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说话间，前台小妹韩雨婷走了进来，“唐经理，你原来在这儿，我找了你一大圈。”
“找我什么事？”
“会议室有两位男士找你。”
程嘉想起刚才有两位陌生男士跟她一起搭电梯上来，遂问韩玉婷：“两个人是不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那位高高瘦瘦的长得还蛮帅的，是不是？”
韩雨婷立刻激动起来，“是啊，是啊，那位帅哥穿西装好有型。以前来我们事务所的那些董事长总经理，不是土肥圆，就是地中海，我当前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帅的客户。”
唐以微嘱咐韩玉婷：“行，你去给他们泡杯茶，跟他们说我马上就过去。”
韩玉婷前脚刚走，程嘉立刻把脸趋到唐以微跟前，“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赶快从实招来。”
唐以微的客户来之前都会提前跟她电话预约，所有连她自己都猜不出是谁，她实话实说：“没什么可招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被你们夸得那么帅，我都快好奇死了。”
程嘉似是不信，一脸探求欲未满足的不甘，“没骗我？”
唐以微无奈道：“真没骗你。”
转而她半真半假地拿项北北开起了玩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热衷八卦了。”
难为项北北还傻乎乎地接茬，“为什么？”
唐以微笑眯眯瞥一眼程嘉，“想必是你们程家的门风如此，一脉相承。”
这明摆着指桑骂槐，程嘉作势要掐她，唐以微笑着闪身出门，往会议室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还特意在脑海搜刮了一番，她的客户里，好像没那么帅的人。
一直到会议室门口，当看到那个英挺俊逸的身影，唐以微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她怎么没想到是他？那天在机场，他说过的，过几天会来事务所找她。
他真的来了，他果然还是来了！
一直以为，那是他当时没话找话的一句戏言。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把她的底细摸透了，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唐以微很不痛快。
江启辰似乎很满意她惊讶的表情，神色愉悦地走上前，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唐以微小姐。”
“这位是永辉药业的总经理，黄耀廷先生。”
永辉药业是锡市知名的药企，唐以微早有耳闻。
黄耀廷年纪三十多岁，两年前，家族企业顺利完成了权利交接班。子承父业的他，想要把公司做大做强，势必面临从家族制走向现代公司制的转型。
简短寒暄过后，黄耀廷单刀直入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唐小姐，我的公司想上市，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对于很多中国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上市”一直是一种每每提及就激情澎湃的情怀，“力争三年之内上市。”是很多民企老板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似乎一旦披上“上市公司”这件华丽外衣，就好比灰姑娘变成了美丽的公主，土鸡变成了金凤凰。
当然，对他们的这种情怀，唐以微无意嘲笑。只要公司管理规范，财务不弄虚作假，盈利能力持续稳定，这样的公司她从不会拒之门外。
但是，上市看起来很美好，实现起来却很困难，严苛的上市准入门槛及漫长的审核和开放周期，就不用说了。
对于那些制度不全，管理松散不规范的家族企业，想迈进资本市场的大门，无疑是一项庞大的工程，涉及的面广，涵盖的内容庞杂。准备的时间短则两年，长则三年以上，需要精密的策略及长时间的布局，并非说做就做，一蹴而就。
所以，黄耀廷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真要细说起来，一天都说不完。
不过，唐以微向来不缺耐心，作为专业的审计人员，最不能缺的就是耐心。
她问：“黄总懂一点基本的财务知识吗？”
如果懂，还有聊下去的必要。如果不懂，什么都一问三不知，那就没什么聊的意义了，只能这两天她抽空跑一趟永辉药业了。
黄耀廷不徐不疾道：“在我的观念里，作为一个企业的掌舵人，不仅需要懂财务，还要懂人力。懂财务可以监管自己公司财务的运作，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税务麻烦，为企业资金提前做好筹划。懂人力可以任人唯贤，为企业未来的发展做好基础工作。所以这两大模块我都专门上过课。”
当老板的人，讲话技巧就是不一样。明明用一个字就能表达清楚的问题，非要如此长篇大论，多少就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面了。
当然，他爱炫耀，那是他的事，她只要得到她需要的信息即可。
“那我想请问黄总，”她微一挑眉，打开笔记本，她有做记录的习惯，“您了解公司股份制改造吗？”
黄耀廷：“了解过一些，最近就是准备找中介机构，弄公司重组方案。”
企业ipo的第一步就是股份制改造，从有限责任公司改为股份制有限公司。看来他的确提前做过功课了，不算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
唐以微赞许道：“很好。你们公司的注册资金多少？”
“两个亿。”
“你们公司最近三个会计年度的销售额？”唐以微停顿一下，刻意强调：“”我需要的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水分的数据。”
黄耀廷显然有备而来，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查找具体数据，“2017年是51个亿，2018年是59个亿，2019年是62个亿。这还不是最精确的数字，我保留了小数点后一位数。”
唐以微心想，还不错，三年销售额都达标了，还保持了逐年递增。
她继续问：“这三个会计年度的净利润一共有多少？”
黄耀廷：“48个亿，ipo的要求是多少？”
唐以微放下手中的笔，“三年纯利润三千万以上，你们公司远远超出了。”
一直沉默旁听的江启辰这时插了句嘴，“黄总，你们公司的利润这么可观？”
刚才他粗略地算了一下，永辉药业这三年的净利润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他自己也做企业，太清楚这百分之三十意味着什么，这么高额的利润着实令他眼红。
黄耀廷得意地笑，“生物制药行业的利润普遍都高，利润率仅次于房地产业，你要是真羡慕，可以考虑入点股到我们公司。”
江启辰没接他这茬，长叹一声，“看来我这个高科技，是干不过你这个黄药师了。”
黄耀辉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高科技？唐以微挺好奇，江启辰现在所从事的行业，不过还是忍着没问。
黄耀廷说：“你羡慕我，我还羡慕那些国外知名大药厂呢。一瓶抗癌靶向药，动辄就是几千上万，那利润是真可观啊。”
唐以微心说，一个癌症靶向药，研发周期动辄十年八年，还极有可能研发失败，巨额研发费打水漂，这价格怎能卖的不贵。
她突然想到了她曾经审计过的一家药企，感觉可以把案例拿出来分享一下，“恩康药业，黄总以前听说过吗？”
黄耀廷略一颔首，“听说过，他家主做心脑血管类药物。不过这两年好像没落了，药业市场已经很久没听到他家的声音了。”
唐以微说：“他家是没落了，您知道原因吗？”
黄耀廷摇头，“不知道。”
唐以微：“是为了研发一款新药，一款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新药，都已经进行到临床三期，最后还是失败了。为了这个项目，公司投入了巨额的研发费用，这一失败引发了大规模的裁员，从此一蹶不振。”
最后她惆怅道：“一家几十年的老牌药企，就这样被一个项目拖垮了。”
制药之殇，这无疑是个沉重的话题。
沉默良久，黄耀廷心生感触，“看来再强大的公司，在重大决策上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小插曲过后，重新回归主题。
跟黄耀廷了解过企业的一些基本现状后，唐以微把ipo的流程跟他介绍了一遍，从聘请中介机构对公司进行尽职调查，到公司的股份制改造，再到接受社会审计，上市辅导，上市材料准备及申报等等。
黄耀廷和江启辰全程处于认真倾听的状态，只偶尔见缝插针问一两个问题。
一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就这么一晃而过，等他们交流告一段落，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黄耀廷俨然感觉上了一堂免费的ipo培训课，切身体会更是受益良多。为表示感谢，他提议：“唐小姐，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不用，真的不用。”唐以微立刻拒绝。
在外面吃饭她真是吃怕了，油水太足不说，还偏重口。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回家自己弄点可口的清粥小菜。
黄耀廷盛情相邀，“只是一顿便饭而已，唐小姐就不要推辞了，以后要麻烦您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倚湖轩吗？对，我要预订一个位子，用餐人数一共三位。”某人的出手异常敏捷。
唐以微闻言暗暗恼火，一记眼风立马扫了过去。
江启辰正斜倚着窗口打电话，接触到她恼怒的目光，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的，我们大概半小时后到。”
这人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以前怎么没发现？唐以微又气又恼，可是有黄耀廷在，又不便发火。
位子都已订好，再推辞有点说不过去，唐以微勉强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