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会说英语，无疑也算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这么一想，项北北总算找回一丝欣慰，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刚才被程嘉批的惨不忍睹，自信心都跌到尘埃里了。
三个英语不好的家伙很快死心。
关哲：“都是英语盲，那还费什么话，都别去了。”
张珍娜：“我也没什么兴趣了，关哲，就把机票酒店都退了吧，这事交给你。”
尹思浩骂骂咧咧：“妈的，真没劲。”
他心里不爽，于是又把矛头转向项北北：“那个违约的人，是不是该赔我们违约金，精神损失费？”
项北北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纯属泄愤，不会真要她出钱赔偿。为了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她必须做点什么，“晚上我请大家吃饭，给你们赔罪，想去哪家饭店随便你们点。”
结果，人家压根儿不领这情。
张珍娜：“晚上已经有约，没空。”
尹思浩：“今天约了健身房私教，为了我的完美腹肌，晚饭就不吃了。”
俩个人都拒绝邀约，就剩下她和关哲，项北北隐隐猜测他肯定也不会答应。
果然，关哲很快有了反馈：“我老妈一直催我减肥，思浩，晚上我也过去，观摩一下私教的水准。你一会儿发个定位给我，如果不是太累，我考虑办健身卡。”
三个人都爱答不理地拒绝了项北北，这其实在她的预料中。可能刚才哭的太凶，感知神经已麻木，此刻面对他们的拒绝，尤其是关哲的拒绝，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很强烈的难受了。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这段时间，她要接受被他们屏蔽的命运了。
正值午餐时间，丰盛事务所的公共食堂内，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餐。
一上午忙忙碌碌，还说了那么多话，程嘉只觉脑壳疼，就端着饭菜躲进了小包厢。小包厢平常用于招待客户，基本没人会来。
没想到躲清静都没得躲，坐下还没吃几口，就有人跟着进来，抬头一看，是唐以微。
程嘉抢先一步道：“申明在先，如果是帮她求情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唐以微在她对面坐下，“骂也骂了，哭也哭了，现在再求情，晚了。我就是奇怪，不是多大的事，你至于骂她这么狠，好好跟她说不行吗？”
程嘉鼻孔出气，“我就是要骂狠点，骂到她的痛处，她才会幡然醒悟。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执迷到什么时候，真以为跟那些富二代能玩到一起。他们这次喊她美国自驾游，下次如果再喊她一起去国外血拼，再下次来个欧洲十国游，她是不是也奉陪到底？一个人要清楚自己的定位，别装，别作，打肿脸充胖子最愚不可及。”
唐以微见怪不怪道：“现在的女孩子，多少都有点虚荣，现代人的通病。”
程嘉说：“我不反对女孩子有虚荣心，但必须是自己给的。如果将来她项北北有本事了，只要花她自己的钱，就算她要去火星，我也决不拦着她。”
唐以微忽然想到一事，“以前从没听项北北提起过，你怎么知道她爸在鞋厂打工？”
“她爸妈来过我们事务所，是他爸自己跟我说的。”
唐以微一怔，“他们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程嘉说：“还是项北北入职的时候，他们来过一次，估计不太放心，她父母一起跟过来看看。那时你应该在哪个项目现场，所以没碰到吧。她父母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后来我还跟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据他们自己说，夫妻俩都在福建的鞋厂打工。因为没什么文化，一直从事给鞋子刷胶水的低端工种，收入不高。我当时还挺钦佩他们，清贫人家，能把女儿培养到大学毕业，挺不容易。”
唐以微忽然发现自己立场很不坚定，刚才还觉得程嘉在项北北的这件事上处理的太过火。可是此刻，了解了项北北的真实家境，她终于理解了程嘉的愤怒。
虽然她对啃老这种行为一向持宽容态度，但并非毫无底线。若是富庶人家，你情我愿地啃啃老也就罢了，但以项北北这样的家境，父母又是这般的操劳，她还毫不体恤，那就真有些说不过去。
爱情果然能蒙蔽人的心智。
不过她也不担心，有程嘉这个霸气侧漏且三观贼正的表姑在，定能将迷了心智的项北北给拽回来。
这么一想，唐以微言归正传，“海极鲜公司的增发预案被证监会否决，这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程嘉有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想赖到我们头上吧？”
唐以微叹气，“没办法，ipo中介三剑客，投行是主角，会计师和律师都是配角。说难听点，我们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人家有气当然朝我们撒。”
“我操。”程嘉气急之下爆了粗口，“证监会不给他们肆意圈钱，跟我们会计师有个毛关系。”
唐以微忧心道：“我就是担心，下个会计年度他们可能会换审。”
程嘉负气道：“换就换，少了他们这一单，我们事务所也饿不死。”
唐以微斜睨她一眼，“说怄气话可不是你的风格。跟ipo食物链顶端的投行相比，会计师分到的蛋糕虽小，但觊觎者众，要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客户。”
“怎么珍惜？他们需要的是一块任他们搓扁捏圆的橡皮泥，你可以？”
唐以微无话可说。她跟海极鲜的王董已经谈崩，本意是希望由程嘉这个危机处理专家出面斡旋一下，或许还能力挽狂澜，化干戈为玉帛。但看她这个反应，显然是没这打算。
唐以微的那点心思，程嘉其实一清二楚，她沉吟片刻道：“不是我不想出面，我不会跟钱过不去。实在是海极鲜公司在资本市场的名声太臭，我们事务所承担的风险太高，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就算他们不提出换审，我明年都不考虑再承接了。”
她停顿几秒，“现在ipo项目竞争激烈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在开拓业务方面，如何另辟蹊径？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出差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和国枫证券谈合作的事情，应该很快会有好消息。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下，单打独斗的老一套已经行不通了，只有黏住大投行，批量生产，才能保证收入和市场份额。”
唐以微听得拍案叫绝，程嘉总有让她耳目一新的思路，有海外留学背景的高材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她由衷赞叹：“国枫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券商，向他们“批量承包”ipo项目，的确是一条绝佳的生存法则。”
末了又调侃：“论审计的专业能力，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是论营销策略，我甘拜下风。”
程嘉淡然一笑，“所以合伙人之间必须明确分工，让合适的人干合适的事。”
她已经把午餐解决，率先起身，“不行了，头还是痛，我必须马上去睡一会儿，别让人来吵我。”
唐以微关切地问：“下午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要那么多人干嘛，又不是去打架，谈判的核心问题是事不是人。”
程嘉小睡了半小时午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一行人这才上路。
因为路途短，程嘉自己当起了司机，开她的车过去。
下到地下车库，事务所合伙人之一的胡达文，因许久未来事务所露面，这才发现程嘉已换了新座驾。
他饶有兴致围着骚包的红色保时捷panamera转了两圈，一边大呼小叫：“哎呦喂，款姐，鸟枪换炮了。这个红颜色好，热情奔放霸气，红色寓意着吉祥，代表我们今天的谈判会很顺利。”
程嘉苦笑，“老妈送的生日礼物，我想要银色，她非给我订了辆红色，颜色太夸张了，一点也不喜欢。”
胡达文：“知足吧，这么好的老妈，哪里批发的？我要批一打。”
程嘉玩笑：“我妈缺个干儿子，下次带你去见见她，认个干妈，让她也送你一辆。”
一行人嬉笑地跳上车。
程嘉开车疾驰在高速上，副驾坐着项目经理刘君雅，后排是胡达文，还有审计二部的部经理沈沛。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毗邻锡市的苏州，一家名为永诚光电的上市公司。
程嘉手握方向盘，神情已变得严肃，她问刘君雅：“上周开会拟定的审计管理建议书，发邮件了吗？”
刘君雅：“发了，会后我就发了，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永诚高层人手一份。”
程嘉赞许地颔首，“很好。”
后来一路畅通无阻，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因为此次谈判事关重大，他们到达永诚会议室时，公司一众高层都已到齐，看样子已静候多时。
就连一贯躲在幕后的韩董事长，也罕见的出现了。
对方显然深谙人海战术，除了一众高层，会议室的四周还站着几位膀阔腰圆的保安。
来之前，怕万一矛盾激化，胡达文曾提议临时雇几个保镖过来，即便最后谈判顺利，起码也能撑一下场面。
程嘉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他们是为了财务报表的调整过来谈判，又不是来打群架。能谈拢最好，万一谈不拢，最坏的结果就是换审，怎么也不至于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韩董礼貌地起身跟他们一一握手，永诚的何总、章副总、财务总监林岳、财务经理杨昊，也跟着起身和他们礼貌地打招呼。
寒暄过后大家落座，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