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保命（31）
挂断电话的你有些心烦地翻起手机，看到那段没来得及删除的对话，你指尖一顿，索性关了机。
寒风瑟瑟，月光沉默地笼罩那面不再会产生任何涟漪的冰湖，像在提醒你此刻的遭遇。
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它会一直沉寂。到最后，冰雪消融，连枯萎的树也会发芽，迎来一个新的春天。
那个寒冬也就成为过去，新的生机会完全覆盖它的存在。
谁又会记得呢？
你用袖子擦了把脸，拍拍屁股准备回去。
总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等到好不容易想起的时候，恐怕早就烂在了过去。
不是已经想好了要留在这里吗？小心翼翼地活着而已，又不是小心翼翼地面对他们。就算还会有所隐瞒，但这件事情总能解决的，你的聊天记录删了，但对方的没有啊，实在不行还有云端记录。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你比谁都清楚格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如果不是太过在乎，他完全可以对此视若无睹，管你是去别的班还是别的学校。
你也是。
太在乎的人往往都害怕失去，所以才想将对方牢牢抓紧，格瑞受到的伤害不比你小。
还有其他人，现在估计已经找你找疯了。
“让一无所知的朋友为你担心算怎么回事？夏可稚你可真是个任性的大笨蛋。”你暗暗捶了自己一下，突然听见身后零碎的脚步声。
“小雪柳姐姐”
你茫然地转过身，看那个小巧的身影红着眼眶扑进你怀里。
“诺诺？”
“小雪柳姐姐，呜哇哇！我我听小雪柳姐姐的男朋友女朋友们说你失踪了，是不是坏人把你拐到这里来了？”
你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诺诺，估计这就是嘉德罗斯口中的“校外人士”，毕竟他似乎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像很满意一样。
天底下能让这位大人满意的人物还真不多。
你蹲下身擦了擦诺诺冻红的小脸，抱起她准备回去，“没有哦，姐姐只是过来散散步，现在就回去了，你的妈妈呢？”
诺诺瘪着小嘴，圆溜溜的葡萄眼红彤彤的，“妈妈要上班，所以让小雪柳姐姐的男朋友哥哥带我来了。”
对于这个超长的称呼你有些接受无力，连忙纠正道：“不能这样叫嘉德罗斯哥哥，他会不高兴的。”
“但诺诺看他挺高兴的。”
高兴又有机会挑你的刺了吗？
还真是好特殊的爱好。
“看到那群天命之子为你跑前跑后，心里一定觉得很得意吧？”
听到这个嘲讽的声音，你愣了下，抱着诺诺继续往别墅区走去。
发觉你把她当做成了空气，对方显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忍不住提高音量，“我说你怎么这么游刃有余呢，原来是恢复记忆了吗？也难怪，当初的你毕竟也是位面区里的王牌，现在应该后悔那样选择了吧？”
恢复什么记忆？后悔什么？
你一脸莫名的看向秦德淑，在她身后看见了同样脸色不善的沈玥。
怪不得你觉得这两个人最近似乎安分过头了，原来是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你停下脚步，“情书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吧？”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她们什么痛处，两人纷纷变了脸色。
沈玥毕竟不像秦德淑那样容易自乱阵脚，浅笑着问道：“他们知道你是外来者吗？”
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些？
感到害怕的诺诺下意识抱紧了你的脖颈，“小雪柳姐姐不怕诺诺保护你。”
你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诺诺冰冷的脸，低头随意翻了翻手机，决定现在还是不要搭理她们比较好，可不能让诺诺因为这件事感冒了。
“抱歉，我不像你们一样清闲，还有事要做。”
也不知道是你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她们，还是不把两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她们回忆起了什么，沉不住气的秦德淑突然冲上来想要给你一巴掌。
“我早就看不惯你了！”
“——啪！”
秦德淑这一巴掌想来是用足了力，在你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
本以为你会躲开的沈玥瞪大了眼，“你”
你将诺诺放在地上，脱下外套和围巾捂好了她的小脸，触及她被误伤到的小手，你眼神一变，随即转身不在意地用手指抹了下挨打的地方。
你自然不会白白挨打，这两个人专挑你心情不佳的时候来招惹你，就别怪你狠毒了。
“打完了？”
秦德淑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看着你脸颊被她指甲划破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痕，刺目又可怕。
你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堪称是无害的笑。
“那就轮到我了。”
皇冠中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打架者，率先出手的人负全责。
而就在刚刚碰到诺诺后你就将手机开了机，将后面的对话录了音。
凯莉作为跆拳道黑段，已经将你这个徒弟培养的颇有她的风范，这两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你们，诺诺手足无措地想要上去帮忙，却恰好听见手机响了。
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的安迷修终于松了口气，“喂？可稚学妹”
“救命”电话那头传来小女孩微弱的哭声。
作为第一个打通电话的人，几乎是在电话被接听的一瞬间周围的人就已经围到了安迷修身边，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脸色都沉得可以凝出冰了。
“诺诺？你先别哭，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雪柳姐姐被人打了，流了好多血快来救救她救救她”
其实如今的场面反而是你处于优势，但诺诺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被打时的画面，除此之外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我不说就当我不知道吗？”你将秦德淑摁在地上，看她满脸惊恐地盯着你，仿佛你是什么从深渊爬出来的厉鬼。
“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罢了，动我没什么，诺诺和凯莉是你们能动的吗？！”
沈玥同样一身狼狈的倒在一旁，余光触及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时，看见她正拿着手机汇报地点，当即便气得失去了理智。
她怎么能让别人看见她如今这副模样？！这会彻底毁了她的形象！
沈玥起得太急，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湿滑的地面绊倒，一下子扑向了对此一无所知的诺诺。
“啊！”
你有所察觉的转头，只见那部手机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原本冰封的湖面瞬间因为冲力的缘故裂出几道可怕的缝隙，而诺诺此时就处在裂缝中心！
“小小雪柳姐姐诺诺好痛。”诺诺不知所措地趴在冰面上，手心被冰牢牢吸住，痛得她无法起身。
你一下松开秦德淑，快步朝着湖面奔去，“诺诺，你别动，慢慢往姐姐这里爬。”
你将出门前凯莉为你准备的几件厚衣服迅速脱下打成结，轻轻抛向了诺诺所在的位置。
够不着。
“把外套给我脱下来！”
意识到自己如今酿成大错，沈玥颤抖着双手将外套脱下递给你，唯恐你也将她一脚踹下去，但目光触及空无一人的四周，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此时将你们一起推下去，死无全尸，就没有人会发现是她们做的了。
对！就说你是学习压力过大，想拉着那个小女孩一起去死，反正你最近的模拟成绩也差强人意。
“我会先让你垫背。”
听见你不含温度的声音，原本还在思索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的沈玥连忙松了手，将衣物老老实实递给你。
可下一秒，从背后而来的巨大冲力顿时让你失去了重心。
“去死吧！去死！如果不是你，我们没可能一直无法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导致一直困在这个晋升位面内！全部都是你的错！明明都已经普通化了你的形象，凭什么他们还是选择了你？！你到底想害惨多少个我们？！”
无法理解秦德淑这句话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你拼尽全力将那条衣绳抛给沈玥，紧接着，彻底破裂的冰面如同漩涡般吞噬了你，你屏住呼吸，忽略刺骨的寒意游向诺诺。
沈玥到底是因为心里的负罪感没有丢下你们，紧紧拽住了那条衣服。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就是梦中的那个冬天，这就是结局逆转的时候。
可单薄的衣物使得你的四肢逐渐僵硬，而穿着过多的诺诺完全无法抵抗衣物吸水后所造成的负重感，她挣扎的幅度渐渐在你眼前小了下去。
拼命将那条衣服栓在诺诺身上后，你能感觉她正用力想要抓住你，想带着你一同上岸，可岸上只有沈玥一个人，你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反悔。
“可可姐姐如果害怕会变成天使消失的话，小雪柳就把自己的小名送给你吧。”
“妈妈说，雪柳是一种很特别的花，代表着好兆头，象征着我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而且它还可以在很艰难的困境中存活，是一种很厉害的花，可可姐姐肯定也能受到祝福的！”
诺诺不能死，她还这么小，不能因为你将生命断送在这里。
有什么所谓的，你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
“诺诺雪柳花意味着好兆头，对吧？”
诺诺死死抓着你的手，却见你一点点将她的小手掰开了，她拼命摇着头，泪水淌进湖泊，溅起点点涟漪。
“来年雪柳花开的时候，姐姐带你去玩啊？”
你彻底松开了诺诺试图抓住你的手。
“这是约定，姐姐从不骗人的”
最后的力气也消散了，你感受到自己正在不断沉入湖泊，来自四面八方的湖水携着刺骨的寒意将你包裹，而你平静地注视着那波澜不起的湖面，看着月色离你慢慢远去了。
好险，差一点你就要将那些秘密公之于众了。
还好，命运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目光涣散之际，你突然看见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像破冰的流星，没让它继续沉默下去。
率先打破冰面的那个人不是你啊
这一次，我会将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
我想留下
有人朝着你伸手，而就在你可以抓住它的时候，你的世界关上了灯。
你在濒死的窒息感中猛然苏醒。
一瞬间，蝉鸣、热浪，充斥五感。
“欢迎回来，代号夏。”
属于夏季的天空彻底黑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