫,爱不释手。
“好玩,真好玩!豆豆,我好喜欢!”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金银财宝有趣多了。
两人玩得起劲,但闻有脚步声走近,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是那日婚宴上的韩夫人龙雁,款款朝她们走来,“珠儿。”她看到豆豆,慈爱地笑了笑,“豆豆姑娘也在。”
“娘!”韩珠儿小跑过去,献宝似的在龙雁面前炫耀道,“豆豆送的墨家木鸢,能飞来飞去可好玩了。”
豆豆垂着头,有几分尴尬,她的礼物在韩珠儿看来新奇,但在见过大风大浪的韩夫人面前,着实登不得大雅之堂。
眼瞅着龙雁接过墨家木鸢细细打量,豆豆不由紧张起来,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所措。
“这木鸢做得真是精巧,墨家木鸢我曾在书上见过,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观,却比书上更为精巧轻盈。”龙雁惊叹不已,和善问道,“这尖嘴的机关是你设计的?”
意料之外的善意,令豆豆猛然抬头,局促地点头回道,“嗯,书中墨家木鸢虽能飞,但体量不够轻盈,我将鸟的构造做了改进,画了图纸找京中木匠定做的,取回后加了这道机关。不过此机关并非豆豆设计,是我曾认识的一位师傅教我的。”
龙雁见她并未借此邀功,夸赞道,“豆豆姑娘不仅胆识过人,还聪慧可人、心灵手巧。有你在珠儿身边啊,我放心多了。”
“娘!”韩珠儿嘟起嘴,依偎到她怀中,“到底谁是你女儿啊,你再夸豆豆,我要吃醋了!”
“好好好,娘也夸你。你瞧你,玩得满头大汗,过会儿如何见宾客?”龙雁怜爱地用手绢擦了擦韩珠儿额头的汗水,豆豆在旁看着,心生几分羡慕。
龙雁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微笑道,“豆豆姑娘有心了,小女生性顽劣,承蒙你多照料了。珠儿对你喜欢得紧,天天豆豆长豆豆短的,我和她爹啊,都听出老茧来了。”
豆豆只觉她身上有一股熟悉之感,让人格外想亲近,忙回道,“哪里哪里,韩夫人言重了,蒙三姑娘不弃,豆豆也多受她照拂,心中感激不尽。”
龙雁慈爱看着她,道,“上回卫国府大婚有幸一见,可惜未来得及深谈。今日一见,确是有亲切之意,豆豆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儿。”她顿了顿,又问,“不知豆豆姑娘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何亲人?”
韩珠儿嗔怪道,“娘,好好的你问这干嘛呀!”
“无妨。”豆豆答道,“我是边疆葛洲韩家村人,七年前村子被蛮子所屠,家中亲人皆遭毒手,只剩我一人了。”
“豆豆姑娘,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不知为何,龙雁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又飞快隐去,她宽慰地握住了豆豆的手,眸光带着暖意,“可怜的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家人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嗯。”
许是这阳光太过明媚,豆豆握着她的手,竟觉得这掌心带来的暖意,格外熟悉。
宴席将近,龙雁带着韩珠儿回房梳妆打扮,豆豆便不叨扰了,主动请去正宴,与童博等人汇合。
龙雁体贴地让婢女带她入席,免得她迷了路。豆豆任婢女在前带路,对这府邸的构造始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而陌生之感,不由添了几分恍惚,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满怀。
厚礼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豆豆懊恼自己怎么神情恍惚笨手笨脚,一边道歉一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那人也随她一同蹲下,提溜几件,两人站起来相视一眼,那人猛地一怔,“豆豆姑娘?”
豆豆愣了一瞬,眼前的男子长得有几分眼熟,不过他姓什么,许?严?陈?哎呀,她着实不记得了,只好福了福身,微微一笑道,“公子别来无恙。”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韩姑娘。”顾未易接过她归还的厚礼,关怀询问道,“韩姑娘身子好些了吗?我去几次国文院看望姑娘,门卫说……咳,姑娘身子抱恙。”
“哈哈哈哈!好多了,好多了!”豆豆尴尬得一阵干笑。岂是身子抱恙,她直接让门卫回他:豆豆死了。此番偶然遇见,他既给了台阶,她就顺溜儿往下爬。
顾未易问道,“姑娘可是要去正厅?”
豆豆点头。
他露齿一笑,“既然同路,那便一道吧。”随即,他十分自来熟地走在豆豆身旁,在婢女的带路下穿过廊道,两人齐齐走过廊桥时,顾未易一侧眸,视线落在她的发丝上,突然向她伸出了手。
豆豆还未多想,身体便自动做出了反应,侧头躲过他的手,大大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有些不悦质问道,“你做什么?!”
顾未易指了指她的头顶,显然有几分尴尬,“姑娘的头顶落了片枯叶。”
豆豆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头,果然取下两片枯叶。面色稍缓,淡淡道,“你直言便是。”
“是顾某考虑不周,唐突姑娘了,向姑娘赔不是。”顾未易脸色歉意,抱拳行了大礼道,“顾某混迹江湖,素来闲散惯了,此番礼数不周,还望姑娘海涵。”
豆豆一听,有了兴致,“你是江湖中人?师承哪门哪派,可去过什么地方?”
“师承齐云派长空道长门下,虽谈不上云游四海,倒也随师父去过不少地方。”
“齐云派?”豆豆眼睛一亮,“你可知虚砚?”
“自然认得,本派昆仑道长门下的虚砚师妹,上月我们还一同……”顾未易轻咳一声,“一同商讨酿酒之术。”
搞半天,原来大家都是熟人啊!虚砚可是她的八拜之交!别看她是女娇娃,功夫不咋地,确是酿酒一把好手,经过她手的酒液,飘香十里,回味无穷。
豆豆顿时眉开眼笑,看他顺眼多了,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熟人呀,虚砚那个酿酒如命的家伙,近来可酿出什么好酒来?”说到这,她肚子里的酒瘾都犯了。
“朗儿清和桃花醉,我各抢了一壶,豆豆姑娘若有兴致,不妨改日一同品酒。”顾未易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儿,不由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有缘,便不拘多礼了,我叫你豆豆,你……且唤我顾大哥,可好?”
“好说,好说。”豆豆歪着嘴角一笑,有美酒在望极是开心,“顾大哥,我们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偷喝!”
他慎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豆豆十分满意,看他愈发顺眼了。两人因虚砚打开了话匣子,有说有笑从廊桥而下,谈笑间才发现彼此竟数次擦肩而过,倒有许多共同的江湖朋友,故而聊得越发投机,一见如故。
可她没想到的,正聊得起劲,无意间的一瞥,却见童博不知何时站在离他们十步之近的地方,眼神如墨,一袭白衣,更显丰神俊朗。
“欸?童大哥,你不在正厅吗?”
童博静静看着她,淡淡吐出二字,“寻你。”他略带审视的目光盯着顾未易,不冷不热道,“这位是?”
“在下顾未易,是太医院顾勤顾御医之子。”
豆豆好奇,“顾大哥,令尊竟是御医?那你会医术吗?”
顾大哥?因她的称呼,童博的脸色冷了半分。只听那顾未易笑着回道,“略知一二。”
豆豆惊叹道,“你真厉害,又会武功又会酿酒,还会医术。”
冷不丁地,童博骤然搭了话,“宴席将近,我们该坐下了。”
顾未易颔了颔首,道,“童院长所言甚是,顾某子代父来,识友不多,不如我们共坐一桌……”
“不巧,”童博微微一笑,“本桌已满,顾公子另寻他处罢。”
豆豆正想说哪里满了,便觉童博拉过自己,撇下顾未易,转眼就入了正厅,落了座。
“童大哥?”豆豆眉头一皱,甚觉不妥,抬头望了童博一眼,只见他面色阴沉,眸色暗自凝聚,简明扼要回她,“吃饭。”
豆豆见他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弱弱地“哦”了一声,埋头吃饭。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宴席既毕,童镇夫妇与尹天雪回卫国府,童博携了豆豆去往国文院。
马车缓缓驶入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两侧人头窜动,吆喝声不绝于耳。车内却一片静谧,童博坐在里头面无表情,一语不发。更为反常的是,平日里叽叽喳喳颇为话痨的豆豆,竟也半话未言,望着窗外的风景,神色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走前,顾未易依依不舍追出来,两人悄悄不知说了些什么,上了马车后豆豆就这幅模样,童博心、肝、脾、肺、肾是一番乾坤大挪移,闷闷问道,“方才他说了什么?”
“嗯?”豆豆正想着脑中莫名浮现的拨浪鼓儿,身旁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豆豆摸不着头脑,“谁?”
童博蹙了浓眉,面无表情道,“你说呢?”
豆豆认真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哦,你说顾大哥?”未觉童博眸光一沉,她自顾自笑道,“顾大哥说明日就将桃花醉带来,让我在国文院等他。”单是想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童博冷冷道,“明日你没空。”
“为什么?明日公休,院生没课啊。”
童博看着她,“因为我不喜欢。”
诶?豆豆怔了怔,手上一暖,却是他拢住了她的手,她抬眸望向他,一眼就撞见了他波光粼粼的眼,只听他缓缓道,“我不喜欢你叫他顾大哥,不喜欢你对别的男子笑得那么甜,不喜欢你对别的男子那么欣赏,不喜欢你对别的男子那么亲近……我,”
他看到她瞳孔中印着自己的面容,那张素来沉着稳重的脸,出现了不同以往的急躁紧张,他扭头避开了那双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喃喃重复道,“我很不喜欢。”
呦呦呦,吃醋了。
怎么办,童大哥怎么连吃醋都这么温柔这么好看……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吻他。
豆豆轻笑一声,主动凑上前去嘬了嘬童博微凉的唇,在他微愣的表情下,忍不住抽出手,双手从侧面抱住了他的肩膀,小脸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嘴角微微上扬,“童大哥,你真的很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对不对?”
不然呢。“嗯。”
童博任她抱着,搂紧她香香软软的身子,下巴磨蹭她的发丝,无奈叹道,“豆豆,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让我变得……这么不像自己。”
紧张,无措,害怕,拧巴,小题大做,患得患失,像个青涩稚嫩的少年。
豆豆从童博怀里探出头来,安慰似地抚上他的脸,映着星辰的眸光眨巴眨巴看着他,粉唇轻勾,“无妨无妨,都是我给惯的。”
“豆豆!”童博蹙了眉,着实哭笑不得。
“好嘛好嘛。”豆豆换了个姿势,后背枕在他怀里,随手扯过他的衣摆放在手心把玩,“我答应你,不叫他顾大哥,那叫……未易?”她试探。
童博好不容易稍缓的脸色,又因下一句冻了起来。“你——”该打!
“我开玩笑的,就叫顾未易,好吗?”豆豆憋住笑,回头看他,“大醋缸,以后只唤你童大哥,日日在你耳边唤,唤到你烦,唤到你倦,可好?”
童博垂头笑了,顺手将她耳边的散落的发勾到了耳后,“好。”
豆豆看着他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便也微微笑开了。
“不过,明日我要如常赴约。”童博一怔,豆豆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解释道,“童大哥你不知道,虚砚酿的酒有多珍贵,尤为桃花醉堪称上品。因酿酒原料苛刻,她产量甚少,江湖上一酿千金难求。虽说我与她交情匪浅,却只有幸尝过一杯,那番入口醇厚的滋味,我至今都忘不了。”
童博睨了她一眼,“你真那么想喝?”
“嗯嗯嗯!非常想,做梦都想!”豆豆重重点头,双眸满是渴望。
“好吧。”童博不忍心拒绝她,终是松了口,“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莫说一个,十个八个都答应你!
童博轻咳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不许与他单独见面,若要见,需得我在场。”
这有何难!豆豆瞧他别扭地耳根子都红了,笑眯眯答应,“好的,大醋缸。”
“……”童博眼眸一眯,猛地将眼前嘚瑟的丫头压在车壁上,倾身张口咬住她的唇。
豆豆倒是很配合地仰起头,有些疼呢也不挣扎,只发出糯糯的求饶声,惹得童博心里又痒又麻,浅咬变为深尝,温温柔柔将她醉得溃不成军,两人身子严丝合缝地贴着,没有半分空隙。
他的唇,竟比虚砚的桃花醉还要香甜,令豆豆好生喜欢,与他一尝再尝。
这日,尹天雪来国文院找豆豆。如今她是护国将军夫人,卫国府的二少夫人,童博的弟妹,在国文院自是出入无阻,来去自如。
她来到豆豆房前,见门扉敞开,款款走进去,看到豆豆伏案在桌,手上握着一个大小适中的木头,用特制的雕刻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地上落了一地的木屑儿。
她刻得认真,连尹天雪走近都没发觉。“豆豆,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的嗓音,豆豆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算打招呼,又埋头认真看着桌上的图纸,埋头雕刻起来。“天雪,你随便坐,等我一会儿,我这处就快雕好了。”
“不急。”尹天雪温柔笑笑,“没想到你还会做木工。听闻你送了个墨家木鸢给三姑娘,她逢人就炫耀呢,那也出自你手?”
“我只学过一二,雕刻些寻常玩物儿行,但那墨家木鸢太过精细,时间又赶,我寻了京城木匠加急赶制的。”
尹天雪顺势坐到豆豆身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桌面的那张图纸,微微一怔,那上面画着的竟是一个幼儿玩的拨浪鼓儿,画得十分精细。
“拨浪鼓儿?”尹天雪有些诧异,“你雕这作甚?”忍不住,她的目光落在豆豆的肚子上……不会吧?大哥下手这么快!府中又要办喜事了吗,未听娘(苏净)提过啊。
尹天雪内心丰富,而豆豆刻下最后一笔,满意的握着略现轮廓的拨浪鼓儿,轻轻朝木头吹气,木屑儿絮絮纷飞,惹得她忍不住咳了几声,摸摸发痒的鼻子,“我这几日老是做梦,梦里有人叫我金二银儿还是铜儿的,我记不清了,就记得这只拨浪鼓儿。我不记得童年的事,或许梦里的这个拨浪鼓儿,是对爹娘唯一的念想吧……一醒来,我便画了下来。”
说着,豆豆放下木头,转身取了角落里的扫帚,背对着她开始清理地面。
尹天雪看到她转身的瞬间,眼圈有些泛红,霎时懂了她的自责与思念,面对那些村民的尸首,不知道哪一具是自己的父母,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该是很痛的吧。
父母就像泡沫一样没了,在她生命中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尹天雪心生怜惜,又将视线落到那张画纸上,指尖慢慢拂过纸页,“拨浪鼓儿的顶部为何多了两根羽毛?”
清理完毕,豆豆将扫帚放回原处,她也疑惑呢,“我也不知,梦里就长这样的。许是爹娘加上去的吧。”
“我幼时见过这种样式的拨浪鼓儿,当时在京中流行,做工十分精细,不像寻常人家用的物件。这鼓儿的颜色应是枫叶红,你却用了唐菖蒲红。鼓边印有雕花,确是这模样,不过这龙的神情,倒有些偏差。”她拿起雕刻一半的木头,“这木头也不对,应是核桃木。”
豆豆只凭一星半点的梦中记忆,自是有些模糊,记不清细节。尹天雪见她如此,体贴道,“我的拨浪鼓儿还留着,不如我遣人取来,你瞧瞧是否与梦中相似?”
豆豆也不矫情,目光一喜,“谢谢你,天雪。”
“客气什么,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尹天雪清浅笑了。
诶?啥?豆豆听这话忍不住脸上染着一层红晕,难得羞怯,“你……不要乱说,我们……我们……”童大哥还未说要娶她呢。
尹天雪觉得眼前娇羞的豆豆十分有趣,起了逗弄之心,“莫非你想说,你和大哥之间清清白白,绝无此事?”
额……抱也抱了,亲都亲了,同床也同了,他们算清白吗?豆豆很认真想了想,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好像也不太白了……”
尹天雪“噗嗤”一笑,豆豆正了神色,格外大义凛然,“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他负责的。”
尹天雪掩唇而笑,忍不住同情起童博来。
午膳后,顾未易遣人来了,说是师门有命必须马上赶回去,桃花醉之约铭记在心,改日再邀。
豆豆顿觉晴天霹雳,到嘴的桃花醉没了,搁谁心里能好受。倒是童博心情甚佳,满面春风地放心出府办公事了。
……童大哥,别以为你憋着我就没看到你上扬的嘴角!我心心念念的桃花醉,桃花醉……
豆豆哀嚎不已。
尹天雪让小莲回了趟尹府,在库中找到她幼时玩过的拨浪鼓儿,送来国文院。
豆豆只看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梦中的拨浪鼓儿!除了它顶部没有两根羽毛,和鼓面的图案不同,简直是一模一样。
“对,是它,就是它!”豆豆有些激动,“只是这鼓面的图案不同,我梦到的是一个抱着兔子的小姑娘,圆滚滚的小脸,讨喜极了。”
尹天雪一阵欣喜,“若能帮上你,便是好的。这些拨浪鼓儿的样式找起来费点劲,我倒是有些印象,若不介意的话,可来卫国府小住几日,你雕木,我依着你的记忆画图案,帮你一起完成它,可好?”
“天雪,你真的太好了!”果然是真情满天下,世界充满爱!
豆豆当即收拾了包袱,托人留了话给童博,兴冲冲随尹天雪一道去了卫国府小住几日。
当夜,童博归来得知此事,虽有些没有见到她的失落,倒也觉得无碍。
第二日,豆豆未归。
第三日,豆豆仍未归。
第四日,童博坐不住了,抽空回了趟卫国府,却被告知二少夫人带豆豆姑娘出门了。问之,得知她们去了城北的木匠铺。童博赶去,扑了个空。木匠道:她们确实来过,但又去了城南的铁匠铺。再去铁匠铺,被告知她们去了城东的穗和斋。他去了穗和斋,被告知她们回府了。童博又回卫国府,却不见两人的身影。
苏净道:大抵是经过哪家酒楼,豆豆被吸引去了吧。
童博叹气,回国文院。
第五日,童博再去,侍卫回道:二少夫人又带豆豆姑娘出门了。再问之,得知她们去了城西的纸铺。童博赶去,又扑了个空。纸铺掌柜道:她们确实来过,又去了城央的颜料坊。童博赶去,被告知她们去了衣锦轩。他去了衣锦轩,又被告知她们去了城南的香料铺……
……一天下来,童博寻寻觅觅,一无所获。
第六日,童博又回卫国府,面色铁青瞪着苏净:娘,你别告诉我她们又出去了!
大儿砸,她们真的又出去了,去了城北的云集阁。
………………
…………
掐指一算,童博今个儿又没找到人。
第七日。
尹天雪看着正在吃饭的豆豆,一丝促狭跃上眼角眉梢。她知道这几日童博多番来找扑了空,却不让豆豆知晓此事。
呵,大哥,你送了我们新婚厚礼,天雪自当礼尚往来,回一份薄礼才是。
尹天雪加了块肉给她,“豆豆,拨浪鼓儿的鼓皮精细,上午未寻到合适的,下午再去其他皮铺看看,总会寻到的。”
豆豆感动极了,“天雪,你真好,这几日你陪我东奔西走,几乎把京城都跑遍了,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几日未见童大哥,她还真想他呢。可是为什么这几日童大哥都不来找她呢?他都不想她吗,还是公事太忙了呢。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尹天雪微微一笑,“你说对吗,娘?”
被点了名,同桌的苏净笑眯眯道,“豆豆,你尽管一家家找吧,反正我和天雪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顺道带你游览京城了。”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人,妯娌和睦才是正道。苏净表示很欣慰。
短短几日,苏净看出端倪来,她这知书达理的二儿媳妇可有两副面孔,她着实……欢喜得很啊!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尤其是看到自家大儿砸一次次吃瘪,又隐忍不发的模样,苏净觉得新奇又有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事儿打发时间,故而十分配合二媳妇儿,带着豆豆游遍京城,玩得甚是开心。
两只披着羊皮的狼相视一笑,瞥了眼正在感动的小羊羔豆,不需明言,默契十足。
看来卫国府日后,是越来越热闹了。
卫国府,夜深。
两国和谈之事办妥,童战与焦管交待一声,先行回京,他日夜兼程,累倒了三匹快马,才在今夜入了京城。夜深时分,城门早已紧闭,好在城门的守官曾是童家军,在关口见到童战一人立于城下,冲他使了个手势。
童战会意,弃马而起,足尖轻点绕上城墙,劲风带着凛冽的夜,衣摆在空中划了个傲然的弧度,眨眼间跃上城墙,与守官相视一笑算是答谢,步履未歇,一朝跃下城门,稳稳落入京城。
城内昏暗一片,只余几盏随风摇曳的灯笼,童战嘴角勾着笑,身影一跃屋顶,徐徐踏瓦而行,轻车熟路地回到卫国府。
府中人似已歇下,童战原想告知爹娘一声,却见他们屋里暗了灯,便不做打扰,折回自己房里。未想,他房里竟也暗了灯,亦未见小莲的身影。
天雪睡了吗?童战正想推门,手刚碰到门扉,又缩了回去。自己因赶路身上满是臭汗味,他自个儿无所谓,可有了天雪,他总不能脏了床褥吧。不算新婚那狼狈的一夜,这是他们成婚后第一次同榻……该留一些好印象的。
童战俊脸微微红了,罢了,还是先梳洗一番,再回房吧。
琼汤阁。
琼汤阁原是童镇为苏净而建,后来有了童博、童战,便再次扩建,各有一间独立的私汤阁,里面衣物软塌一应俱全,互不干扰。
夜里琼汤阁寂静如斯,童战走过长长的廊道,熟门熟入地走上挂着“战”牌匾的楼阁,踏上长长的阶梯,入了阁楼。
他转过屏风,未料迎面撞上了一人,“小莲?”
阁内暖雾皑皑,小莲正从架子上取了宽大的浴巾,眼看有高大的人影晃进,吓得杏眼圆瞪,待看清来人后着实松了口气,低声道,“将军,不,姑爷,您回来啦?”
“嗯,你怎会在这?”童战垂眸看她,就听屏风后的内池传来软如清润的嗓音,“小莲,怎么了?”
天雪在这!童战看到屏风上印着的身影,顿时脸就红了,低声道,“我,我先出去……”
小莲看他满脸涨红的样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将手中浴巾二话不说塞进他手中,低低笑道,“姑爷,你怕什么?小姐正等着浴巾擦身呢。小莲突然觉得困了乏了,就有劳姑爷帮忙啦。”说着,扭头冲里头囔道,“小姐,浴巾放太高,我费了些功夫,马上就来!”
转眼见童战抱着浴巾涨红脸杵在原地,小莲使劲推他后背,低低催促道,“姑爷,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小姐万一得了风寒,心疼得可是你。快去快去,小莲这就告退!”
小莲撂下这句话,一溜烟儿跑了,留下童战抱着干燥的浴巾,盯着那缭绕着热气的屏风,连带着喉咙都干了紧了燥了。
尹天雪并未泡汤,只是坐在岸边洗净了身子,便起身准备回房。她等了会,又觉得冷,再次入了汤池蹲下身子等着,正道小莲动作如此慢,就听有人踩着缓慢的脚步声,慢慢朝她走近。
尹天雪没有回头,听那脚步声停在池边,从水中翩然起身,水花顺着她的身子滑落,激起汤池无数涟漪。
她伸开藕臂,任身后人用干燥的浴巾裹住她湿漉漉的身子,慢慢而轻柔的擦拭,然后,隔着浴巾从背后抱住了她。
“谁?”那双横在腰间的大手分明属于男子,尹天雪一惊,下意识激烈挣扎,却闻鼻息窜入熟悉的男性气息,愣了一瞬,“……童战?”
“是我,”隔着浴巾,童战自身后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语,“我回来了。”
没由来地心头涌上喜悦,尹天雪松了口气,欣喜之余有觉一丝窘迫,从他怀中推拒,红霞染上耳根,“你先……松开。”两人如此亲密抱在一处,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汗。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似故意逗弄她,“若不松开,娘子又当如何?”
……这登徒子!
尹天雪仿若被拔了舌头,脑中空白一片,童战贴得很近,隔着浴巾能感到他身上热烫的温度,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痒痒的,麻麻的,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几近要跳出胸口。
“小莲呢,你……让她来。”
怀中人声如蚊呐,裹紧了身上的浴巾。
“不巧,她说困了,回房就寝了。”童战看着她的侧脸,那粉霞如云好看得很,他凑到那白玉般的耳朵旁,感觉到她在颤抖,低低笑道,“只能委屈娘子,让为夫服侍了。”
这丫头!尹天雪又羞又恼,往日忠心护住,如今竟倒戈得这般彻底!
耳边的热气,令她紧张不已,脚趾都情不自禁卷曲了,尹天雪紧紧裹着浴巾转过身,看到热气蒸腾里他的脸庞,盯着自己的眼睛火热得令她面如火烧,有些不知所措,“你,正经些。”
“与自家娘子亲热,可谓最正经不过了。”童战看她连连后退,又逼近了些,两人移动间引起潺潺水声,眼瞅着尹天雪慌乱的不慎脚滑跌倒,童战眼疾手快将她捞回怀中,浴巾滑落一角…………
尹天雪双眸剪秋水,撞进了他意味不明的黑瞳,却看到那双瞳孔里窜起一道火光,映着自己衣衫半褪的妩媚模样。
只是那一刹那,他脑袋嗡地一声。
软玉温香在怀,童战看着她酡红如醉的脸,和微张的泛着水光的粉唇,眼神越来越浓,俯身撷取他渴望已久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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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直到他稍稍退离,尹天雪突觉一阵凉意,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他快速脱掉自己的衣衫,露出孔武有力的肌肉身躯,半点赘肉也没有,她满脸通红地别过脸,双手抵住他靠近的虎躯,“不行,童战……”
童战置若罔闻,豆豆说过姑娘说“不行”就是“行”。况且,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夫妻之礼,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不行!”尹天雪抗拒无果,有些恼怒,像只炸毛的猫,张口就往他肩膀咬去,谁知根本是以卵击石,他的身体跟钢铁一般刚硬,反而咬得她牙疼。“童战……不行,今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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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到自己掌心映着那抹刺目的红,两人顿时都愣住了。
尹天雪又羞又恼坐起来,扯过散在一旁的浴巾包住身子,双脚屈膝裹成一团,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垂下头不敢看他,“我说了……今日不行……”她语气不稳,秋眸含泪,盛满了委屈和难堪,“我……我来葵水了……”
他手掌上的血是她的……尹天雪感觉丢脸极了,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简直难堪至极。恨不得现在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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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不该听豆豆的,什么“姑娘说不行就是行的”?!她和天雪根本是两种类型的姑娘,他家娘子说不行是真不行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