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好巧不巧，这人偏偏还是顺农公司的董事长，姓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顾巧儿还是项目进场见面会上，远远见过他一面。
项目组这次来了五个人，领队的是陈经理，负责日常与高层的对接。她就纳了闷了，他怎么就记住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审计员，还记得她姓顾？
两人在过道上擦肩而过，严董拦下她，关切地问：“小顾，你的眼睛怎么了？”
还能怎么回答，她只能含糊带过，“哦，没什么，可能经常看电脑，查文件，用眼过度了，点一下眼药水应该就没事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严董马上热情相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定要好好爱护啊。喔对了，我那有日本的眼药水，送几瓶给你，据说祛红血丝的效果非常好，你现在跟我去拿。”
顾巧儿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那有眼药水，谢谢严董关心。”
她此刻的心情蔫的跟颗缺了水的菜似的，哪有心思拿什么眼药水。如果可以，她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呆在。
偏偏这个严董不达目的不罢休，“小顾你就别跟我客气了，那些眼药水是我一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我也用不上，你就拿去吧。”
她还想张口拒绝，但被严董的一句话给截住，“对了，我那还有一份重要文件，你帮我带给你们陈经理。”
既然有重要文件要传递，顾巧儿这才勉强应允，跟他一起电梯上到八楼。
出了电梯，顾巧儿跟在严董身后，走进办公室，她小心打量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目光所及，她暗暗震惊，在这偏远的山坳坳里，原来还藏着这么奢华的场所。
原本料想，董事长办公室最多比普通办公室面积大一点、装修高档一点。没想到，八楼整个楼层都是专属于他一人的办公活动区域。
装修奢华自不用说。偌大的楼面以半透明玻璃为隔断，被分隔成了几大块功能区域：办公区、运动区、茶水区、酒吧区、休息区一应俱全。
顾巧儿不禁想到了她那狭小寒酸的出租屋，默默感慨，有钱真好！
严董热情地招呼她，“小顾别拘着，随便坐。”
她怎么可能不拘着。可能因为自卑，每每只要一到富丽堂皇的场所，她就会越发拘谨不安。更何况，对方这样的身份。
顾巧儿瞅了瞅，找了一张距离她最近的椅子，局促地坐下。
严董转身递给她一瓶果汁，“就不给你泡茶了，你们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喝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顾巧儿有些无所适从，踌躇着接过，“谢谢！”
严董似乎忘了带她上来的目的，他在距离她最近的沙发上坐下，跟她随意攀谈起来，“小顾，你是哪里人？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锡市人。”
顾巧儿局促地捏紧了饮料瓶，“我老家在云南。”
“云南，那你怎么会在锡市工作？”
“我大学在锡市读的，毕业后就在当地找了份工作。”
严董颔首，转瞬又说：“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打拼，无依无靠，不容易啊。”
顾巧儿讪笑一下，“还好，还好。”
可能知道他们审计人员工作量大，时间紧迫，后来严董没有再多说什么，把一份文件和一个印有日文的袋子交给了她。
“谢谢严董，那我先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局，往办公室门口走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道炙热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她。推开门，她下意识扭头回望一眼。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回眸，竟直勾勾撞进严董的眼中，他的眼神温柔，肥硕的脸庞上堆满笑意。
顾巧儿猝不及防，慌不择路之下，竟“咚”的一声重重撞到了门上。她的眼前金星直冒，视线模糊，脑子晕乎，一时间怎么都迈不开腿了。
严董疾步上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撞疼没有？要不要喊医务室的医生过来看看？”
人还好没撞傻，顾巧儿苦笑，“不用，你这里的医生估计只会给猪看病。”
严董跟着笑了起来，“还真被你说中了，公司里给猪看病的医生有好几个，给人看病的医生一个也没有。要不你到沙发上躺一会儿，等没事了再走。”
顾巧儿心一哆嗦，让她躺在董事长办公室，在他眼皮子底下，那还不如杀了她。
她忙不迭拒绝，“没事没事，不用休息。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先下去了。”
虽然头还有些发晕，视线却已清晰不少，顾巧儿踉跄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身后严董的目光似有无穷深意。
真被白天那个盘点的员工说中了，晚上吃烤乳猪。
傍晚六点多，项目组一行人来到河边的时候，食堂的余师傅已将两头乳猪烤得滋滋冒油，正往外皮上涂抹蜂蜜，空气中弥漫肉香和蜂蜜混合而成的诱人香气。
大家肚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陈经理是典型的肉食男，他兴奋地搓搓手，“余师傅，辛苦你了，大晚上还给我们整这烤乳猪。”
“严董发话了，说你们天天加班熬夜辛苦，让我弄点好吃的给你们补补。”余师傅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浓重的江西口音。
陈经理乐呵道：“没错，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继续加班。”
许是山区的缘故，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感觉暖意洋洋，没想到太阳一落山，室外温度竟然直线下降到了个位数。
许芹就穿了件薄毛衣过来，刚才来的路上，一直抱着胳膊直哆嗦。此刻咋一看到篝火，她开心不已，立刻飞奔到篝火旁，坐下取暖。
充盈鼻尖的肉香，让她不由感叹：“虽说干审计辛苦，但口福是真不赖。上个月在青青草原公司吃烤全羊，这个月在顺农公司吃烤乳猪，下个月去新海洋公司吃海鲜大餐，看在饕鬄美食的份上，再苦再累也值了。”
虽然表达的语气略显夸张，但话倒是一点不假。
走南闯北的审计人，去过很多地方，加过好多班，经历过很多事，却也多了品尝各地美食的大好机会。
美食，就是他们疲惫工作中最温暖的治愈。
许芹的文笔一向不赖，再结合她刚才的言论，陈经理调侃：“许芹，等你以后有空，可以写本《舌尖上的审计》。”
审计员高飞拍手赞许：“这主意不错。”
许芹正忙着拍照发朋友圈，闻言漫不经心道：“行，等我将来退休了，一定写。”
高飞失笑，“我去，等你退休起码还有二十年，创作又要花上一两年，想要看你的大作，岂不等的头发都白了？”
许芹耸耸肩，“就算我现在想写，也挤不出时间啊。”
整个项目组，就数高飞的荤话最多，张口就来，“时间就像女人的那个什么沟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许芹甩他个大白眼，“你个臭流氓。”
周围同事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巧儿突然发现，自己永远是那个最沉默的人。
她以前看过一句话：穷孩子富孩子，区别不止是经济差异，还有性格差异。
此时此刻，她是越发认同这句话了。从小到大，周围那些活泼外向的同学，家境几乎都是富裕的，即便不是富家子弟，起码也衣食无忧，不用像她那样，常常要为学费和三餐发愁。
自己会如此内向，不正是贫穷造成的吗？这么想着，她竟愈发伤感起来。
在篝火边坐下不久，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烤乳猪肉就送了大家手中，大家边吃边说笑着，篝火映红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程经理热的脱掉了外套，笑说：“现在要是来瓶啤酒，那就完美了。”
想什么来什么，他的心愿很快就实现了。
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大伙扭头看去，原来是严董和他的秘书来了。秘书小罗手中抱着的，正是一大箱啤酒。
小罗热情地号召大家敞开肚子多吃点，又逐一给大家派发啤酒。到顾巧儿跟前时，她拒绝了，“谢谢，我不喝酒。”
严董今天的兴致似乎挺高，他在烤架前坐下，忽然问顾巧儿：“小顾，想吃点什么蔬菜，我帮你烤。”
一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这次项目组来了五位审计，这严董不问张三，不问李四，独独问顾巧儿爱吃什么，这偏爱是不是太明显了？
顾巧儿不愿坐享其成，再说哪敢劳动他董事长的大驾。
她忙不迭起身跑过去，自己去挑选食材，“不用麻烦严董，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这样烤不对，容易外焦内生，我来教你。”严董顺势手把手地教起了顾巧儿。
顾巧儿又惊又臊，众目睽睽，她和他根本不熟，这严董怎么这样？可几番挣脱，都没能顺利摆脱他的大手。眼瞅着他神态自若，一脸的坦然，仿佛握她的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最终，顾巧儿只能解读是自己多心了。
秘书小罗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女孩长相不算出众，但胜在五官清秀，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身材纤细苗条，属娇小玲珑类型。
他大学毕业就给严董当秘书，算算时间，也有十年了。自家老板从一个小养殖户起家，到现在的上市公司董事长，身份一变再变，不过对女人的口味倒是十年如一日的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