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这一天里走马灯式的相亲，对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考验。疲倦叠加对母亲的不满情绪，程嘉已完全没了跟他解释一下的想法，他爱咋想就咋想，反正过了今天，以后也见不着了。
至于加分减分什么的，她更懒得费那个心了。
所以坐下点过单后，程嘉始终冷着脸。恰好又有朋友微信上找她有点事，明知这样很不礼貌，她还是依然忙着回复信息，把他晾在那好几分钟，只是不时用余光悄悄关注他一下。
没想到桌对面的许愿耐心极好，脸上毫无半点受了冷落的不悦之色，那笑容就像熨在脸上一样。
他这样的反应，让程嘉挺意外。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此人的好修养不像是装出来的。
耳边有轻柔的音乐环绕，临街的窗口斜阳正浓，虽然两人都沉默不语，现场气氛倒也不觉尴尬。
一直到服务员上完咖啡，许愿这才斯文地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加点糖？”
已经迈入三十大关的程嘉，不得不开始关心抗衰老这个头痛的问题。都说糖份和紫外线是女人衰老的元凶，从前两年开始，不管天气如何，也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她每天都会补好几次防晒霜，一天不拉地喝进口的抗糖饮，甜的东西已完全戒掉。
程嘉礼貌拒绝，“谢谢，不用。”
他眼含赞许，“不嗜糖是好习惯，不过女孩子好像很少能抵抗得了甜蜜诱惑。”
程嘉心想，三十一岁，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能算女孩子了。不过她懒得接他的腔，只是专注地搅拌着咖啡。
许愿浅笑，“程小姐，我知道不管迟到或早到，都有失礼貌，所以我必须郑重向你赔个不是。你看，现在我们已经坐在这儿了，你真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程嘉放下咖啡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倒是想说点什么，就是不知道您想听什么？”
许愿眸光一闪，似乎来了兴致，“哦？只要我想听，你就肯说？”
程嘉耸耸肩，“当然，我这个人优点不多，诚实应该算一条。”
“刚才那位男士，也是相亲对象？”
没料到他这么直接，程嘉微怔一秒，“是的。”
“那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天一共相了几个？在我后面还有排队的吗？”
反正都被他撞见了，再遮遮掩掩就虚伪了，程嘉笃悠悠道：“如果后面还有，你觉得我还会耐心在这里陪你答疑解惑？算上你，今天一共相了七位，你是最后一个。”
许愿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饶有兴致地看她，“七个里有没有碰到一两个顺眼的？”
程嘉摇摇头，“没有，我现在连最开始的两个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许愿莞尔，“那你相这么多，究竟图什么？问句不该问的，你就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程嘉说：“我不着急，是我妈急了。”
许愿一脸恍然，“噢，那我们两个应该算是同病相怜。”
程嘉总算有了点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你也是被逼来相亲？”
许愿咧嘴苦笑，“我妈为了逼我就范，都用上了装病的策略。为了装得像那么回事，还特意住进了医院。你说如此良苦用心，我哪还敢不答应。”
程嘉勾唇，“那你妈比我妈还狠。”
许愿无奈道：“在我妈的观念里，单身就意味着不幸福，我如果一直不脱单，她就会一直寝食难安。”
因为感同身受，程嘉话多了起来，“你看，这就是中国式父母的道德绑架，完全不顾及子女的感受和想法，用他们自以为像真理一样正确的三观绑架下一代，嘴上还永远贴着“都是为了你好，都是因为爱你。”这些形形色色的标签。”
许愿认同地一颔首，“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确实是希望我们好。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两个人过日子肯定比一个人强。”
程嘉：“这道理是个成年人都懂，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从不想去忤逆父母，毕竟他们经历的事情比我多得多，在很多事情上参考一下他们的经验和意见，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话说的是没错。”许愿先给予了肯定。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中国式家长就像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历史悠久，一朝一夕很难改变不说，也不是我们在这里说说就会有所改观。所以我更信奉：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坦然接受。”
程嘉刚想反驳，只见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然后淡笑道：“我说我们是不是跑题跑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中国式家长的吐槽大会，我们应该是来相亲的，所以……我们现在能不能言归正传了？”
程嘉心里有个猜测一闪而过，遂问：“这么着急，难道英雄所见略同？”
许愿困惑地扬眉，“什么所见略同？”
程嘉一脸了然，“忙碌是现代人的通病，难得能抽出点时间，一次多见几个也不可厚非。”
他会这么着急看表，程嘉猜他后面应该还有相亲对象，倒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样也好，速战速决，如果彼此都没看上眼，就别浪费时间。
许愿还挺诚实，爽快承认了，“这都被你猜到了，我半小时后的确还有点事，要去接个人……”
稍作停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接一位漂亮可爱的女士。”
程嘉心想，第一次相亲，就包接送，这服务态度真是杠杠的。
她看一眼窗外，漫不经心道：“好丈夫的首要标准，就是先要当个好车夫，加油，祝你相亲成功。”
许愿没急着接话，他先喝了口咖啡，才不紧不慢道：“早上答应过女儿，等她放学我会去接她。”
程嘉顿时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你刚才说的，半小时后要接的……就是你女儿？”
许愿嘴角噙着笑意，“是啊。”
程嘉感觉撞鬼了，怎么被人调戏了，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后来聊至中途，许愿去了趟洗手间。
程嘉手托着腮，趁机偷偷打量他。他的个子真高，今天的打扮很养眼，西装严整，气宇轩昂。修长的身材看着很瘦削，但程嘉经常泡健身房，早练就了火眼金睛，这种身材的男人，衣服下往往藏着一身紧实的肌肉。臀部曲线饱满挺翘，荷尔蒙爆表。
一直等到他消失于视线，一声克制的口哨声才从程嘉嘴里溜出，身材不错。
程嘉回来时，在过道上和唐以微正巧迎面碰到，当时程嘉嘴里正哼着轻快的小曲。
唐以微敏锐地嗅出了味道，疾步迎上前，“看来你老妈的人海战术起效果了。”
程嘉疑惑，“什么人海战术？”
“七选一，总能挑出一个顺眼的。”
本以为程嘉会否认，没想到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后，轻启朱唇：“你还别说，那个许愿确实挺顺眼的。”
唐以微喜笑颜开，“连名字都记住了，看来是真入你法眼了。”
程嘉对着玻璃墙理了理刘海，“入没入法眼暂且不知，不过他约我明天一起吃晚饭，我已经同意了。”
唐以微吃惊地瞪大眼睛，“哇塞，都约了一起吃晚饭了，发展神速啊。”
唐以微难得八卦一回，第一时间在群内跟赵瞳通报，“特大好消息，程嘉有喜了。”
程嘉立刻出面澄清：“申明一下，我没怀孕。”配上一个白眼表情包。
唐以微赶紧解释：“手误，手误，不是有喜，是有戏。不过她今天相亲初战大捷，也算喜事一桩。”
赵瞳：“原来如此，我差点就信了，都准备把诺诺和言言穿不下的衣服打包出去了。”
程嘉抢白：“她说你就信，我连x生活都没有，你让我自体繁殖？”
见她们有凭空杠上的趋势，唐以微忙将话茬引向别处，“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程嘉：“神经，哪一条都跟我搭不上。”
唐以微：“搭得上。”
赵瞳：“非常搭得上。”
程嘉：“哪一条？”
唐以微和赵瞳同时打出：“久旱逢甘雨。”
程嘉白眼翻到了天边，不过就两年多没谈恋爱，怎么就成久旱了？
赵瞳顺势提议，“晚上庆祝一下呗。”
程嘉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又想上哪打牙祭？”
赵瞳秒回：“想吃美蛙鱼头。”附上一个谄媚的表情。
程嘉爽快道：“行，不就是想敲我一顿，成全你们。”
赵瞳和唐以微齐齐回了个欢呼的表情包。
程嘉忽然想到一事，“姐妹们，想不想扩大队伍？我想把项北北拉进群里，你们有没有意见？”
赵瞳：“你是群主你做主，没意见。”
唐以微：“她是你亲戚，又是我半个徒弟，想拉就拉，赶紧的。”
程嘉解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就是觉得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打拼，挺不容易，以后大家多照应她一点。”
项北北是程嘉父亲老家那边的亲戚，从小一直在安徽那边长大，一直到读大学，才去了上海。
大学临毕业，她妈托亲戚帮忙物色工作，关系兜兜转转，就转到了程嘉父亲这儿。有亲戚关系是不假，但这关系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素未谋面。
父亲还特意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仔细跟程嘉掰扯了一下，什么叔叔家的堂哥的表妹家的……听着跟绕口令似的，程嘉愣是没理清这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
后来她也懒得费那个心，既然小姑娘专业对口，事务所审计部也正好在扩大队伍，那就招进来吧。
把项北北拉近群后，程嘉麻溜地改群名，把“三个疯丫头”改为“繁花四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