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月甜宠文:一唱一贺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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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经过闹市,陈墨以他还未逛过京城为由,提议逛一逛再回国文院。豆豆见日头正盛,不如陪他游游闹市,用了午膳再回去,故欣然答应。
他们路过一个弓箭摊子,一个铜板可玩一次,一次共三箭,三箭都正中靶心可获得一根超大糖葫芦,豆豆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糖葫芦,馋得眼冒金光直往那摊子扑去。
陈墨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自告奋勇,玩了四把才总算连中三箭,颠儿颠儿将糖葫芦赢了回来。豆豆尝了尝,真好吃,没多久就吃光了。
意犹未尽,豆豆嫌陈墨技术不好来得太慢,一把挥开他,径直提起那把沉重的弓,只听“刷刷刷”三声,又一根超大糖葫芦轻松到手了。
她大呼过瘾,射得停不下来,次次正中靶心。摊位老板的脸从绿了青了紫了最后都黑了,陈墨一边付钱一边弯腰笑脸赔不是。
最后,豆豆从面如死灰的老板手中接过一整粗麻袋的超大糖葫芦,喜滋滋地扛在肩上,威风凛凛走在马路上,沿路的小孩们露出羡慕的目光。
被摊位老板指着鼻子骂个不停,陈墨欲哭无泪,只好把身上的现银都给了他,老板才放过他。
“豆豆,等等我,等等我啊——”眼前佳人就要消失在人海,陈墨双手提着行囊着急忙慌地追上去,但见豆豆突然停了下来,将她肩上的粗麻袋撂到他手中,他反应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噗,怎地这么重?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做的,大力士吗?!
陈墨想哭,将两手的行囊归到一手,另一手正在奋力拖起粗麻袋呢,就听方才威风凛凛的女声降了足足八度,如春风般轻声细语道,“童夫人,童大哥,你们也在这呀。”
童尹两家婚事将近,苏净嫌童战做事不靠谱儿,拉着童博出门采买婚礼所需的物品,两人正要回府用膳,就听身后有人唤她,回眸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豆豆。
苏净见她身着雪白纱裙,乖乖巧巧行了礼,上前亲切握住她的手,“小豆儿,多日不见,长得越发水灵了。上回我听博儿说你病了,想去看看你,但这孩子非拦着不让我去。怎么样,病可好了?”
“童夫人,豆豆只是偶感风寒,吃到您特意送的补品,什么病都马上好了。”豆豆浅浅一笑,“倒是您,多日不见,气色越发好了呢,我远远瞧着,还想着童大哥何时多了个姐姐。”
“这小嘴甜得呦,”苏净被哄得心花怒放,对豆豆左看喜欢右看也喜欢,“你看看你,病一场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上回你不是馋桂花斋的桂汁烤鸡吗?走,咱们今个儿就吃去。”
苏净看向童博,“博儿,你说呢?”
童博看了一眼小机灵豆,从善如流答道,“但凭娘做主。”
豆豆这时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人,“陈墨陈墨,快过来,”她介绍道,“夫人,这是童战的得力干将,陈墨。”
陈墨扛着三袋东西走上前,“童夫人,大少爷。”
苏净见过他,温婉道,“陈墨也在,那便一同去吧。不过你手上提得是什么,那么多?”
“额……”陈墨接收到豆豆投来警告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回夫人,是我的行囊,我刚到京城,行囊有点多,让夫人见笑了。”
采买的物品让下人带回卫国府,连带着陈墨手中三个沉甸甸的行囊,也一并带回。
童博看出那三个行囊分明是豆豆之物,私下命下人将其送到国文院。
桂花斋。
“你今天真好看。”
耳边传开他刻意压低的嗓音,豆豆心尖一颤,他吐出的温热气息惹得耳根一阵发烫,侧目望之,童博神色如常地在与苏净谈话,仿佛刚刚那句是她的错觉。
啊啊啊啊童大哥你又撩我!
“豆豆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陈墨一句,引来博净二人注目,豆豆又羞又窘,用小手扇风,希望脸颊的热度能退得快一些,尬笑道,“我是热的,今天天气很热,很热。”
“热吗?”陈墨诧异,望了望凉爽的天。
“很热!”豆豆刻意加重语气,余光瞥见童博隐隐含笑的目光,噗,脸更红了。
陈墨招来掌柜,要来了一柄团扇,有些别扭地塞给豆豆,“喏,给你。”
豆豆有些诧异,不过有台阶下直需下,拿起来扇了几下。
“想不到陈墨如此心细,谁家的姑娘要是嫁了你,可有福气了。”苏净温和地笑了笑,“你也到成婚的年纪,可娶亲了?”
童博在初时眸内一寒,再抬起眼后,面色温和如玉,稍显清淡的举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陈墨腼腆答道,“未曾。”
苏净又问,“定亲了吗?”
陈墨脸红了,“也未曾。”
“瞧你脸红的样,莫不是有心意的姑娘了?”苏净掩唇而笑,陈墨害羞得垂下头,万分羞涩得瞥了豆豆一眼,岂知那厢豆豆顿时燃起八卦之火,说道,“童夫人,陈墨定是有了意中人,今早我还见他躲在角落里数瓜子,一边数一边说,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笑,“你说,他这不是有了意中人,是什么?”
苏净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做媒人打发时间也挺好。“如此甚好,是哪家的姑娘?我可以替你……”
“娘。”童博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温和提醒道,“你该点菜了。”
苏净这才记起他们在店里坐了许久,还未点菜呢。“你瞧我这记性,”苏净慈眉善目地对豆豆说道,“豆豆,既然是专程庆祝你病愈,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什么桂花烤鸡,奶酪酥,武昌鱼,你爱吃的全点上。”
豆豆欢呼一声,凑到苏净跟前,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夫人最好了,豆豆最喜欢夫人了。”
“你这小豆儿,竟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苏净满目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似惋惜道,“可惜我女儿缘薄,若有一个像你似的女……”
童博轻叩桌面,一洗如初的清冷干净,“小二,点菜。”
豆豆靠在苏净身上,与他四目相接,嘴角止不住上扬。
店小二进了厢房,点完菜又退了出去,很快,菜肴全上来了。
众人正其乐融融吃着,苏净突地提到一事,“再过几日战儿就要成婚,我呢,打算去庙里祈福,希望他们小两口幸福美满,早日阿给我生个小孙子。”她笑着看向豆豆,“豆豆,你的生辰八字写给我,顺倒也帮你求个平安,图个好姻缘。”
豆豆一愣,“哈?”她摇了摇头,“夫人的好意豆豆心领了,只是……不用了。”
“为何?”
见豆豆有些为难,陈墨接了话去,“夫人,您有所不知。七年前韩家村被屠,全村仅她一人活了下来。她虽被救回,却生了一场大病,忘记过去发生的事,不记得父母,不记得自己姓名,也不记得生辰。‘豆豆’这名字,还是隐修取的。”
“原来如此。”苏净忍不住眼眶红了红,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种事,握住豆豆的手,万分怜惜道,“忘了好,那些兵荒马乱的血腥事,忘了也好,记得心里更难受。”
“夫人,您别难过,您看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吗?”她的手软软糯糯的包裹着自己的,豆豆心里流进一股暖流,她能感觉到苏净是真心疼爱自己的,“有您疼爱我,有童大哥教导,还有一帮好弟兄,豆豆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童博看着豆豆,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瞳里映着她的倒影,又转头看向苏净,宽慰道,“娘,你再难过下去,豆豆也该哭了。”
他亲自夹了肉,分别放到在两人碗里,“本为庆祝豆豆大病初愈,桂花烤鸡都快凉了,莫负了这美食。”
苏净擦了擦泪水,“博儿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生辰八字也没什么要紧的,明天,就明天吧,我带你去庙里亲自拜一拜,只要你心诚,菩萨会保佑你的。”她夹了许多菜给豆豆,“瞧你瘦得,多吃点,多吃点。”
“谢谢夫人。”豆豆捧着碗,眸内升起水雾,心头一阵阵暖意。
一顿饭后,四人一起回卫国府。路上,豆豆吃多了涨得慌,看到前方有卖酸梅汤,小跑上前讨了一杯。陈墨紧随其后,默默付了银两。她再看到有糖葫芦摊,蹭蹭蹭跑上去,陈墨不让,皱着眉头说今天吃太多了伤胃,豆豆不听,拿了一根撒腿就跑,他只好无奈付钱,复而追了上去。
苏净和童博并肩而行,看到前面两人打打闹闹,温婉一笑,“年轻真好,你看他们俩,倒想起了我和你爹年轻那会儿,也是这般无忧无虑热血满腔。”
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瞅了童博一眼,但见他一直微微凝着眉目,神色不明地盯着前方。
“博儿,博儿?”苏净唤了几声,才刺得他回过神来,“娘,你说什么?”
苏净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微微一笑,“豆豆是个好姑娘,只可惜……”
童博脱口而出,“可惜什么?”
“只可惜,她和童战没有缘分,当不了我的儿媳妇。”苏净似叹息似惋惜,“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户人家。”
童博看了她一眼,“娘,你喜欢她?”
“如此通透水灵的姑娘,谁不喜欢?可我喜欢有什么用呀?”苏净拍了拍他的肩,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陈墨与她算是青梅竹马,有过命之交,上回顾未易那招不管用了,他可是劲敌啊。”
童博听闻此言,脚步一顿,神色倏尔怔了一瞬,“嗯?”
“我是你亲娘,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苏净眸内精光一闪,笑道,“喜欢一个人,即使嘴巴里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娘是过来人,早在你提议将她纳入国文院时,就看端倪了。你啊,说什么避嫌,顾忌尹家的脸面,其实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心里面,精着呢。”
心思被戳破,童博难得面色一窘,随即发出一声轻笑,“万事都瞒不过娘。”他怎么忘了,自个儿亲娘才是真正的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我和你爹没有门第之地,我瞅着你们眉来眼去也数月之久,何时才能将正事提上日程?”
苏净看着前方痴痴盯着豆豆的陈墨,见他们回头往这里瞧,冲他们温柔笑了笑,转而压低了声,咬牙道,“我看中的儿媳妇,万没有让人抢走的道理。”
童博面无表情的挪开目光,信誓旦旦道,“我会解决的。”
大儿砸,话可别说得太满,为娘没记错的话,你可到现在都没有姓名呢。苏净柳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微微勾起,“拭目以待。”
国文院,夜。
豆豆闺房。
豆豆正在床边埋头整理行囊里的衣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认得这个步履,头也未抬就道,“童大哥,你先坐会儿,我整理一下行装,很快的。”
童博“嗯”了一声,盯着被豆豆带回来放在桌上的团扇和一盒胭脂,着实觉着碍眼得很。哼,陈墨倒是殷勤,送了团扇,还将豆豆看了一眼的胭脂买回来。
见豆豆背对着他,童博悄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那团扇从桌面推到地上,故作不经意地,稳稳地踩在扇柄上,稍稍施力,只听“啪嗒”一声,扇柄断成两截。
豆豆听到声响,诧异回头,“童大哥,什么声音?”
童博满脸自责,拾起了那个断扇,“豆豆,对不起啊,团扇被我不小心勾到地上,我想去拾,没想却踩断了。”
“没事没事,不过是把扇子嘛。”豆豆安慰道,“你别自责了。”她又埋头叠衣服中。
童博自个儿倒了杯茶水,状作无意地打开瓷盖,望了望里头胭脂的颜色,这颜色……粉得令人窒息,一点儿都不适合豆豆。
他将手中的茶杯,慢慢的,放到胭脂旁边。然后,手指一推,茶杯倾倒,杯里的水半点不剩全落到胭脂上。
“啊,水怎么洒了。”童博在她转身之际,眼疾手快地企图“抢救”胭脂,可想而知,又被茶水淋得全湿透了。他自责又愧疚,“豆豆,对不起啊,这胭脂……”算是毁得彻底。
“童大哥,你怎么今晚魂不守舍的?”太不像他的作风。
“方才我在想公事,一时失神弄倒了茶杯,对不起啊。”童博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她的眼充满了自责,“不如这样,明日我买几盒胭脂赔你,好不好?”
豆豆不以为意,“没关系的,我平日不常用这些,陈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买这个给我。说起他,他今天反常得很。”
“哦?”童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豆豆认真说道,”陈墨虽说俸禄不错,攒了许多钱,可平日里铁公鸡一个,连上回一起逛窑子都是花我的钱,怎地今天买这个送那个的,突然成了散财童子,你说他没毛病吧?!”
童博身体蓦地一僵,神情变得冰冷微妙,着重重复了一遍,“一、起、逛、窑、子?”
他眯着眼看她,眸内凝出不善之意,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倒是和谐得很。”
“哈哈哈!”豆豆惊觉说错了话,一阵干笑,最怕他露出这种要笑不笑的表情,背脊一阵发凉,“我们只是……只是观摩一下……哈哈……观摩……”
“观摩?”他微妙的,提了两字,“观摩出什么了?”
“额……姑娘们都很……热情……”她撞进童博幽冷的眼,见他走近自己,心虚地往后退,“然后……然后陈墨就吓得把我拖出去了……”
她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背后抵上墙壁,被他逼到他与墙壁之间,豆豆后背寒毛一根一根倒立起来,赶紧讨饶,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童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韩豆豆,你!”童博声音又低又沉,头一次连名带姓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一个姑娘带男人观摩窑子?亏她想得出来!
他妒火中烧,不敢想象她在男人堆里长大还经历了什么。
“我,我知道啊。”豆豆哆哆嗦嗦答道。她很想抗议的,可与童博离得这么近,近到稍稍前倾就能碰到他的唇,她盯着眼前那张诱惑的唇,脑子一片浆糊……没什么力气反抗。
童博往前又挪了一点,捏住她的下巴,豆豆眨了眨眼,童大哥是要亲她吗?如果亲吻能解决,她是十分乐意的。豆豆知道,每次亲吻以后他都会心情很好,很耐心,对她有求必应,温柔得不行,不晓得今日还能不能奏效……
不管了,她闭上双眼,扬起头,微微嘟起粉唇,等待越来越靠近的呼吸。
突然之间!她身上所有的钳制没了,童博退后一步,轻落落地飘下一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豆豆睁开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心儿比面对他生气时更难受了。
童博匆匆离开,行至院门,见青弘站那儿等他,落了句话,“明日将胭落轩的胭脂水粉,每种款式各买一个。”
“诶?”青弘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全、全部?”大少爷是你飘了吗,那可是全京城最贵的胭脂铺!果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童博望他,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又道,“给童战带句话,就说他要找的人,找到了。要死要活,任他处置,只是别弄脏了我的地。”
童博走后,豆豆心里闷闷地,想吃点甜食,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那一麻袋的超大糖葫芦。
她明明带回来的,青弘拿着呢。于是,她去找了青弘。
青弘面不改色心不跳,“糖葫芦长虫子,被我丢掉了。”
豆豆睁大了眼,“不可能,我今天刚赢回来的!”
“的确长虫子了。”青弘坚持,反正已经被他丢了,什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喂!你赔我的糖葫芦!”
“不敢赔,不敢赔。”他还没活够呢。
豆豆眼睁睁看着他一溜烟儿没了影,气得直跺脚。今个儿大家这都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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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弘去了趟卫国府,将话带给童战,童战二话不说随他出府。青弘领着他七拐八弯绕到一家“南风小楼”的地方,此处偏僻,红灯笼微微摇曳,门庭载菊种花,倒有几分雅致的韵味。
大门有两个守卫,看到童战正要拦着,却见他后头的青弘,便十分恭敬地放了行。
“青弘,这是何处?”童战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到两人经过长长的走廊转入正厅,童战顿时瞠目结舌,放眼望去,这小楼中两三相拥谈笑的无不是男子与男子。
南风小楼,竟是个断袖寻欢之处!
童战整个人都愣在那儿,背脊寒毛一根根竖起来,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挥开迎面而来的两个衣着花哨的白净男子,干干咽了口唾沫,“大大大大哥……他,当真在此处等我?”
就不能约一个正常的地方吗。即便是青楼,也比在这里自在啊!入目皆是娇媚白嫩的男子,他直犯恶心,简直一刻都待不下去!
亲兄弟共赴断袖之地,成何体统。若在此处遇到认识的人,他童战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青弘目不斜视与他道,“大少爷就在三楼厢房等你。”
童战惊得差点稳不住身形,一边用双手挡脸,一边说道,“青弘,你老实告诉我,我大哥向来不近女色,推却多门亲事,是不是因为……因为……”他很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喜好男色?”
二少爷我觉得你想法很危险!青弘携了抹同情的目光,道,“二少爷,请随我来。”
童战欲哭无泪,用手遮着脸战战兢兢地随他上了三楼,入了走廊最尽头处的厢房,绕过屏风,果真见到童博坐在那儿喝茶。
看到厢房内仅他一人,童战重重地松了口气。他真怕看到大哥坐拥小倌儿的画面,那他一定……要杀了那小倌儿,灭了这南风小楼,再往大哥房里塞女人,以正大哥的喜好!
童战走近他,小心翼翼地发问,“大哥,为何约在这种地方?”
“这是我一个江湖朋友的产业。”童博看了他一眼,就知他在想什么,慢条斯理解释道,“他明面上设立南风小楼,私下却提供各路情报。我曾有恩于他,此次能捉住塔木吉,他功不可没。”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是一名长相俊秀的男子,面容刚硬冷漠,散发着一身正气,丝毫不见风尘之气。
“这位是棠光公子,这里的幕后老板。”童博站起来,直奔主题问道,“人放你这三天了,如何了?”言下之意,被你整得怎么样了。
“解药到手,人,”棠光简明扼要,“废了。”
童博似在意料之中,童战一头雾水,废了?啥意思?“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
童博和棠光相视一眼,见童博点头,棠光把视线落在童战身上,“童二少爷,请做好心理准备。”
他走到挂着水墨图的墙壁边,在水墨图上按了一下,突地,墙上一处露出一个弹珠般大小的洞口。这是一间暗藏机关的厢房,用于窥视隔壁的房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隔壁房间的情况。而那边看起来,只是墙上百鸟争鸣水墨画的某只鸟的眼睛,隐秘至极。
童博又重新坐了回去,一副敬谢不敏地样子,转而对童战道,“塔木吉就在隔壁,你自个儿看吧。”
棠光做了个请的姿势,童战心底划过一丝怪异。转念又想,自己身经百战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大哥不想看血腥的画面他能理解,他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童战十分坦然地上前,凑上那洞口看。仅一眼,童战打了个寒颤,惊得差点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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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这这……也太壮观了吧!童战惊得不轻,猛地退后几步,一脸瞠目结舌地看向棠光,忍不住地抖上一抖,刮目相看。没想到棠光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是个狠角色。
童博见此,瞥了棠光一眼,棠光立刻关上机关,将隔壁房内痛苦而暧昧的呻吟搁置门外。
“童兄送来的贵客,我自然得好生招待。人刚到,便连着三天都下了‘金抢不倒’,我这南风小楼的小倌儿可都尝了遍。昨日葛爷宋爷想来尝尝鲜,点了‘快活香’助兴,这还在里头玩着。”棠光冷笑一声,“接连三日没日没夜,人已神志不清,身子彻底废了,若非有药吊着,他早就精尽人亡了。不过,倒是给我赚了不少银子。”
他从袖中拿出小小锦盒,与童博道,“这是你要的解药。不过一日,他便什么都愿意给了。”
童博接过锦盒,打开里头是一颗乌青青的药丸,他阖上拢入袖中,青弘立即会意,双手奉上几个黄澄澄的东西,童博笑了笑,“棠兄辛苦了,这次是我欠你人情,他日有求必报。”
棠光收了黄金,只道,“再过个把时辰,药效一过,这人该如何处置?童兄,他既已废当不成小倌儿,我这南风小楼可不养废物。”
童博淡淡看向童战,“童战,此人动了你的人,该如何处置,你决定吧。”
童战虽然痛恨塔木吉,如今竟有些同情他,他思索片刻,果断道,“他活不久了,放了他吧。”
塔木吉企图以媚药害人,却将死于媚药,因果报应罢了。横竖他活不久了,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念在他和天雪往日的交情上,至少,他的鲜血不该横在自己与天雪之间。
童博问他,“若他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呢?”
童战一怔,浑身冰凉起来。童博一默,与棠光道,“给他服下‘无忧’,再丢出去。你亲自动手,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好。”棠光了然。“无忧”是一种毁人神志的药,可致人痴傻呆滞,记忆全无。童博不希望塔木吉有再次作妖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行。
当他们从南风小楼离开后,童战才缓过劲来,攥着手中童博给的锦盒,深深吐了口气,“哥,谢谢你。”
童博拍了拍他的肩,“傻瓜,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他有胆动我的人,就该知道后果。”
“哥,我知道你不爱招惹江湖血腥,却为了我动用江湖关系……”童战满腔动容,无以复加,“——总之,谢谢哥。”呜呜呜他果然是亲弟弟。呜呜呜有大哥罩着真好。
童博沉默。
青弘盯着童战的后脑勺,目光怜悯。二少爷,大少爷这次如此震怒,并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童博轻咳一声,在他感激涕零的目光下,顺着杆儿往下爬,“嗯,你先把解药给隐修瞧瞧,确认后再给尹郡主吧。”
童战嗯了一声,施展轻功,转眼不见了踪迹。
紧攥着药,童战连夜去别院找隐修,将解药于他再三确认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尹府,轻车熟路的翻墙而入,轻而易举地避开守卫,宛若无人之境。
“将军,你来啦。”自观雨楼后,小莲彻底沦为童战死忠粉,俨然一副他就是姑爷谁说一句他的不是就跟谁急的样子,出入尹天雪闺房那叫一畅通无阻。
尹天雪问她,“以前你见到童战都得抖三抖,如今不怕了?”
小莲笑道,“不怕了,将军是好人。”
童战无奈,“这一个二个尽说我好话,我好不容易建立‘混世魔王’的名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小莲,你要不要考虑继续怕我?”
小莲点了头,十分顺从,“好的将军,那我怕你一会儿。”
童战心很累,觉得在这主仆二人面前,自己半点威严都没了。他转头就见尹天雪望着自己微笑,不由融了眸光,沦陷在她的笑靥里,觉得身心分外舒畅。
诶,没威严就没威严了吧。
“小莲先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小莲很识相地退了出去,十分放心地将小姐交给童战,自己溜之大吉。
房里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顿时有些暧昧。
童战局促地撇过头,想聊一些什么,眼神不经意落在那张床榻上,不由想起那夜的疯狂旖旎……他呼吸一窒,浑身燥热起来,生生压下体内的骚动,开口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尹天雪淡淡一笑,“好。”
两人一起在她的闺院中,晒着月光星辰慢慢走着,一圈,两圈,三圈……他们就这么静静漫步,聊一些寻常小事,便觉得格外满足。
尹天雪身上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力量,让他浮躁的心,安稳沉静下来。
耳畔听着她的声音,童战垂着手,一点一点向她靠近,带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触到她同样垂下的手指,他心儿怦怦直跳,见她没有拒绝,大胆地牵起她白嫩细滑的手,紧紧的,十指紧扣。
嘴角止不住上扬,童战轻笑出声,微微低沉的笑声融进这月夜里。
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尹天雪脸颊微红,好在有夜色隐藏,呢喃了半晌,才道,“后天起,你别来了。”
童战一愣,“为何?”
尹天雪垂眸,望着月色下两人相牵的影子,唇边有浅浅的弧度,“成婚前三日,我们不能见面的。”
提起即将迎来的婚事,两人都有点羞涩,如此期待又朦胧的气氛,更是乱人心弦。
“哦。”童战按耐住心头的悸动,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抬头望月亮,又悄悄地用余光看她,伸手将她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望着她的瞳孔如星河璀璨。
“这个,给你。”童战手腕一转,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锦盒,落到她手上。
“这是?”一见锦盒上刻着乌狄族的徽章,尹天雪有了数,果真听到他回道,“解药。”
他又补了一句,“我找隐修确认过,确能解你所中之毒。”
尹天雪攥着锦盒,抬眸望童战,“他呢?”
童战对上她的眼,立刻明白她所指,默了一瞬,只道,“他不会再威胁到你了。”
一语即明,尹天雪懂了,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看着明朗的月光,仰着头回忆:
“塔木吉的娘,和我娘本是一对闺中密友,如同戏文里一般,她们都爱上了我爹,我爹娘两情相悦,而他娘亲却因父亲欠了乌狄族的天价赌债,将她送去抵债。等我爹娘得到消息赶去救她,为时已晚,她被迫成为乌狄族族长的小妾,直到生下塔木吉,在族中才有了一席之地。”
“这些年来,他娘和我娘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每隔几年会见上一面,我和塔木吉因此认识。直到五年前,我无意中发现我娘的真正死因,竟是她下的蛊毒。原来她一直怀恨在心,使得我娘受尽病痛而死。后来……她也对我下了同样的蛊毒。”
尹天雪像是忍了许久,“她说她每次见到我,见到我这双眼睛,就想到我娘,想到她们截然不同的命运,她恨极了……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背叛了她,喜欢上仇人的女儿……可我不能告诉爹和哥,他们若知道娘真正的死因,他会接受不了的……爹患有心疾不能再受刺激……”
“别说了,天雪。”童战抱住了她,轻柔地拍了拍她颤抖的后背,“都过去了,过去了……”
“可我报仇了,童战。”尹天雪抵在他怀中,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过,“我知道那杯茶下了蛊毒,可依然假装无知喝了下去……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在她以为自己阴谋得逞的时候,我用力地将刀刺入她的胸口……到现在,我还记得她不可置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我亲手,杀了她……”
“够了,别说了,不要再说了……”童战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心疼不已,在她耳边低沉说道,“你遇到我了,遇到我,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以后有我,天雪,以后有我护你。”
天雪抬起头,望见了童战的眼,仿若此时此刻他眼中的地动山摇,“你会一直守着我吗?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怕什么?”童战看着她,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眸光皆是温柔,“天雪,你忘了?再过四天,我们就要成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尹天雪额头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感受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嗯。”
她不得不相信命运。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人,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霸道地不讲道理地闯进她的世界,可以温暖她,从身体直至心灵。
裂石,催山。她彻底沦陷了。
“你说什么?你要向豆豆提亲?”
童战口中茶水喷出来,“你让我缓缓……我是不是听错了,”他瞪着眼前的陈墨,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惊异道,“大家都是兄弟,你没毛病吧?”
陈墨双手抱拳,坚定回道,“将军,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娶豆豆。烦请将军替我说亲!”说着,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童战转念一想,陈墨知根知底,又被豆豆欺负得死死的,身上也有功勋,若豆豆嫁给他,吃穿不愁,也不担心他会纳妾,倒是个不错的归宿。他松口了,“可,我总要先问问豆豆的意思吧。”
陈墨目光一喜,“谢过将军。”
童战扶了扶额角,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不安呢。他道,“正巧今日我娘要同我去月老庙拜佛祈福,她先行去接豆豆了,说是顺道求个姻缘,你便随我一块去吧。”
陈墨喜不自胜,两人牵了两匹快马,铁骑绝尘,向郊外的月老庙飞奔而去。一路上,车水马龙,月老庙里熙熙囔囔,门庭若市。两人寻了块空地下马,随着人潮涌进马厩,好不容易寻了块空处将马栓好,又被人潮带去了正门。
今日正值十五,怪不得人这么多。太阳当空,童战和陈墨陷在人群中,挤得热汗淋淋,远远听到一道响亮的吆喝声“酸梅汤咯——”
两人相视一眼,豆豆贪凉怕热,如此炎热的天气,必定会被吸引过去。两人顺着声源处而走,临近摊位,果然看到豆豆坐在草屋里头,捧着一碗酸梅汤喝。与她同桌而坐的,正是苏净和童博。
“大哥,你也在?”童战微微讶异,大哥喜静不爱凑热闹的,尤其是热闹的庙会,他向来躲得远远的。他顺势在童博身旁坐下,抬手示意店家再来两份酸梅汤,一碗给陈墨,一碗自个儿咕噜噜喝下。
童博正要回答,却被苏净截了去,“正好今个儿你大哥得空,我便拉他一同来了。”她微笑看着与童战一同来的人,“陈墨也来了,也是为了求姻缘?”
“嗯。”陈墨微微红了脸,被戳中了心事,脸烫烫的。
童博默默瞥了眼陈墨黑里透红的脸,又瞧了眼正在专心喝酸梅汤顾不上八卦的豆豆,再望了望正起劲的自家娘亲,微微拧眉,示意她不要唯恐天下不可乱。
收到大儿砸投来警告的目光,苏净顿时收敛了许多,待众人饮毕,正儿八经地带他们挤进月老庙正殿,一齐烧香祈福。
苏净双膝跪垫,双手合十,一望战儿和天雪幸福美满,携手到老,尽快给她添个孙儿或孙女;二望博儿能有姓名,抱得美人归;三望家宅和顺,安康永宁;四望……她小小声在心里默念,四望陈墨的愿望不要成真。
她掷了一签:上上签。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愿毕,苏净以为十分圆满,让和尚点了两支祈愿大香烛,投了许多香油钱。
豆豆没有来过月老庙,正经地说,她连庙都没去过,觉得事事都新奇。有样学样,学着大家正正经经地许了愿,规规矩矩地掷了签,兴冲冲拿着长签找殿外十步远的解签处。
“姑娘所求,姻缘、子嗣、命里还是前程?”解签的道长十分和善。
豆豆想了一下,有些苦恼,“都问,行不行?”
道长捋了捋白胡子,哈哈大笑,“也可,也可!”他两指夹过长签,念道,“仙骨珊珊原有缘,丹成九转吐祥烟。世人慢说吹生事,一点真心达碧天。”
他眉目和善,“姑娘,此乃上上签,之意为贵人性情之象,姑娘含祥瑞出生,大吉祥也,白日常照,姻缘正即。乾坤朝朝,前恩今报,久分必聚,重逢正时。”
“道长,姻缘正即我能理解,”她和童博两情相悦,可不正即吗?“可后面那句‘前恩今报,久分必聚,重逢正时’是何意?还什么贵人之象,含祥瑞出生,道长,你这不灵验啊。”
她从未与人分别,又谈何重逢?贵人之象更是胡扯,她没死在战乱中就阿弥陀佛了。有她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惨遭屠村的贵人吗?!
道长指了指这天,神秘莫测道,“你且当我胡诌罢,佛曰,不可说。”
豆豆觉得甚是无趣,解签不过尔尔。正打算回殿中与众人汇合,童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拿着两个木牌和几条红绳凑过来,“豆豆,我娘非要我亲手写上姻缘牌,再挂在那姻缘树上。走,你陪我去吧。”
“其他人呢?”
“我娘正抓着他们与方丈谈佛道呢。难道,你也想听一耳?”童战挑眉,他可是好不容易找借口溜出来的。
“不了不了,我还是陪你去吧。”佛道?豆豆一听就觉头疼,就算有童大哥在,她也不想听。
童战嘴上抱怨,却一笔一划将两人的名字写得格外仔细,又亲自飞到姻缘树最高处,郑重其事地挂在树梢,嘴角都快笑裂了。
“喏,这份给你。”童战又领了一份姻缘牌给她,豆豆讪讪推拒道,“不必了,我……用不着。”开玩笑,难道要在他面前写自己和童博的名字吗!
她以自己的美貌起誓,童战若知道她垂涎他大哥,他绝对会手起刀落劈了她。惹不起惹不起,单这样想着,豆豆的脖颈就有一丝凉意。
正事办完,两人都不想去正厅凑热闹,他们很有默契地买了两个大西瓜,在偏厅旁侧寻了处阴凉之地,边吃边等。
吃着解暑的西瓜,吹着微风,豆豆惬意地坐在岩边上,双脚晃啊晃。
突地,耳边传来童战的声音,“豆豆,你觉得……陈墨怎么样?”
“挺好的。”豆豆头也未抬,咬了口西瓜,任清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真爽!
童战见她吃得正开心,斟酌了下,又试探问道,“他若为人夫,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这西瓜真甜。豆豆又抬手冲西瓜小贩招手,“老板,再来一个,要顶顶大的!”很快,小贩将一整个大西瓜送来,豆豆把它放在地上,徒手对半劈开,抬眸问他,“你还要吗?”
“要。”童战捧起另一半西瓜,吃了几口,又道,“陈墨他……”
“你今天怎么老陈墨陈墨的?”豆豆不解,突地灵光一闪,总算从西瓜中抬起头来,眼睛闪闪问他,“他是不是托你替他说亲?”
童战一怔,“你知道?!”
豆豆点头,她又不瞎,那厮满眼含春又苦数瓜子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她见了都慎得慌。
“当然,还是我让他找你说亲的。”总算陈墨没有辜负她的谆谆教导,该出手时就出手,她心甚慰。
“你同意了?”童战讶异。
“问这么奇怪的话做甚?我怎会不同意?”她只是个吃瓜群众,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吧。
敢情你们早就两情相悦,托我捅破窗户纸呢?!童战顿时恍然大悟,颇为慎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就交给我了,明日就请媒婆,备上三书六礼登门提亲。”
“哦。”豆豆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正腻着呢,瞧见人群中一处,转头冲童战讨好笑道,“我能再要一碗酸梅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