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夜
林铃斗篷将挂在梅花树枝上,淡然一笑,“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是。”
自从被褫夺太子头衔之后怀王府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今日熊熊燃起的火光宣告着热闹的到来。
可这热闹是用鲜血换来的,血光夹杂着火光奏响一曲殇歌。
怀王妃跌跌撞撞的跑去告知晏相情况。一路跑来遍地的尸体,触目惊心,怀王妃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对不住,对不住……
听到后方的动静,晏相暗自猜测不妙,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出动兵力,和金鳞教的人交起了手。刚解决了一部分教众,迎头便撞上了受伤颇重的怀王妃,后面还有人追杀,弓箭手一击将其毙命。
“大人请您救救殿下!”
怀王妃不顾颜面,不顾身体有伤。她跪倒在地死死地拽着晏相的衣角。
“王妃使不得,使不得”晏相还没来得及下马,只见一道人影从背后一剑刺穿了林玲。
正是穿着御林军军服的萧寒意,他慢悠悠地将剑抽了出来,怀王妃应声而倒,鲜血和着白雪洒满了地面。
这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只是眼下晏瑾云也没法想这么多。
“大胆贼人!来人,拿下!”
晏瑾云当机立断必须要捉到此人堵住朝堂众人悠悠之口。
萧寒意直接无视了围上来的重重御林军,手持那把被鲜血染红的长剑,蜻蜓点水般地站在了晏相的马匹头上。
“久违了,晏大人。”
晏相看着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萧寒意笑着说道:“是晚辈叫的太生疏了吗?晏伯父。”
此子这般挑衅看来是别有用心,他在赌,赌这重重包围之下他可以全身而退,筹码,他的筹码是
晏相终还是开口了,“一别数年,萧郎无恙否?”
哈哈哈哈哈……
\"自然是好的很,父亲病逝,家人离散。在下也被剥夺职务,终身不得再入庙堂。\"
“老夫听闻萧郎此言语,就知你心中愤恨难平。但你不该”
“晏伯父,难道我该开心吗?”
“这非吾本意。消失数年的你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老夫也只能秉公执。”
“那伯父还在等什么?”
晏相不愿再和他兜圈子,“萧郎,莫在打哑谜了。老夫的耐心是有限的。”
“宁熙殿下和王妃兼已身亡,金鳞教的兄弟也已经撤离了,请大人退兵吧。”萧寒意说完便拱手一拜。
“萧郎果真狂妄,保护王族此乃御林军的责任,而今王族身亡。御林军又怎可放过逆贼。”
萧寒意心头涌上一股恶心感,这老狐狸到了这般田地还在甩锅,他轻笑一声:“丞相一声令下,自然便可放过。”
“哦?你要怎样说服老夫呢?”
萧寒意将剑对准晏相,“三途河,无人舟,彼岸花开,引渡亡灵。”
“不知这份大礼晏相意下如何?”
晏相捋着胡子,“真有此事?”
“唉咦,一开始就让人底牌尽现,伯父是当我傻吗?”
“你待如何?”
“时机成熟在下会再来拜后。”
两人一番看似友好的对白听得旁人如在云雾之中。
晏相一声令下退了兵。
萧寒意收起长剑,转身欲走。
晏相叹息道:“宁熙殿下可是你的至交好友。你是如何下得了手?”
萧寒意回头露出寒冷肃杀的眼神,“晏大人是否忘了?他也是我的仇人。“
说完,萧寒意就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
贼首就这样大摇大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在场的御林军半是狐疑,半是不敢轻举妄动。晏瑾云就这样放走了萧寒意,他扭过头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心腹就心领神会地发出了信号,海棠状的烟花原本是退兵的信号。
只是这海棠花换了一个颜色就变成了召唤索命阎罗的符咒。
“你!”
那到死都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刚刚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才惊觉原来这海棠花是第二个战场的开始。
兵变来的比预料之中还要早,很多倒下的御林军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战友居然会趁机偷袭自己。
一时间平静下来的杀伐声又响彻在怀王府,御林军穿着同样的衣服,拿着同样的武器在这雪夜互相厮杀。
谁?是敌人。
谁?又是战友。
个个杀红眼的士兵又怎么能分辨地出来,只有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而那个下达命令的老狐狸早已趁乱退离了怀王府。
怀王妃从剑脱离身体的那一刻就如那秋风中的枯叶,耳边的杀伐声早已远去,眼睛也早已被鲜血覆盖。只有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这熊熊燃烧的火焰,好暖和啊。
“王妃你当真不会后悔?”是谁在问自己,哦,是萧寒意。
后悔,当然后悔了,后悔此生如此短暂,后悔自己总是毛毛躁躁,后悔对不住爹娘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后悔事。
林玲躺在地上看着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看着它被漫天的大火点燃。此刻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
无言。
无语。
院内的梅花树被烧的面目全非,那些断肢残骸以及烧木头的噼啪声,都在提醒着林铃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腥。
灵魂仿佛快要消散了,林玲释然了,这份罪孽就让我来替殿下承担。
愿来生
时光一点点倒流,生命中那些美好也罢,痛苦也罢都记不得了,宁熙哥哥我们没有以后了。
晏瑾云站在凌云阁的最高层看着被大火点燃的半壁天空,端起茶杯遥寄西方。
今夜之后会改变很多人,若晏家在这场权力争夺失败,历史的书页上就已经刻好了对他的评语。
乱臣贼子,拥权自重,滥杀皇族,罔顾人命,遗臭万年
形容晏瑾云的每一个词都不是好词。为此晏瑾云绝不能败,哪怕是要赔上诸多人命,哪怕是用这世间最残忍的手段。
今日他来怀王府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震慑怀王旧臣,将朝堂暗流压制下去。暗地里则是为实施七月银霜之计,一次解决晏家面临的所有问题。
此计原本是匀儿出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来七月银霜可以为晏家争取足够的时间缓步清理朝堂暗流,二来也可让老夫免受屠戮皇族的恶名。
只是人力有时尽,千算万算难及天算,让原本顺遂的计划变成了如今这般腥风血雨。
晏瑾云望着天边喃喃自语:“只是老夫又怎么会不安排应变之计。”
这绿色的海棠就是备案。
若只是探望怀王殿下,实施七月银霜之计根本不需要带数量如此多的御林军。
想不到传说中的黄泉剑竟然在此时现世了,如此便不得不放走萧寒意。那这些知晓老夫放走贼首的人便一个都不能留。
御林军为王下御军,只忠于天子,除非天子诏令,否则没人能动用他们。今日老夫带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御林军中最顽固不化的保皇派,他们之中早已混入少数老夫的亲信,为的就是在出现意外之时可以亡羊补牢。只要这批军队一灭,明日朝堂上无论文官如何发难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不会有人真的轻举妄动。
天快要明了,这夜就要结束了。
有些人却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失去生命就失去了一切。那暗红色的鲜血是上苍的不满亦是不忍。
太阳升起之后的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将开启自己全新的命运。
晏瑾云扔掉茶杯,“该上朝去了。”
是福是祸?
该去问谁呢?谁又能窥破这天机呢?
到头来也只能说一句昨夜下了好大的雪啊。
三宝慌慌张张跪在地上,“陛下!陛下!”
正在梳妆,准备上朝的宁瑄被三宝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吓到了。三宝自小就跟随在他身边,向来老成稳重,今天怎会这般失态。
莫非……
“太……”
“宁熙哥哥出事了吗?”
三宝哆嗦着低下了头。
这意味着
宁瑄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昨夜,有一群暴民冲入怀王府邸。怀王殿下他……”
“殁了……”
宁瑄一个踉跄,差点将头上的王冠摔掉。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小太监一把扶住。
此时的三宝满眼的心疼,自家主子自小不受先帝宠爱。唯有宁熙殿下殿下愿意照顾这淘气的孙悟空,如今却连这最后的依靠都失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陛下他也不能难过,陛下他也不能不去上朝。眼下他初登帝位,朝局尚不稳定,上天没有留给他悲伤的时间。
“陛下节哀,该去上朝了。”
“朕再问你,怀王府的其他人呢?王妃呢?”
“连同御林军,无一幸存。”
“什么!”
无,一,幸,存!怎么会这样?师尊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会保住宁熙哥哥。
宁瑄闭上了眼睛,此刻的他多想晕倒啊。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狠狠掐着昨天划在手腕上的伤口,咬着牙,“该上朝了,走吧。”
三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才十几岁的人啊,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