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何望卿和桑南在墓碑前和四位长辈聊了很久。桑南擦干眼泪,笑着跟他们讲起自己新完成的壁画修复工程,何望卿在旁边一唱一和地吹捧她。说完这段,桑南又开始说何望卿如何如何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何望卿听得笑弯了眼睛。
最后桑南不好意思地讲了几句,敷衍潦草地描述了描述她和何望卿怎样相知相爱。何望卿不干了,主动开口讲了起来,从自己愿意为桑南下厨做饭,讲到桑南帮他打造出销售爆品,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个小时。
桑南听得都不好意思了,一直推他:“说得这么肉麻,不害臊啊你。”
“当着自家长辈们,有什么害臊的,我得告诉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我们很幸福,让他们在天上安心。”何望卿理直气壮。
话说完了,桑南沉默地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高三那年,有一天模拟考我考了全校第一,为了庆祝,爸爸妈妈带着爷爷奶奶去郊区的村里买散养的鸡和黑猪肉,回来时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卡车撞上,他们当场……”
何望卿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家人过世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紧。
桑南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当时救护车上的护士阿姨跟我说,我妈妈血肉模糊的,但就是提着一口气撑到救护车来,告诉她说,让南南不要哭,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说完她转身看着何望卿,眼睛里噙着泪珠笑着说:“现在我有了新家,我很幸福快乐。”
何望卿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一样:“相信我,以后我们会一直幸福快乐的。”
下山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司机开车更加小心翼翼,又蜗牛一样爬了几个小时才回到市区。
到了酒店,两个人暖了暖冻僵的身子,桑南打算换下大红裙子,何望卿拦住她:“先别换,后面还有仪式没完呢。”
“什么仪式?”桑南一时没听懂。
何望卿冲她眨眨眼睛:“我们今天在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面前举行仪式,不得开酒席庆祝啊。”
最后桑南想到了城里一家酒楼,两个人定了个小包厢,按照手机上查到的婚宴必备菜点了几道好彩头的菜,又买了一瓶好酒,面对面先干了一杯。
桑南只喝了一杯就放下了酒杯,何望卿当场不乐意了,非说再和喝一个交杯酒才算仪式完成:“大喜的日子这一步怎么能省?我们上次婚礼办得粗糙,很多该有的都没有,这次有机会一定得补上。”
他说的没有错,上次在何家老宅办的婚宴时两个人还不熟,仪式上能省的步骤都省了,交杯酒是真的没喝过。
但是桑南有点犹豫:“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啊,喝醉了别嫌我闹,再说你酒量也不怎么样,千万别喝多了。”
何望卿一边给她倒酒,一边笑嘻嘻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晚上还有洞房这件大事呢。”
桑南捶了他一下:“瞎想什么呢,你!”
第二天两个人真睡了一个懒觉,快十点了还赖在床上。何望卿摇了摇桑南,问她:“今天是什么安排?有没有惊喜?”
“安排?没有。惊喜?也没有。”桑南看着天花板摇着头说。
“真的?”何望卿不相信,转身就挠她痒痒:“快点交代,你藏了什么?”
桑南特别怕痒,被何望卿一挠,笑得几乎喘不上来气,赶紧求饶说:“好了好了,有安排,有惊喜,快点放开我。”
跟着桑南七拐八拐,走进一条小街的门店,店门口连招牌都没有,里头只有三张桌子。何望卿左右看看,偏头问桑南:“惊喜?”
桑南丢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这里是饭店,菜上来了你就知道是不是惊喜了。”
何望卿不相信:“不会又有什么大师冒出来讲课吧。”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从厨房走出来,桑南推了推他:“别乱说话,上次那是意外好吗?”
大爷端了一盘菜放到桌上,声音洪亮地冲他们喊:“今天就接了你们一桌,别的我不接待了,好好吃啊。”等他又钻进厨房,何望卿小声跟桑南说:“这厨子好大牌啊。”
“当然大牌了,他是真正的宗师级烹饪大师,现在全国闻名的几位大厨都是他徒子徒孙。退休以后这位大师信了佛,开了这么个小店专门做素食,每天开不开接待几个人都随他心情,所以我们今天能吃上他亲手做的菜就知足吧。”说着,桑南递给他一双筷子。
何望卿从小到大绝对算得上锦衣玉食见多识广,听桑南这么一说也就笑了笑,心说宗师级能有多大的本事。但提起筷子尝了一口,他瞬间服气了。
“这真是素菜?”吃了一口,何望卿不敢相信,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细品一边说:“比普通饭店的葱爆羊肉好吃多了啊。”
桑南笑他:“现在信了吧,你知道多少人预约这里都预约不上吗?要不是老爷子跟徐大伯在学养生功,我借了徐伯伯的面子,咱们可吃不上。”
听她提起徐大伯,何望卿突然想到一件事:“徐大伯那些叔叔伯伯们,我们哪天去看看?”这次假期只有三天,算算时间不怎么够用了。
桑南放下筷子想了想:“这次我就想回来带你见见家里人,如果找上几位老人家,事情就得往大里搞了,到时你肯定会一路醉着回家的,说不定会影响工作。这次暂时就跟他们保密吧,下次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再过来和他们好好喝一顿酒。”
“那倒是,过两天我还有一场大仗要打,现在不能太放松。”桑南拿了主意,何望卿自然没有意见。
吃完饭,大爷一趟又一趟拎出来几个大袋子,对桑南说:“丫头啊,你真行,我这一阵子做的点心你一下全包圆了。回头别人跟我要,我是一块也拿不出来了。”
桑南开玩笑说:“放心,您老这儿就算多有一块,我也要搜刮了走。”
大爷哈哈大笑起来:“行,都给你,小丫头在外边讨生活,不容易,想吃多少点心都给你。”
出门了,何望卿和桑南一人拎着几个袋子,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走着。手上的东西越走越觉得沉,他忍不住问桑南:“大师做的点心是好吃,可是买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别小瞧这点心,老爷子是下了功夫研究出来的,不但好吃还健脾胃。”桑南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奶奶那里送一些,爸爸妈妈送一些,给廖雨甜分点,我们家里再留一点,不多啊。”
看她认真的样子,何望卿心头一热,和桑南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虽然在外该有的礼数她从来不缺,面子工程做得相当到位,但他知道桑南心里还和自家人隔着一层纱,现在,在这个寒冷的北国冬日里,那层纱竟然和树上的积雪一样冰消雪融了。
回了酒店,两个人又无聊地瘫了一会儿。何望卿突然叹了一口气:“唉,明天就要回去,太可惜了。”
“怎么?我的安排你不满意?”桑南假装生气的样子瞪他。
何望卿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我来这里的目标还没实现呢?”
桑南也皱眉看着他。
“都说了我要一血前仇,挖掘你最大的糗事,现在竟然没机会了。”何望卿伸手捧起桑南的脸,演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特地安排的!”
看他戏瘾上来了,桑南也跟着演了起来,一偏头,摆出烈士的架势:“哼!不说,我就不说!”
“好,不说,你就别怪我动刑了!”何望卿说着就要扑倒她。
桑南拿手挡住,求饶说:“别闹了,别闹了,我带你去找还不行吗?”
走出酒店,桑南领着何望卿绕了两个街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公园。这个时候,公园里没有人,雪积得很厚,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纯净耀眼的白光。
跟在桑南身后,踩着雪走了一段,何望卿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雪地上只有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这里到底有什么啊?”他问道。
桑南还嘎吱嘎吱地在踏雪向前走,听见他问话,停了下来缺不说话。何望卿转身去看她,没想到迎面飞来一个大雪球。
他赶紧侧身一躲,雪球砸在他肩头,桑南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玩的游戏,我们来打三局,你赢了我就再也不提你那张照片的事,怎么样,来不来?”
何望卿又好气又好笑,假装撸了撸袖子,威胁她说:“好,你等着。”说完弯腰就去地上迅速地团了一个雪球。桑南也快速抓起一把雪,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跑一边挤按成球。
两个人你追我赶,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跟孩子似的玩疯了。最后,桑南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气直接认输:“算你赢了,算你赢了。”
何望卿好像没听见她认输的话,揉出一个比脑袋还大的雪球,高高举着往她跟前冲。桑南吓得赶紧捂住脸,等了一会儿雪球没有砸过来,她放下手一看,何望卿托着雪球正冲她嘿嘿的笑。