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三人下到地下停车场，江启辰的那辆黑色奥迪好像刚打过蜡，油光锃亮，闪的唐以微头发晕。
再然后，她就稀里糊涂地被江启辰请进了副驾位。
一直到汽车驶离地库，唐以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她怎么上了他的车？她应该自己开车过去。即便要搭他的车，那也应该坐在后排，把副驾让给黄耀廷。
在她看来，副驾这个位置非常敏感，等同于女朋友的专属领地。自己这么随便一染指，保不齐别人不乱想。
果然，车开出去没多久，后座的黄耀廷就语出惊人，“江总，你女朋友很优秀啊！”
“……”
唐以微惊愕地转头看江启辰，潜台词——你赶紧解释一下。
可以肯定，江启辰一定接收到了她的求解释信号。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专注于前方路况，尽职尽责地开着车，装聋作哑。
唐以微不爽地暗瞪他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解释：“黄总，我不是江启辰的女朋友。我们是大学校友，我比他低两届。”
“啊？”黄耀廷没料到她会否认，微怔一下，“我不相信，江启辰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他身边我就从来没见过女伴，你还是第一个。”
唐以微：“真的不……”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启辰打断，“前女友。”
黄耀廷又是一怔，很快随机应变道：“嗨，什么前女友后女友，不就差一个字，也没多大差别。江总，加把油，把这个前后给它改过来。”
唐以微哭笑不得，发现这个黄耀廷简直是和稀泥的高手，怎么没多大差别，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我会的。”江启辰浅笑，冲后视镜中的王明辉投去会意一瞥。
哎，算了，掰扯不清了。唐以微缩进柔软的真皮座椅，挫败地放弃了。
倚湖轩，顾名思义就是临湖的景观餐厅，江启辰预订的位子靠窗，位置极佳，既能远眺沿湖的璀璨灯火，又能仰望当空的皓月。环境好的挑不出毛病，价格也是出了名的贵。
唐以微和黄耀廷都将点菜全权委托给了江启辰。
可能经常光顾，江启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水晶虾仁，清炒仙贝柱，红烧牛仔骨，蒜蓉西蓝花，清炒油麦菜，鱼头汤。”
他合上菜单，抬头问他们，“五菜一汤，够了吗？”
两人一起表示赞同。
服务员刚转身离开，黄耀廷的手机突然响了，“老婆，什么事？啊，家里的电闸坏了，物业来过了，也没修好……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接完电话，他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老婆大人发话了，让我马上回去，说家里的电闸坏了。”
唐以微在心里呵呵两声，黄耀廷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临走前，他偷偷对江启辰挤了挤眼睛，还以为她没看见。
随着黄耀廷的离开，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像被无限拉长，每秒都难熬。
“我家的电闸也坏了。”有那么一瞬，唐以微有股破罐破摔的冲动，很想这么对他说。
最后千忍万忍，这话才没冲出口。
总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能寄希望于手机上。
她从没像此刻这样，盼望有人打电话来，那样就可以借机找个理由开溜。她隔几分钟悄悄瞄一眼桌上的手机，暗自祈祷，拜托你，快点响吧。
奈何，天不遂人愿，一直到服务员把所有菜都上完，手机依旧毫无动静。
沉默实在难捱，唐以微正准备随便起个话题，他先一步开口了，“在等电话？”
唐以微愣了楞，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她说：“是有个客户，说有点财务上的事要找我咨询。”
江启辰淡淡扫她一眼。表情太僵硬，不够自然，看来这丫头还是没学会怎么撒谎。
他似笑非笑地问：“只要有人打电话过来，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离开了，是不是？”
“……”
唐以微接不下去话了，终是没忍住，瞥他一眼，何必拆穿？
“放心，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江启辰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会把你拐进大山卖掉。”
他自然地拿过她的碗，帮她盛汤，一边说：“想早点溜，就该学学黄耀廷，别一味地傻等。”
唐以微不明所以，“学他什么？”
江启辰：“你以为他老婆的电话来的真那么巧？如果我没记错，这一年里，他家的电闸已经坏过六次了。”
唐以微这才回过味来，我去，原来是夫妻合伙唱双簧，配合得真默契。
他慢慢道：“我猜，他一定提前跟老婆商量好了，只要遇到疲于应付的饭局，他就给老婆发信息，催他回家。”
末了江启辰又调侃：“下次我得说说他，唱双簧也不能老是用一套剧本。”
唐以微没吱声，心里有些想笑。
“你也可以找个关系好的朋友，让她这么配合你。下次遇到疲于应付的饭局，不妨试试。”江启辰一副循循善诱的耐心口吻，“有的时候，低质量的社交不如高质量的独处。”
唐以微不过脑地脱口而出：“那今天这顿饭，算什么？”
话已出口，想收回已经来不及，她懊恼的想抽自己。她给自己挖坑了，怎么在他面前总说错话。
江启辰挑眉，“这话该我问你。”难题果然又抛回给了她。
唐以微只能挖空心思组织语言，“我评判社交质量只有两个标准：菜是否可口，话是否投机。既然今天的菜口味都还不错，那就不能算低质量。”
江启辰嘴角噙上笑意，“哦，最喜欢哪道菜？”
唐以微浏览桌面一圈，“清炒仙贝柱。”
“喜欢清炒仙贝柱，那以后可以经常点。”桌对面的江启辰笑意盈盈。
还有以后？还要经常点？唐以微眼前一黑，感觉掉进自己挖的坑里，爬不上来了。
江启辰给自己也装了碗鱼汤，突然问：“后来四门cpa考试通过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也就唐以微能听懂。
都说cpa考试是持久战，出了名的变态。大四刚毕业，唐以微一口气就报了四门，着实让江启辰替她捏汗。
后来考试结束，成绩还没出来，两人却已经分道扬镳。这件事就变成了一根刺，卡在他喉咙里，卡了整整五年。
唐以微正专心挑着鱼肉里的刺，头没抬道：“我大概属于考试型选手，那次考试，四门都顺利通过了。”
听到这个预料中的答案，江启辰五分喜悦，五分竟是长舒了口气，像是去掉了一块心头的顽疾。
他由衷地赞：“想来也是，你数学那么好，人又那么聪明，肯定所有科目一次就过。”
算是回应，唐以微牵了牵嘴角，右脸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一下平添了几分可爱。
江启辰心神一晃，竟看呆了。
好在他的自控力向来很好，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就餐。
大牌餐厅似乎都有个通病，菜做的可口，摆盘也精致，就是数量偏少。一份清炒仙贝柱江启辰没吃几口，基本都被唐以微消灭殆尽，别的菜盘很快也所剩无几。
看她今天吃的比上次飞机上多，江启辰莫名开心，他问：“要不要再加两个菜？”
唐以微拒绝了，“不用，我吃饱了。”
她是真的吃饱了。原以为会跟上次飞机上一样，吃不下或食不知味，现在看来，这次完全没受他影响。
唐以微，你今天很争气。
刚才始终保持沉默的手机，屏幕这时忽然亮起，在桌上嗡嗡震动起来。肚子都已填饱，这个电话来的，是不是晚了点？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唐以微的眉头锁起。
震动持续半分钟有余，终于归于平静。
电话那头的人异常执着，静默几秒后，嗡嗡的震动声再度响起。
唐以微下意识看了眼餐桌对面的人，他的眼底果然已经悬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算了，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躲是躲不过的。
这么想着，她硬硬头皮按下接听键，清清嗓子道：“您好，王董！”
话音还未了，电话那头就有咆哮的男声传来，“唐小姐，怎么回事？我们公司的再融资项目怎么被证监会否决了？”
音量分贝太大，唐以微的耳膜都被震动，她本能地把手机拿远一点。
她尽量把声线控制的很平稳，生怕稍有不慎又激怒对方，“王董，两个月前我就提醒过您，证监会这两年一直在规范上市公司的再融资行为，在他们的审核理念里，只要是不合理的融资行为，就是利空a股，就会被他们否决。
“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合理了？”
“您想要知道的，证监会的那份否决意见书里都有，您应该已经看到了，不然现在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
那份否决意见书，唐以微下午也已经看到。证监会的否决意见主要依托三点：此次募集资金收购资产评估增值的合理性；募投项目的必要性；募集资金用途的不确定性。
王董气哼哼道：“那么专业的术语，恕我我一个大老粗看不懂，还是要麻烦你这位专业人士，来解释给我听。”
唐以微稍稍斟酌一下用词，“怎么说呢，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证监会对你们公司此次募集资金的去向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